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猪窝似的

    佟裳想到他刚才走时的样子，略一怔神，没说什么，让平儿撑着伞往轿子那头去了。
    皇上已经下了学，宫女说刚才已经服侍着进过小点，正等着摆饭，然而摆饭的空档还不能闲着，还要由底下人给他报备接下来的行程。
    皇上早上起得早，到这会已经有些困了，坐在那里直打盹，佟裳心疼孩子，到底没能狠下心来，看见如方要叫，忙上前拦住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轻手轻脚过去，将皇上抱进里头的鸾榻上歇着。
    皇上睡得沉，只是嘤咛一声就翻身睡去了。
    佟裳看着他这么困乏的样子，无耐地叹了口气，人人都想做皇帝，殊不知图的什么。
    佟裳看着他睡安稳了才从里头出来，吩咐门口的晴霜道：“皇上今儿累了，等他睡醒了再传午膳吧。”
    晴霜不敢忤逆，答应一声就进去侍候了。
    如方仍旧站在外头的滴水下，见她过来，打了个千对她笑笑，却是笑得十分为难，“嬷嬷。”
    佟裳知道他的心思，笑着道：“我回头会亲自去跟你家督主说的，不会怪罪到公公头上。”
    如方便打千道：“您要是能去说，那便是救了奴才了。”
    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
    佟裳笑了笑，易恒平日里对曦儿管教甚严，每日的行程都严格把关，不许他偷懒，要让他做皇帝的表率，偶尔佟裳看不过去，略求情两句，也会被易恒驳回，他平日里让着她，但在对孩子的管教上，却是一分也不肯让，像如方这样随侍在皇上跟前的人，更是不能有一丝的松懈，所以如方会这么紧张，佟裳也是理解的。
    “你家大人这会在中书房吗？”佟裳道。
    如方道：“刚才大人来过一会，见这里没事才走。”他估算着的时间，“这会大人没什么事，应该在中书房批折子才对。”
    佟裳恩了一声便不语了，抿唇朝檐外的雨势看了一眼，便让平儿撑了伞，往中书房去了。
    易恒刚才被她呛了几句，灰溜溜回来，这会正在批折子，听见门口的通传，他还以为是皇太后那里有什么事，即刻叫人放行，又等不及，怕真出了什么事，干脆亲自离座迎了出来。
    佟裳收了伞，扑打了一下身上的水气方才入内，易恒已经走到了门口，一脸担忧地问道：“怎么这会过来？是皇太后的事，还是皇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从不登他的门，他可不敢往自己脸上帖金，以为她是来找他的。
    佟裳见他紧张，不免笑着道：“皇太后没事，皇上也没事，刚才累了，我就让他睡了一会。”
    易恒便拉下脸来，“慈母多败儿，你总这么惯着他，总有一天会被你惯坏。”
    佟裳嗔怪道：“他才五岁，你未免也太严苛了些。”
    “他是皇帝，正因为他小我才时时把着关，省得他学得跟几任先皇一样，那才叫人头疼。”说了几句方才压住脾气，同她一道到内殿坐下。
    小太监送上茶点后便悄悄退了下去。
    佟裳进来时，看了一眼他桌子上堆着的折子，来了内室，又看见那榻上随便搭着的衣服，像是好几日不曾收拾过的样子，堆了足有一叠山那么高。
    佟裳记得她上回来这里还算整洁，怎么一阵子不来，竟成了这样？
    易恒见她观望，有些心虚道：“单身汉的房间就这样，没什么好看的，我回头让他们收拾就是了，你喝茶。”
    佟裳接了茶捂在手里，没有喝，只是微微笑着。
    易恒被她笑得有些发毛，略不安地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佟裳这才想起了来意，顿了顿道：“我来找你，是为了萧府的事……”
    易恒脸上僵了一下，保持着平静道：“皇太后前儿跟我提了一句，只是现在各处的发落都还没有定下来，还得看情况再定。”
    他没有一口拒绝，但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了。
    佟裳知道，她低下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为难，可你细想想，上将军一门是三朝将才，对朝廷更是忠心耿耿，这次若不是受小人挑唆，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萧家跟孔家一个是将军世家，一个是三代帝师，德高望重，若真要查办，朝中必有议论纷纷，皇上才登基，各处都不稳，若一意孤行，只怕会失了民心。”
    易恒只是抿唇不语，道理他都懂，只是心里总有个坎过不去。
    佟裳见他僵持着，也并没有多劝，见话已带到便也不再多留，起身道：“皇上回头醒了该叫人了，我不能多待，这就回去了。”
    易恒送她出去，走到落地罩前，佟裳又停下来道：“我来求你，不是为了萧骞泽，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没什么的。”
    易恒事后没提那件事，不是因为不介意，只是不想问出什么叫自己难受，也不指望她会跟他说什么，突然听她主动提起这回事，难免有些意外，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虽还是绷着的，只是眼睛里已经添了些许笑意，看着她时，目光也不像刚才抗拒着了，“谁也没问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不敢看她，咳了一声，便装模作样地扭过头去，佟裳就笑了，转身要走，易恒又拦住她道：“晚上我去你那儿……我腿疼，今儿可不能再爬梯子了。”
    佟裳本来不想跟他计较，闻言嗤地一声笑了，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这腿伤了几年，也该好好治治了，省得时不时发作一回，也不知真假。”
    当初易恒被夜重年关在牢里那么久，腿上落了些旧疾，这些年早治好了，人也不瘸了，佟裳已经很久没听他提过腿疼了，自然也不相信他这会犯病。
    他倒乖觉，也不否认，只凑到跟前道：“要治也行，眼跟前就有大夫，也不用麻烦别人，你给我治，我还能放些心。”
    他上来想拉小手，佟裳余光看见那头来人，哪肯给他揩油，转身就跑走了。
    易恒抹了一把脸，大为扫兴，白奉天看着跑出去的佟裳，也知道自己来得不巧，只是事出紧急，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打了个千道：“大人，两广总督求见。”
    若换了从前，易恒非一个窝心脚踹他出去不行，今儿却意外地没发落，只是搓着手道：“叫进来吧。”
    他转身走到书案后坐下，想了想又道：“找个人把里头收拾一下，猪窝似的，看得忒不像样了。”
    “不是您说又没谁来，不让收拾……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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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