第7章 上车

    林伊走到那条街的时候，陈伍和马六已经不在那了，她依照耳边传来的吩咐，在售卖机那刷脸买了瓶饮料。售卖机推出饮料，她伸手去拿的时候，身后走来一个路人。
    林伊从售卖机的反光中，看到那个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林伊一边拧开饮料瓶子，一边转身，手肘正好撞上来到她身后的男人，手里的饮料恰好就洒到了他身上，也恰好打断他要抬起手的动作。
    “不好意思。”林伊低下头，伸出手要帮他擦拭。
    这是高糖饮料，又粘又甜的，越擦的话衣服越惨不忍睹，陈伍忙挡住林伊的动作。林伊依旧保持低头的动作，只是眼睛自然地抬起，看向鸭舌帽下的那张脸。
    飞鹰在不远处的一辆飞行器里，看着监控不悦地质问：“林伊你干什么！”
    他刚刚才交代林伊，买了饮料后，就站在售卖机前装作看一会上面的广告。没想那丫头不声不响，看着像是听话的样子，但做出来的事却完全相反！
    林伊当做没听到耳朵里传来的那句话，只是看了陈伍一眼，然后就收回手，道了一句：“来了，那走吧。”
    这句招呼，打得是如此平淡，如此平常，搞得他们是有多熟一样。
    陈伍原本要脱口而出的那个“操”字，一下卡在喉咙里，手里的电流器也按不下去了，旁边的机器人一直很淡定地看着，他觉得新换的那个系统压制器估计也没用。
    妈的，这剧情完全不按剧本走，还是导演临时改了剧本？
    飞鹰盯着监控器，压住怒意给陈伍传话：“还有四十秒，巡逻机器人就要转到这条街了，劫她上车！”
    掐准时间，马六开着低空高速机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马六探出半个脑袋，瞧着林伊和陈伍好像叙旧般站在售卖机旁，旁边的机器人也好端端的，没有死机，但也没有别的动作，他有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林伊却转身直接上了车。
    陈伍：“……”
    飞鹰：“……”
    “老，老大？”马六傻愣愣地看着自个上车的林伊，这怎么也不像是绑架，瞧着倒像是他们商量好了一起出游，还有那机器人怎么也跟着上来了？马六一脸懵逼地问，“这……机器人也要一起绑？”
    智能机器人身上都装有追踪器，内核型号也都有记录，在市内，黑道上的人就算劫财，一般也不会劫这种普通民用机器人。一是二手的价格不高，二是翻新和运送的成本大，还很容易被警察顺藤摸瓜查出一堆人。
    所以前天晚上，如果阿元被系统压制器控制住的话，他们也是打算只劫走林伊。
    林伊在车内坐下后，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任何拘谨。她先是看了一圈这车内的设计，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他俩身上，眼里带着几分审视，就好似她才是这辆车的主人。
    “没想这么快又见面了。”林伊说着就将手里的饮料放在一边，打量着陈伍道，“这两天，你那雇主有联系你吗？”
    陈伍：“……”
    这车子有些小，林伊一双长腿有点无处安放，便往里坐了坐，再收起一条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上身靠着椅背，两手只是交叉放置身前：“看来没联系你，那你现在可以联系他了。”
    陈伍：“……”
    飞鹰：“……”
    这是他的台词！
    马六一边开着车，一边瞄着后视镜，他就算神经再大条，这会儿也觉得他们绑的这个“肉票”实在不像是个“肉票”该有的样子，再加上那天晚上的事，于是忍不住张嘴问：“你，你咋一点都不害怕？”
    林伊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忽然笑了，其实那也不算是个笑容，她只是面上的肌肉稍稍动了动，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恐惧多是来源于未知，以及实力的悬殊，他们的实力在她眼里，几乎是一眼看透。
    而且，搏过狮子的人，面对家犬，怎么可能会惧怕。
    陈伍看着她这副表情，总觉得她眼里似带着讥诮，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带着莫名的优越感。妈的，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还同样是个基因病患者，到底是哪学的这副欠揍的德行。感觉被嘲笑了，陈伍自尊心受挫，心里很烦躁，却又不敢也不好朝林伊发作，只得朝马六吼了一句：“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马六莫名：“哥，你咋了？”
    陈伍此时心里很是郁闷，明明他的年纪少说也是这丫头的两倍，却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丫头，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弯下腰，他是用了多大力气，才没有做出伏低做小状来，这到底是谁绑架谁啊！
    几天前他还觉得绑架一个失去双亲，并且和他一样是个基因病患者的女孩，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为此他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找出一堆理由，才说服自己忽略那点恻隐之心，在灰网上接下这单活。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陈伍心里万分唾弃自己，也闹不清自个接的这单活，到底是个什么破事，现在还没玩没了了。他心里的想法很多，面上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狭小的车厢内，他一双眼睛更不知该怎么摆放，只得板着脸对马六道：“你把车开稳了，别被巡警给盯上。”
    马六神经比较粗，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兴奋地开口：“哥，这车可真好！咱以后要是也能弄到这么一辆车，那我就改行开出租。现在那些无人驾驶的出租一个个跟傻缺似的，抢活肯定抢不过我这个真人服务的，哥，你说是不是！”
    马六虽不是基因病患者，却属于脑子天然缺根筋，他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夹缝里。即便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可以跨越星空，开发星球的水准，威星上很多年轻人的征程与梦想，大都是登上星舰，开上机甲，飞向星辰大海的彼岸，成为引领人类前进的先锋。
    但对马六而言，他生平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拥有一辆低空高速机车，然后改行开出租，在这座城市里过上安稳的小日子。
    陈伍的脑子很正常，所以此时此刻他脑仁有点疼，非常地不想跟马六说话。
    马六却还是无知无觉，对着驾驶屏傻乐呵：“哥，咱往哪开？”
    飞鹰的声音传来：“先沿着一号轨道绕圈，陈伍联系雇主。”
    陈伍心里吁了口气，然后打开个人终端，进入灰网。
    ……
    飞鹰的监视器和曹东办公室的光幕是连着的，他们的一言一行也都同时传过来。
    曹东看着林伊对飞鹰的话置若罔闻，毫无惧意地直接上了那两劫匪的车，对着那两劫匪还一点不见害怕，便把椅子转过来，嘴角微扬：“那丫头身上有股日天日地的混劲儿。”
    老杜：“……”
    有这么夸人的吗！
    曹东接着又来一句：“和我当年有几分像，我认识她母亲吗？不会也是我生的吧！”
    老杜：“……”
    你可拉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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