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第二百零九话 半赫者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不知道自己在撕咬着什么，在咀嚼着什么，但还是把嘴里的碎片全部咽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只要把这些东西吞吃下去就能令自己向上成长，只要还没成长到令Master满意的地步他就要一直吃下去。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眼前的景象只有一片混沌，因为听觉能力正在不断进化，所以周边的声音越来越噪杂，嘴里的碎片声，都市的交通声，军火的爆裂声，行人的脚步声，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却又感觉无比杂乱。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没有足够清晰的脑力去思考那些到底是什么声音，只顾着嘴上的事。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吵死了，无所谓，反正，只要继续吃，继续吞噬，继续！继续继续！继续继续继续继续！继续吃下去，就能帮上大家的忙，就能得到Master的认可了吧！
砰！
这是……枪声吗？
咚！
那又是……什么声音？
咔嗞咔嗞，咔嗞咔
咬到手指的时候，金木才意识到已经吃干净了，刚刚杀死的雀蜂又被吃光了。
但还是不够啊……不够啊！这点程度还不够啊！为了成为被认可的强者，光是吃下这么一点根本不够啊！
金木挖出了伤口中的子弹，连着自己的血浆一起塞进嘴里，富含魔力的子弹固然美味，但是冲入鼻腔的火药味也让他想要呕吐出来，可还是忍住了，硬咽下去。
嗖！
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的赫子已经从四支成长到六支，为了继续补充魔力，又切碎了好几个雀蜂，然后扑在它们的残骸上继续啃食。
由于近日吞噬了太多富含魔力的东西，沉浸战斗的时间太久了，金木的神智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赫子逐渐产生了变化。华丽的鳞片触手变成了怪异的昆虫腿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甲壳状的赫子正在从他的背后慢慢爬上他的脸部。
不知不觉地，他的脸上形成了锋利的赫子面具。
哒哒哒哒哒哒！
雀蜂们的射击从赫子上弹开，但也有一部分钻进了脆弱的缝隙中，打穿了金木的身体，可是金木对这点疼痛已经毫不在意，仍然只是继续啃食。在共喰的路上他已经快要习惯疼痛了。
越来越多的火力集中攻击金木，在三条赫子被打碎之后，金木终于有点反应了，发白的眼睛稍微颤动了一下。
“都给我……滚开啊啊啊啊啊啊！！！”
重新再生的六条赫子席卷了周围，红色的赫子终于变成了残暴的蜈蚣，雀蜂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撕碎成看不出原样的碎片。
与此同时，赫子面具上的第三只眼睁开了，绽放出猩红色的光芒，仿佛将内心的黑暗与暴戾全部释放出来。
他抓起最后一点还能啃咬的小块残片，一边撕咬着，赫子上的眼珠一边转动着，搜寻下一个猎物。
“那个……是……？”
当他看见晓美焰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随身携带的战利品【灵魂宝石】发出了强烈的反应，好像在驱使金木去靠近晓美焰。不过金木有些会错意了，看着晓美焰每次取出的军火，在金木眼里就是优质的魔力凝结体，晓美焰她就是一个储存了大量魔力的矿脉，金木能想到的唯一选择只有——
“吃了她……”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金木的身体已经优先动起来了，下一瞬间，他的蜈蚣赫子击飞了晓美焰，爆发出短促却激烈的火花。
但赫子上传来的坚硬触感告诉金木他没能击中晓美焰的身体，所以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把晓美焰撇开不管。
刚才还在场的狂三趁势逃走了，金木也不打算去追她，因为灵魂宝石对晓美焰的反应异常强烈，特别是在接触到那面盾牌的时候，灵魂宝石的不明反应的强度达到了顶峰，反而导致金木越来越想撕碎晓美焰的身体了，失控的赫眼中只有晓美焰一人。
咚！咚！咚！
