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读书人的天下

    战斗持续到日出时分果然便结束了，这与诸葛凌风的判断相吻合。
    不同的是，洪州方面并未按照预想那样取得最终胜利，更没有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全歼朝廷大军。
    这里头的原因，自然是有许多的。但最为关键一点，无疑是朝廷方面突然多了两位外罡境大宗师。
    而且其中一位，还是个戎马多年，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悍将。
    罗永郝的出现，使得朝廷的讨伐大军结束了无良将可用的尴尬局面。在他的指挥下，大军很快便夺回了所有关口，最终将叛军赶回了洪州城。
    即便如此，经过一夜的战斗，双方损失依然巨大。尤其是朝廷的讨伐大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洪州的精锐重骑兵冲杀，仅仅半个时辰，便死了近万人。
    而日落时分统计出来的最终数据，讨伐大军的死亡人数达到了一万八千余众。此外的马匹、军械、粮草更是不计其数。光是惊鸿关的一场大火，便烧掉了全军半个月的补给。
    至于洪州方面，士兵的死亡人数便要少很多，大约七千人。从战损比来看，这一场夜袭，诸葛凌风还是占了大便宜的。
    而此战的关键，正是诸葛凌风带着上千神机山庄弟子奇兵天降，瞬间夺下腾蛇关。以至于讨伐大军乱了阵脚，在驰援腾蛇关的途中，被洪州打了个首尾难顾。
    值得一提的是，神机山庄在此次行动中，损失了上千弟子，以及诸多秘制的弓弩、箭矢，和具备特殊功效的攀山铁爪，也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
    腾蛇关的失而复得，只证明了一件事情。强大的武夫，的确能够彻底改变战争的走势。在大宗师级别的武夫面前，城墙修建的再高都只是摆设，更不用说，那些可以飞天遁地的炼气士了。
    看着营帐内不断送来的战报，以及一众将领阴霾的面孔，李旦实在是坐不住，便独自起身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幅满目狼藉的画面，鲜红的大地，焦黑的断壁残垣，无不在显示着战争的残酷。
    “这世界，还真是到哪都有无尽的纷争，让人头痛。”李旦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嘿嘿嘿嘿，蛋哥啊，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有心事？”
    耳畔很快响起一阵讪笑声，却是刘溪从营帐内探出了脑袋。
    自从遇上这个跟屁虫后，李旦一整天都没怎么清净过。不管走到哪，刘大状元都要跟着。口口声声说是叙旧，其实就他一个人在那里倒苦水，埋怨这一年来的遭遇。
    说什么自从被陛下赶出不孤城，每日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连年都没能在家里过。
    而从不孤城到大端王朝这一路上，更是凶险万分，要不是本状元上辈子积了不少阴德，这条小命早就玩完了。
    说得那叫一个涕泪横流、伤心欲绝。
    对于这些个屁话，李旦自然是不信的。你刘大炮满嘴跑火车的本事，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我欧阳仙尊会不清楚？
    说什么风餐露宿也就算了，大半年间走了上万里，自然不算轻松。可要说几经生死，那就是妄自菲薄，太瞧不起自己了。以你刘大炮的为人，肯定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啊。
    就算要倒霉，那也是别人。
    何况身边那两位大宗师，是摆设吗？不光不是，还凶猛的狠。
    “大炮啊，有什么屁就赶紧放了吧。你瞅瞅，这满目狼藉的，多糟心？”
    “哎呀，蛋哥，战争本就是残酷的，尸横遍野那是家常便饭。可要想让天下一统，结束这几千年来的分裂之势，战争又是必要的。只有将那些停留在原地，不思进取的旧权贵们打倒了，打服了。这天下，才有可能回到上古那神人共存的时代。”
    “天下？呵呵，这乾元地界就是全部的天下了？以你刘雨亭的学识，不知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即便他周常圣打下了整个乾元又如何？其余的八大地界，他还要一一去打下来吗？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回到上古时代，这些都只是他周常圣的一厢情愿罢了。”
    上古白玉京时代，天地一统，人神共存。万物众生凡开灵智者，皆可修炼成仙。看似是个无比美好的世界，可最终又如何了？
    白玉京消失了，让一个时代终结的，依然是那天崩地裂的战争。
    “哎，我知道仙尊对陛下有很大的偏见。可如今的天下，就很好吗？天地太大了，王朝割据，豪强丛生。那么多国家，良莠不齐，真能把一地百姓治理好？不能，不光不能，那些个旧权贵，依然停留在奴隶时代。他们视百姓为鱼肉，视他人为猪狗。这样的世道，再过百年、千年又如何？这样的世道，不管再过多久，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有人生来即是贵族，有人世代皆为平民，这公平吗？没有陛下的新政，没有陛下的胸襟，像我这样的人，学问再高，也不可能当上状元。陛下走的路，是一条古之圣贤走过，却没能走成功的路。也是后世子孙，一定会走的一条路！”
    刘溪说到这顿了顿，抬头看着最后一点余晖落下山头，目光坚定，难得的一脸正气。
    “如果能回到上古时代，白玉京号令众神，坐镇一地山水，庇佑一方百姓。让那心善者得善报，让那作恶之人得恶报。各地风调雨顺，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不再有那么多的持强凌弱，也不再有那么多的生死别离。这样的天地比之眼下，难道不是好上千倍万倍？”
    “陛下之所以对付仙尊，无非是要打压道门。于山下王朝而言，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与那些旧权贵有何区别？说句得罪仙尊的话，偌大的一个化阳宗，可曾将山下的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此时的刘溪，有些激动，是一副李旦从未见过的模样。尽管有些话李旦不爱听，可这正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齐家治国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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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