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十万只千纸鹤

    “不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吗？”我问她。
    上学时我对康佳说过一句玩笑话：当你叠满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你穿上婚纱，你喜欢的人就会彻彻底底的爱上你。
    “十万只，是为了一个圆满，但不是天长地久。丁秋，我等不到你了。”康佳比我坚强，她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笑。
    我擦干了眼泪，第十万只千纸鹤是为了圆满，而不是为了天长地久，这话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我的一句玩笑，她在这十几年里都在做，而我呢？
    “丁秋，我也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在失忆前，似乎就是要来乐山，而我就是希望，在佛前，叠这第十万只千纸鹤，了结这顿啊尘缘。”
    刺痛，麻木，我再也无法伪装，无法坚持下去。康佳爱我爱到了骨子里，却又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发生过的一切。
    我伸手去接过她的千纸鹤，我一点也不怀疑这是那第十万只，因为她是康佳，她永远都是我最信任的那个女人，即使她不着调，可我也无条件的信任她。
    “好啦…完成了。”康佳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然后起身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的这个举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完成了作业的样子。
    我破涕为笑道：“你这倒是轻松了，我还以为你会哭。”
    结果，康佳冲我笑了笑说道：“在客房的时候，我已经哭完了。”
    我愣住了…
    ……
    从西餐厅出来，我们走在街头，干爹派来保护康佳的那两个人远远的跟在身后。
    这种感觉有些异样，但康佳似乎早就习惯了。她穿着婚纱，忽然抻了个懒腰对我说道：“这是我吃过最贵的西餐。”
    “不会吧，这就五百多块！”
    康佳眼睛完成了月牙，冲我摇头说道：“最贵的不是餐厅，而是你丁秋的眼泪。”
    来自康佳的情话，我的心微微发酸。
    “本来还想着去大佛那看看，然后再去一趟峨眉山，但这次，似乎真的不可以了。”康佳忽然有些伤心与失落。
    “那，今天过后，你是去重庆？还是成都？”我问她。
    “加拿大…”
    “国外？”
    “嗯，这次走后，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真的哦…”
    “是你的意思？还是干爹的意思？”
    “我爸爸是为了我安全，我的话…”康佳打量我，然后笑着对我说道：“眼不见，心不烦。”
    这六字，明显是在说我。但我却生气，只是那股心酸又加重了几分，就在我的身体里蔓延。
    “哼，今晚，你只属于我，我的康佳新娘。”
    我霸气的，横着抱起了康佳。
    ……
    餐厅与酒店距离并不算远，我抱着康佳走了十分钟。而在这十分钟里，我似乎在这黑夜里，看到了那份只属于我们的记忆。
    学生时代的单纯，暗恋，唯美，以及走向社会后的心酸，悲痛…
    这次不再是两个包间，在进了客房后，我关好了门，我将康佳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再然后，我脱掉了衬衫，Ｔ恤，鞋子……
    康佳的动作也不满，这穿越时光流河的动物本性，在这一秒钟体现的淋漓至尽，我们都着急的得到对方。虽然知道只是这一秒，但正是因为这样，似乎才更加的暴躁与不安。
    婚纱被她扔在了地上，我野蛮的扯掉了自己的遮拦，在我的眼里，她毫无保留，在她的眼里，我应该是一头动情的狮子。
    灯光下，康佳尽在我眼底，她更加妩媚动人…
    我笑着，朝着她扑了过去，于是，这酒店的客房，成了我们二人的电影。
    ……
    汗流浃背后，是两支在幽暗中点燃的香烟。
    “康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给干爹打了这个电话的结果了。”我忽然想到了那天康佳听完我分析后的反应。
    “在我回家后，我爸就提过这件事。在我印象里，他应该很强硬。但这次，却没有。于是我就拖到了现在…”
    “是因为我？”
    “或许吧，我爸爸的心思，谁也摸不清楚。但唯独你，在他那只有利益的世界里，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康佳抽了口烟，烟雾层层叠叠的散去。
    “我？”
    “嗯……我很欣赏你，但我觉得也就是欣赏吧。其实……”康佳犹豫了下。
    “直说吧。”
    “我是她女儿，就算失去了记忆，但我对他的一言一行也能有所感受。我爸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安心罢了。实际上，丁秋，我们这样私下鬼混没关系，但永远不会在一起。”
    我不由的看向了康佳的侧脸，她这话说的很认真。
    “你知道的，对于权钱，我…”
    “我知道，这些我都懂。说来也可笑，其实这些东西，我在上学那会就都知道，可偏偏，我又希望跳出这个体系，成为一个自由身。可丁秋，我其实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让我飞，我能飞多高？”
    康佳的话，深入我的内心。
    “那张博男呢？”
    “对于他，我没什么记忆。”我愣了下，康佳又说道：“可能真的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吧。不过…”
    我又看向了她，康佳也看着我，然后突然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对童薇的印象最深。我似乎，恨她…”
    幽暗的夜，风轻云淡。
    康佳的话，将这座城市穿透，也将我，穿透。
    “康佳…”
    “可能就是因为你吧，所以我才会有这种感觉。”康佳打断了我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可言。
    我吸了口烟，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然后，康佳又对我说道：“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从始至终，我都知道。”
    “你，真的失忆了吗？”
    “哼，居然怀疑我。”而后她又笑着对我说道：“丁秋，或许你不会相信，我的所作所为，所说的话，都是下意识的。”
    “我相信你。”
    “我也算是对得起失忆前的自己了，这个穿着婚纱，用千纸鹤的求婚的场景，似乎在梦里演练了无数次。挺成功的。只是有些可惜，我没有用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那只千纸鹤求婚，要么就天长地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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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