蜈蚣状的赫子仿佛拥有生命，连续打出好几次沉重却不失迅捷的猛击，水泥做的建筑被轻松撕碎，金属制品统统变成破铜烂铁。
喰种的嗅觉和听觉极度敏锐，无论晓美焰躲在什么地方都能被金木在一秒内找出来。晓美焰相当于失去了伏击用的掩体，只能明目张胆地在金木的眼皮底下行动，依靠远程武器打游击战。
金木抓住了一次机会，成功预测了晓美焰的移动方向，两条赫子的速度爆发到至少原来的四倍，两条蜈蚣极快地缠绕在一起，把晓美焰层层包围在里面，再用力压碎。
不过晓美焰及时对自己使用了时间加速，被缠住之前已经逃脱出来了。
她轻轻地踮起脚尖，踩在蜈蚣的盘旋顶端，抽出手枪朝金木快速射击。
嗖！
没想到金木居然顶着子弹向前冲刺，所有赫子集中冲击，轰出一道巨大的大地裂痕，幸好晓美焰反应够快才没有中招。
金木在记录上仍然只是B级实力又没有战斗经验的菜鸟，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毫无疑问金木已经成长到了S级中位以上。光是伤害和自愈力两项结合，就已经不是S级以下的水平。
身为SS级上位的晓美焰本不该在金木的面前露出这般劣势的丑态，金木虽然得到了可怖的暴走外表，但他的动作破绽百出，久经沙场的晓美焰有无数次可以击穿赫包的机会。却因为灵魂宝石中残留的灵魂，晓美焰总是有种“昔日好友【巴麻美】就站在眼前”的错觉，手指总是控制不住地故意打偏，或者根本按不下扳机，刚才那两发子弹也是因为刻意打偏了才没能击穿金木的脑袋。
晓美焰不属于圣杯战争的一员，自然也没有受到规则上的恶人化毒害，本心为善的她无法狠下心杀死附有巴麻美灵魂的金木。凭金木现在的治愈力，如果没有受到重伤，和无伤没有什么两样，至于他的体力和魔力能支撑这个暴走的身体胡闹多久，也不得而知。
如果继续拖下去，正在被白林的大队围攻的基德可能就要输了。
对晓美焰来说，基德的“不败”特性怎么听都不靠谱，晓美焰一直认为他是靠智谋和实力取胜的，只要实力相差太大还是会输。
如果基德输了就意味着圣杯将要落入那些召唤师之手，连基德都无法战胜的敌人，晓美焰自知凭她自己一个人更不可能赢，所以唯一获得圣杯的方法就是在基德战败之前打败白林还有其他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一直拦路的金木研。
“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木又发出了嗜血的咆哮，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一次的速度起码是之前的六倍，一瞬间就在好几个地方出现。看来他是想采用高速移动的方式困住晓美焰，然后一举进攻，这个速度和力量完全足以粉碎晓美焰的盾牌，再完成秒杀。
晓美焰也不打算继续放水了，虽然巴麻美的影子让她十分困惑，但现实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等着她去拯救。
眼看金木的动作越来越快，她把手上的手枪赛回到盾牌里面，从里面取出另一件兵器。
嗖嗖嗖嗖嗖！
经过十几次快速位移，金木终于发起了进攻，先甩出左侧的蜈蚣赫子，被晓美焰俯下身子躲去过了。
金木发起第二轮攻击，这一次是近距离打击，他快速地靠近了晓美焰，其他的所有赫子都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动作。
晓美焰只是低着头说：
“抱歉……相比麻美你总是浮现在我眼前的影子，我还是选择了鹿目圆……不，应该说是继承了鹿目圆的人，我的Master。抱歉这一次又要你付出牺牲了，麻美。”
嗖——！
晓美焰快速拉弓，一道黑紫色的光芒贯穿了金木的身体，确认毁坏了赫包，金木身后的巨大赫子全部消失不见。
受到重击之后的金木发出了短促的惨叫，大张着嘴，狼狈地摔落在晓美焰的身后，活像个短线的木偶，翻滚了好几圈撞上一块碎石才停下，没有任何动静。
前一秒还充满活力，现在就像一具命不久矣的死尸。
晓美焰擦去嘴唇上的血迹，因为朝金木射击就等同于杀死麻美，这种事情如果不咬着嘴唇去做，根本下不了手。即使知道金木与巴麻美毫无关系，她还是觉得十分痛心，就好像真的杀了巴麻美一样。
可能是因为吐露心声可以缓解内心的痛苦和挣扎，晓美焰继续说道：
“我的这些努力都是她不希望的，毕竟分开之前她告诉过我要好好活下去，我却把命用在最危险的圣杯战争上，可能她还以为我现在正坐在某个地方享受冷气和蛋糕吧，然而真正的我却在背道而驰，在这个充满悲哀和憎恨的世界上不断重复曾经的轮回，遇到失败就回到起点重新开始的轮回……我只是希望，已经付出了牺牲的她能得到应有的回报，这个世界赋予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即使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依靠了鹿目圆的力量，她也该得到理所当然的幸福。”
