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林黛玉再别故乡

    冬日的阳光没有温度，从枝繁花茂的红梅中洒下来，显得昏昧凌乱。
    北风呼呼掠过烟波浩渺的太湖，闯进梅林，又奔向远方。
    林黛玉故意哆嗦一下：“师傅，眼看就到腊月了，西北天寒地冻更甚，让我在家乡过了年再出发吧。师傅知道的，我离开故乡都好些年了，才回来不久，总不能不让我过完年再离开吧。”
    冷敬谦意味深长地看着林黛玉：“好啊，那你就把他带家去，藏起来，等过了年再出发吧。哎呀，只是我替林家村全村人可怜哦。”
    “师傅为何可怜？”
    “你想过年，他们却过不了年。唉，一旦被朝廷发现允炆在你家，林家村的人还有能活的吗？”
    林黛玉嬉笑道：“师傅也知道这后果，以我的主意呢，你再带这个朱朱玩一个多月，过了年再交给我，岂不两全其美？”
    “唉。”冷敬谦作出起身要走的样子：“你还是推三阻四，为师看错你了。”
    “今天就走，今天就走。”林黛玉扯住冷敬谦的袍子：“师傅，小黄丹还有吗？他们三个练不好，给他们也吃点，路上才安全。”
    “胡闹，你以为那小黄丹是不限量的吗？你呀，把为师一番心血都当唾沫星子了。”
    “师傅莫生气吗？你肯定还炼得有，何必小气呢。”
    “我小气？那小黄丹是陈抟老祖留下来的，哪是为师能炼得出的。就那么多，剩下的我全给你吃了，你还说我小气？你是要怄死我哟。”
    “这样啊，陈抟老祖留下的。闻起来倒是香香的，味道也不怎么样。这个陈抟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多炼些。”
    冷敬谦板起脸来：“你有完没完？再不走，天将晚，今天不出了苏州府地界，你们林家村的人都得丧命。”
    林黛玉赶忙吩咐紫鹃和云含章：“你们快回去牵马来，叫上雪雁一起。我好陪师傅多说会子，也好不惊动族里人。”
    紫鹃和云含章站起来，紫鹃问：“小姐，爷哪里我怎么说呢。”
    “嗯，就说我们出去办点事，什么时候回来没个准，但一定回来，要久了会有书信给他。让他别送，别惊动任何人。哎呀，紫鹃，这些话还要我教你吗？”
    不多久，紫鹃、雪雁、云含章骑马回到梅林旁，冷敬谦早已不知去向。
    雪雁伺候林黛玉到林中换了男装。
    云含章跪在湖堤上，对着扬州方向遥拜完父母，五人骑马向湖州府方向前进。
    严冬萧杀，路冷人稀，朔风凛冽，山水纵横之间烟村隐隐，枯黄衰草之中野兔茕茕。
    赶在年底前归乡的行商匆匆急行；羁旅天涯的游子面含哀伤，惆怅地不时望向远方的故乡；驿马飞奔而过，溅起如烟似雾的沙尘。
    岁寒了，年终了，叶落枝头空，越冬的候鸟南去了。
    富也好，穷也罢，岁末盼团圆，农家的炊烟更密了。
    林黛玉回望离别多年的故乡，才返回不久，从前思乡的浓愁还没完全化开，故乡又要隔山隔水，不忍回头落泪。
    朱允炆身上带着一张牛皮地图，制作非常精良，大明江山内的驿道、城镇、官衙、水道、寺庙道观等等，全都现实得清清楚楚。
    为避开朝廷追查朱允炆的暗探，避开寺庙，绕道重兵驻防的大城。
    因水路盘查最是严格，又只好放弃雇船沿长江而上。
    景泽秋还在家时，林黛玉知他会画路引，因想着以后银两耗完，还得外出劫贼窝匪窟，便让他画了好些张药铺采办的路引，用的是扬州府衙的官印，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可怜了曾经的天子朱允炆，林黛玉不让他再剃头，还让他扮着下人的模样，皮肤抹得蜡黄蜡黄的，活脱脱一个被严重欺压的苦力下人。
    因林黛玉不想快速远离故乡，加之她看重心情做事，注重生活质量，不愿委屈着自己，有时候午饭后才出发。
    二百多公里，走了十几天，朱允炆着急，可是毫无办法。
    到腊月中旬，才走到宣城府。
    宣城府虽在朱元璋登基之后改名宁国府，但当地百姓大多仍然称之为宣城府。
    宣城虽不大，但地处皖浙交界处，属于交通要道。
    路旁有个简易茅棚，棚内冒出缕缕白气。
    林黛玉勒马，鞭指茅棚：“傍晚风寒，现吃口热的暖暖身子。”
    朱允炆看着清晰可见的宣城城头旗子，明明可以直接进城住下来。心中又是暗暗叹息，想着这样走，何时能到乌斯藏。
    看朱允炆又是一副很不满意的苦瓜脸，林黛玉又是拿马鞭敲敲他的肩：“你是劳力，别摆出这个表情，可是又忘啦？”
    云含章和紫鹃早已奔过去，看有什么可吃的。
    雪雁头一撇，眼一鼓，对朱允炆说：“你知道个狗屁，我们小姐，啊，不，我们公子爷是故意走这么慢，这才不像逃命的。”
    朱允炆总算是明白了似的，收起脸上的阴郁。
    云含章牵住林黛玉的马：“公子爷，山羊肉炖萝卜，快去吧。”
    设施简陋，三张四方桌，每桌配四条长木凳。
    喷喷热腾腾的羊肉，在寒冷萧瑟的冬天，着实诱人。
    有一桌正在吃，两男两女，似乎两对夫妻。看他们的着装，是周边山里的畲族人。
    林黛玉还没坐下，两个畲族女人眼睛已经直了，想是没见过如此英俊的少年。
    深陷的目光早已司空见惯，林黛玉只管坐下来：“二爷，让老板给我一碗清汤，先漱漱口。”
    林黛玉口中的二爷，自然是紫鹃。
    三爷是雪雁，云含章和朱允炆为下力人。分别叫阿云和乌儿。
    老板是对中年夫妇，看样子，在这里支摊已经有些年头。
    朱允炆继续学着云含章的样子，努力做得像一个真正的下人，等三位爷落座后，才入座。
    云含章呼噜噜喝一口热汤，笑问：“老板，官话能懂的吧，城里最近可太平？”
    妇女马上热情回答：“太平，还能怎么不太平呢。几位不急，还有时间才关城门。”
    四个畲族人用他们的话嘀咕几句后，一个畲族女人说道：“三位公子爷好俊啊，这模样，可不一定太平。”
    紫鹃慢慢搁下筷子：“喔，怎么个不太平？模样是爹妈给的，莫非这里还得另交模样税么。”
    雪雁埋头吃着，低声道：“吃你的吧，别招惹，这些土族蛮横无理，可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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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