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盐桥盗版王

        第二〇九章：盐桥盗版王
二十五年前的夏末，吴娘子出生在扬州平乐镇一个小富之家，父母给她取名“燕尔”，希望女儿长大成婚后，夫妻亲睦和美，琴瑟永谐。
也许吴燕尔与此名命中不合，在三岁时，家中为她定下了一门娃娃亲，可不到一年，对方男孩便夭折了；一十五岁及笄之年，她嫁给了第二任未婚夫婿，拜堂之时，新郎突发急症，撒手人寰，她只得回归娘家守节，成为了“望门寡”。
三年前，父母相继离世，她不愿孤独终老，遂招赘了一位上门婿，谁知今年初，此人竟突然留书出走，跟邻居家的小妾私奔了。
经历了这些坎坷之后，吴燕尔身心俱疲，也不再奢望夫妻情爱，决定终生不嫁，因而来到临安，想从慈幼局中领养一个孩子，与之相依为命，承袭吴家香火。
听罢了这番讲述，赵泠和海棠儿皆唏嘘不已。郭蝈儿倚坐在不远的回廊上，抱臂乜眼，不紧不慢道：“扬州也应该有举子仓或者及幼局吧？何必路远迢迢来临安领养？”
吴燕尔轻叹一声：“结为母子也需双方投缘，我在本地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孩子，所以才来这慈幼局看看。”
这时，一顶四抬官轿在大门外停落，余天钰身着户部员外郎的官服，下轿进门，郭蝈儿望见了，起身迎上前去：“余大人，这位吴娘子欲领养孤儿，已等候多时了。”
余天钰眉宇间愁云密布，他先向赵泠行了礼，又对吴燕尔道：“本局中的具体事务，俱由刘管事主理，但他最近因家事告假，烦请您多等几日。”
吴燕尔倒也未显失望，反而含笑道：“好事多磨，如此我正可以和孩子们在一起，多加相处了解呢。”
余天钰转身向赵泠道：“殿下，下官有要事跟郭班主商议，少陪了。”
赵泠点点头：“二位请便。”
郭蝈儿随同余天钰走进了大厅内，各自落座。他还以为其所说的“要事”是指无影蝶一案，谁知对方竟开口问道：“郭班主，为筹募会义演之事，您考虑得如何了？”
过了良久，郭蝈儿才迈步出了厅门，见前院中只有乳娘罗氏在给孩子们讲民间流传的小故事，就问道：“我已同余大人议事完毕，郡主殿下回王府了？”
罗氏答道：“方才郡主和那位吴娘子聊得很投机，吴娘子说自己会做扬州美食，又说暂住于云来客栈，布置了很多的时令花草，邀郡主前去品尝、观赏。”
切，郭蝈儿一撇嘴，心说：沂王府里什么珍馐美味、奇花异草没有？还用的着去客栈吗？
他回想起吴燕尔第一眼看见赵泠时的反应和言行，感觉很不踏实，便又问道：“吴娘子住的是北瓦附近的云来总店？”
罗氏摇了摇头：“我听说是它家在盐桥大街上的那间分号。”
郭蝈儿向罗氏道谢后，就匆匆出了慈幼局，直奔盐桥方向而去。
此时的临安，印刷业空前发达，自然也促进了书市的繁荣，盐桥便为其中代表，街道两旁书店林立，生意兴隆。
穿越到南宋之后，郭蝈儿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他被浓厚的“文化氛围”吸引着，一时之间竟忘了来此的最初目的。
“呦，这不是郭班主嘛？”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招呼道，“来买书啊？”
郭蝈儿一愣，循声望去，见朝他微笑走来的，居然是之前寄居在净慈寺，以抄写经书和售卖字画为生的落魄公子黄琦玉。
“黄公子，真巧啊，竟会在此遇上你。”郭蝈儿礼貌地回应。
黄琦玉得意道：“也不算巧，现今我在这街上开了两家书铺子，只要你来光顾，咱们相遇的机会多的很。”
“嚯，一开就是两家，黄公子V5，”郭蝈儿很感兴趣道，“可否到贵店参观一下？”
黄琦玉略一迟疑：“如果只是看看的话，就先来这家吧。”
郭蝈儿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距离十步之遥便有一家书铺，门口招牌上写着“勤为径”三个正楷金字。
郭蝈儿随黄琦玉走进店中，举目打量，内里面积不小，书架、柜台等家具古朴典雅，黄花梨桌案上还摆放着用来待客的茶水干果。
他随意地从架上抽出一本书册来，正好是赵泠平常手不释卷的《江湖集》，封面上印着“棚北睦亲坊南陈宅书籍铺”字样。
翻开细看，但见刻印技术高明，纸墨用料上等，校勘周密，难怪清朝人孙从添会在《藏书纪要》中记载：南北宋刻本……古劲而雅，墨气香淡，纸色苍润，一展卷便有惊人之处！
郭蝈儿不禁赞叹道：“这书的品质真绝了，我买一本收藏吧。多少钱？”
黄琦玉伸出右手食指：“一钱银子。”
“我去，这也太贵了！”郭蝈儿瞠目咋舌，心说就算陈宅书籍铺是临安出版界的龙头老大，一本书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黄琦玉见状一笑：“文学才华是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
“切，就是说‘知识是无价的’呗！”郭蝈儿一撇嘴，暗自嘀咕道。
黄琦玉看他这样子，又笑了：“既然郭班主嫌贵，那就跟我去另一家铺子选购吧。”
另一家书铺却是在街尾了，门面不大，朴素的布幌上写有“苦作舟”仨墨字。
郭蝈儿进入店内，见书架倒是不少，书册塞得满满当当的。
黄琦玉找出一本《江湖集》递给他：“这本便宜，只要三十文钱。”
这差价也太大了。郭蝈儿疑惑地接过来，看了书皮看内页，看着看着就明白了，皱眉道：“这本是盗版啊，但质量还不错，算得上高仿。”
黄琦玉一愣：“盗版、高仿，啥意思？”
“嗯，我老家的词儿，”虽然此时没其他顾客在，郭蝈儿也特意放低了声音，“盗版就是赝品，高仿就是比较逼真的赝品！”
“噢，郭班主好眼力，”黄琦玉居然不否认，“如今时价飞涨，生意难做，正所谓‘一天能卖十石假，十天卖不了一石真’，我全靠着这家‘盗版’店养正品店呢。”
郭蝈儿微嘲道：“怪不得店名叫‘苦作舟’，你是把主顾坑得够苦的。”
黄琦玉却毫无愧色，理直气壮道：“呵，我这家店在盐桥可是赫赫有名呢，来买书的人谁不明了？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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