随着金木没有动静，巴麻美的反应也在渐渐消失。
果然那只是错觉而已吧。
晓美焰这么想着，朝枪身塔的方向走出一步——
“咳……咳咳……”
金木竟然还能发出声音？！肚子上被轰出一个大洞，而且那还是喰种的致命弱点赫包，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
眼看他身体上的大洞被再生的部分逐渐填塞，晓美焰也不禁冒出了冷汗，才几秒的时间，足以称为致命伤的一个大洞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啊啊啊啊……脚趾……被压碎……蜈蚣……在……耳朵里面……一直一直……反反复……一千……”
金木吐着断断续续的不明说辞，痛苦的低吟变成了诡异的怪笑，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千……一千……减……七……一千减……七……”
咔哒
金木单手辦响手指，扭曲的身体重新直立起来，红黑相间的赫子从背部再次爆发，甲壳状的赫子变成了轻式铠甲的形状，整体变成了比之前更加狰狞的形态，仿佛进化成一头更高阶的怪物。
金木的过量Rc细胞外放在空气中，独属于他的红色细胞在空气中扩散出红雾的效果，使他看上去就像是来自地狱血海的彼方魔物。
他的口中还在重复着那句话语，
“一千……减七……哈哈……”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癫狂的恶笑，就像一位看见美味的暴食狂。
嗖！
“？！”
这一次晓美焰给自己的时间加速七倍，也没能看清金木进化之后的速度。
依靠无数次战斗累积起来的经验和直觉，晓美焰察觉到来自侧面的攻击，才勉强躲过蜈蚣赫子的突袭，裙子和裤袜被锯齿般的气流撕去了一大块。不出所料的话，她的腿骨被赫子的怪力震裂了。
光是这一击的力度和速度，还有赫包受损都能立刻治愈伤势的自愈力（其实半赫者不缺赫包，毁掉一个不致命），狂暴化的精神中参杂了一丝微妙的清醒情绪，证明金木又一次突破了原有的实力。
现在，他的等级至少提升到了SS级下位。
原来如此，之前狂三提到的“帮手”就是金木，原来她们那边还藏了这么大的一颗炸弹，伪装成最弱的B级潜伏在战场上，随时都能起到补刀或拦路的作用。
什么B级啊，金木分明就是隐藏的SS级啊！
晓美焰不敢说自己是否能继续消磨下去，金木的成长越来越快，越来越麻烦，赫子的形态也在不断进化。就算晓美焰下定决定给予重创，反倒刺激了他的细胞成长，使他向上更进一步。
情急之下，晓美焰丢出一枚闪光弹，在空中爆发出强烈的白光，这个时候金木的强大视力反倒成了负担，强光对他的眼球破坏力比常人更大，赫子的攻击没能打中晓美焰。
晓美焰趁机后撤到二十米外的掩体下，她知道身为喰种的金木并不是完全依赖视力的猎手，只要把喰种的嗅觉和听觉组合在一起，可以发挥出比眼睛更大的作用。等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的时候，应该就会认真起来换用眼睛以外的感官，一下子就能找到晓美焰的藏身处。
要是继续提高时间加速的幅度，说不定还能甩掉难缠的金木，但魔力的消耗绝对承受不起的，光是补充弹药就已经花费了至少二成的魔力了。而且不能保证金木不会再度进化，目前只知道他的下限是B级，但他的上限还是一无所知，不能放任不管。
晓美焰也没必要考虑是该逃跑或消灭金木，她有一个更干脆的方法——只要把时间倒退到金木变成蜈蚣形态之前，晓美焰不用去管其他任何人，直接进入塔内协助基德处理白林他们，一切都好办。
“啊啦啊啦~晓美焰小姐，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
“嘛啊~别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嘛，你要是露出这种大惊小怪的表情可是会毁人设的哦。”
“为什么……为什么Gunner你会在这里？！”
明明在刚才跑去枪身塔的狂三，竟然带着她的分身们跑来这边了，一大群分身团团包围了她。而晓美焰启动了太多次时间加速和时间停止，没有那么多力气和狂三继续耗下去，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之前的时间点上。
难道狂三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假装逃走，由金木磨掉晓美焰的体力和魔力，再找机会出手收尸吗？！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到一开始，整场战斗都重来一遍——
