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群魔乱舞，百鬼横行

        第一九一章：群魔乱舞，百鬼横行
七月十七，夜。
厢军官衙，偏厅内，任之初望着肃立下首的温和，淡然问道：“那天在步军营地，面对禁军都教头秦胜和兵士赵前，你为何将伤人罪行承认下来？”
温和因在无忧洞一役中有功，已升为了十将。他目光垂视：“身为军人，自应敢作敢当。”
任之初嘴角微挑：“可赵前并非你所伤。”
“您怎知……”温和突然明白过来了，忙道，“小将方才之言是无心的，绝无冒犯大人之意。”
任之初微微一笑：“本指挥使也不是‘不敢当’，只不过你揽上身太快了。”
温和躬身拱手：“小将当时只想着无论谁打伤了赵前，都是为我厢军鸣不平，所以甘心替其背负，也好尽快了结此纷争。”
任之初点点头：“禁军都统制马大人看了本指挥使让秦胜带去的书信，已派人来回话，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不过，关于开国公杨大人的堂妹失踪一案，你是最重要人证，须得……”
他话音未落，有守门兵士前来禀报：“大人，北瓦云起堂的班主郭云麒求见。”
任之初一愣，随即吩咐速请进来。
郭蝈儿步履潇洒地进了偏厅，一见温和也在，心中暗喜：这真是巧了，看来今夜行事必将一切顺利！
任之初很客气，请郭蝈儿落座饮茶，动问“有何贵干”？温和在旁看得惊讶不已，虽然他很喜欢云起堂的演出，算得上是“铁粉”，但堂堂正五品的厢军高官，对一个瓦舍艺人如此看重，也够稀奇了。
郭蝈儿笑嘻嘻道：“任大人，在下来此是请您莅临北瓦，看一场好戏的。”
任之初还挺捧场，笑道：“好啊，反正长夜漫漫、空闲无聊，便与你前去观赏一番。”
郭蝈儿忽地侧过头，朝任之初使了个眼色，同时悄悄指了一下还站在厅中的温和。
任之初心头一动，立即反应过来：这场“好戏”要叫温和同去，必定是跟杨娘子失踪一案有关了，于是他装作顺口道：“小温，听说你经常去瓦子玩乐，这回便随侍同去吧！”
临近子时，北瓦。
任之初、温和在郭蝈儿的引领下，走到了果家班勾栏附近的僻静小路上。
明朗月空忽然被弥漫的浓雾遮掩，他们处身于无边氤氲中，郭蝈儿一拉任之初衣袖，两人悄然隐退。
温和对眼前的一切感觉越来越熟悉，恍惚看到前方茅厕外有两个人影，一身穿浅黄色戏服的伶人匆匆走过，看不清容貌，后边一位衣饰华丽的贵妇人紧跟而来，差点撞上他。
温和忙往旁边一闪，避开了，就听得追过拐角的贵妇人夸赞道：“秦公子，你这《姊妹易嫁》演得真好……”
奇怪！这不是鬼节那一夜，自己经历过的场景吗？可今日已是七月十七，难道时光逆转，又回到了三天前？
温和心中正在惊疑，雾气渐渐散去，只见知县童统身着官服，赫然出现，捕头武威则招呼着手下拉起了警戒绳，搬来桌案座椅，两旁衙役手拄水火棍，齐喝堂威：威——武！
而杨娘子失踪案的所有涉案人员，也陆续现身。温和明白了，童知县这是要在案发之地“现场办公”啊，可方才来那么一出“回放”，又有何用意呢？
童统在公案后泰然高坐，一拍气拍（惊堂木），宣布韦家大娘子杨素华失踪一案，正式开审。
任之初站立在警戒绳边缘，低声问身旁的郭蝈儿：“童大人将公堂搬到了发案地，是郭密察你的建议吧？有点意思。”
郭蝈儿嘴上谦逊：“这不算什么。”心中却暗自得意：老任，继续看吧，“好戏”还在后面！
他俩说话的工夫，师爷已将案发经过陈述完毕，嫌疑犯之一秦时月，也被带上堂来，因为这不是在县衙里，他又身具武生功底，为防万一，就没给去除镣铐。
面对迷晕杨娘子，掳劫她离开北瓦的指证，秦时月断然否认。
作为他的讼师，高屋一抖折扇，胸有成竹地开始了辩护：“杀人不过头点地，审案先要问动机。秦时月与杨素华毫无恩怨纠纷，为何要谋害她呢？”
童统沉声道：“杨娘子欺侮过陶夭夭，并将其卖入青楼，陶夭夭枉死后张山伤情远走。秦时月或许是受张山所托，或许纯粹抱打不平，便做下了此案。”
“或许，就只是假设啰，”高屋摇着扇子，不慌不忙道，“还请大人传唤韦家丫鬟洪樱桃上堂，说明一下七月十四日之夜，她离开果家班勾栏，去买糕点却迟迟不归的原因。”
洪樱桃跪在了公案前，应答道：“当天晚上，奴婢陪侍大娘子到北瓦看果家班第二场新戏，本自带了渴水（果汁）和蜜饯，但到了那里跟沂王府的赵郡主会合后，大娘子又犯了牙痛，吃不得甜食。戏演到多一半儿，她二人略感饥饿，便吩咐奴婢去食摊儿上买些咸口的点心糕饼，不料在途中遇到一人问路，说了两句话后竟迷糊地跟着对方走了，等清醒过来，奴婢已身在瓦子西南角的紫竹林中。”
听洪樱桃描述了问路人的衣着相貌，非常普通，属于扔人堆里就找不着那种，在“公堂”内外旁听的涉案人，也都对他没有印象，但依据其“迷诱”走洪樱桃之举，可断定必为案犯同伙。
高屋继续辩护：“由此可见，杨娘子失踪并非偶然，给秦时月‘假设’的那几个动机，根本支撑不起这样一起计划周详的罪案。另外，证据也不足，厢军十将温和的证词有误，一击即破！”
城西乱坟岗上，一个苍老跛脚的殓尸人，正一瘸一拐地走在荒墓残碑间，口中还念叨着：“阴阳分两路，人鬼终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万里深海终有底，人心五寸摸不着。唉，几日没来，不知这里又添了多少冤鬼孤魂啊……”
忽地一阵阴风起，碧磷闪闪，鬼影憧憧，一边在四周飘荡，一边发出桀桀怪笑，老敛尸人见此阴森诡异的场景，不禁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已过七月十四，莫非鬼门又重开了？”
正惊疑时，就见鬼差“黑白无常”从空中阴笑着向他袭来，老敛尸人心胆俱寒，自忖大限来临，遂闭目待死，谁知只是被裹挟着扔开了好远。
他睁开双眼，挣扎着爬起，转头望去，乱坟岗上已是火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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