咔嚓——铛——！
控制时间的盾牌转动起来，却被狂三的短枪抵住了，死死卡住了盾牌上的机械装置，没能完成倒退魔术。
【狂暴咒符】
狂三取出了平时用来抑制魔力反应的装备卡，强行封住了晓美焰的魔力。原本是狂三用来抑制自己的魔力反应，伪装成召唤师的道具，偶尔用来封印敌人的魔力也不错，只可惜这东西在游戏里面并不实用，该效果附带的沉默效果在战场模式中不值钱，而且施法距离和时机都受限了，很少有使用机会。
狂三挪开了手枪，晓美焰的盾牌也没能继续运作。失去了魔力的供给，她连最基本的子弹都拿不出来。
“Gunner……太卑鄙了！”
“嗯？你在说什么呢？你的时间倒退才是更卑鄙的玩法吧？不断地读档覆档，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失败的未来。”
“我是指你随便利用其他人来消磨我的力量，再找机会给我这致命的一击……”
“利用其他人？别开玩笑了好吗？你的对手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其他人正在被我保护才对。”
“那你说那边的Berserker（金木）是谁？！难道不是你拿来对付我的吗？！”
“啊啦~原来在未来十分钟内，金木先生会变成那副样子啊。”
“未……未来？！”
“嗯，可能是因为我没说清楚，你才会误会了什么，我就说明一下吧——在十分钟之前我对自己使用了【YodAlef（十一之弹）】，可以穿越到未来的某个时间段，所以你眼前的我，是十分钟之前的我。因为我发现你有时间倒退的能力，所以我打算在你改变未来之前回到‘被倒退的未来’阻止你回到过去，也就是现在，不得不说你的能力也很‘卑鄙’呢，晓美焰小姐。”
“……”
本来晓美焰无法理解前半段话，狂三的特殊子弹只能由本体填装，之后不管是本体还是分身都能使用已经填装的子弹来控制时间，而狂三本体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晓美焰的视野内，从来没有发生过“穿越未来”的这件事。当然，在时停空间内使用时停是无效的，时间停止的空间内不存在“时间”概念（计算时长是为了方便计算时停效果的长短），那么狂三不可能存在给自己穿越的机会。
狂三也没有偷天换日的能力，应该没可能把本体和分身交换，因为有时候狂三受了重伤却没死，为了继续战斗她会选择自杀，就是因为本体死去之前无法将其他分身认定为本体，所以她才要自杀，赶紧换上没有受伤的身体重新进入战场。所以她没能力也没机会发动穿越才对。
但是听到了狂三的后半段话，晓美焰立刻理解了狂三的策略。
狂三提到了“回到‘被倒退的未来’”，要说“回到未来”是个矛盾的语句，因为没有经历过未来那就不该有“回到”的说法，但要是经历了未来，那么“未来”就会变成“已经经历过的过去”，应该是“回到过去”才对。但如果有时间倒退的力量，这些说法就不一定了。
因为时间倒流就是一种读档方式，“过去”是存档点，“未来”是存档之后继续玩下去的未存档点，如果回到了过去却依照原来的方式浪费时间，未来不会发生改变，时间倒退就等于是无意义的事情。反过来说，如果改变了过去以至于改变了未来，那么就是一种覆档，未来将不会变成上次的未存档点，成功改变了未来。
也就是说，只有做出了“必然改变未来”的事情，未来才会发生能够改变，在此之前，未来还是仍然照着原来的方向发展，使用时空穿越的方式可以跳跃到原本的未来。
所以狂三就是在晓美焰“改变未来”之前穿越到未来，来这里阻止她发动时间倒流。
而且狂三还表示“我发现你有时间倒退的能力”，也就表示晓美焰并不只是把时间倒退到金木变成蜈蚣形态之前，在那个时候一定还发生了不顺利的战斗，所以再次发动时间倒退，把时间倒退到更早之前的某个时候，不断倒退，也就意味着在战略上晓美焰不断输给了狂三。而狂三终于也知道了对付晓美焰的方法，那就是与时间倒流相反的方式——穿越到未来，打败时间倒退之前的晓美焰，利用修改未来的方式修改过去。
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果晓美焰还有剩余的子弹，她会义无反顾地朝自己开枪假装自杀，再找机会杀出血路，之后的策略只能到时候再想了。
但可惜的是她现在一发子弹也没有，失去了军火、盾牌、没空理的她，也不过是个初中小女生而已，只能默默低下脑袋，放弃战斗。如果狂三不下杀手，圣杯也不是没办法拿到手。
新宿的伪Archer，晓美焰——再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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