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胡捕快茔地惊魂

        第一八七章：胡捕快茔地惊魂
时近三更，北桥长街拐角，老钉头汤饼铺。
七月十四的夜晚，没啥人来吃夜宵，丁凌又独坐在角落里，满怀心事地喝着酒，脑海中浮现出傍晚时分，史弥远将他唤到相府书房，交代的一件任务：杀掉钱塘县衙捕快胡岩。
胡岩，就是“小瀛洲”一案中，大搜查时在皇子赵贵和居住的晴雨楼三楼西室内，找到金针织锦包的捕快小胡。
金针包是丁凌为了栽赃赵贵和，向胡岩托词进到小室偷放的，若此举败露，对方无疑就是最有力的人证，可直到结案解封，武威对这事儿一句都没提，他自然也不会多嘴去向史弥远说明，怎料史弥远却突然知悉了，命令他趁着鬼节，在今夜动手灭口，以绝后患！
丁凌当了这么多年护卫，坏事干了不少，但还真没亲手杀过人，本来在小瀛洲杀木雨儿是第一次，结果还杀了个“死人”，至于这一回，看来是避不过去了，所以在行动之前，他特意来阿爷的夜宵摊子，喝几杯烈酒以壮胆气。
“丁大叔，老两样——银丝冷淘加热茶！”篷子外传来一个清亮中带点稚嫩的声音。
丁凌目光一瞟，见是丐帮的小团头苏炳来了，对方也看到了他，含笑招呼。
心里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丁凌放下酒杯，朝着灶台边喊了声：“阿爷，我还有事，先走啦。”
看着丁凌的身影渐渐远去，苏炳笑道：“丁大叔，这下我又包场了，上菜。”
“上什么菜！”老钉头熄灭了灶台里的火苗，将粗布围裙解下来随手一丢，脸色阴沉，“阿凌这小子今夜会出大事，咱们得跟着去。”
苏炳一愣：“去干嘛？”
老钉头冷冷道：“救命！”
相府书房内，史弥远坐在书案之后，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心中琢磨着两件大事：其一，前几日，府中另一个护卫禀告，自言与钱塘县衙的胡捕快是好友，对方在酒后吐露，说捕头武威曾从其处得知，丁凌有栽赃陷害皇子殿下的嫌疑，却故意不了了之。为保万无一失，他做了决定，要来个一箭双雕；
第二件，更是天大的事了，官家（宋宁宗）近来龙体抱恙，病势愈重，自己早在筹谋的‘造王’大计，应该开始启动了。于是三日前，他进宫觐见杨皇后，旁敲侧击，表达出欲废掉皇子赵贵和，另立储君的意图，不料杨娘子正巧来坤宁殿看望堂姑母，他怕对方听到了这番谈话，又下了决心，干脆也趁着七月十四来到，送她“见鬼”去吧！
钱塘县城西，离着菩萨庙不远，有一大片乱坟岗，人迹罕至，杂草丛生。
子夜刚过，荒墓残碑间阴风阵阵，磷火发出幽碧之光，一个穿着捕快公服的瘦削身影，一边搓手跺脚，一边叨念：“哼，想用这种法子赖账？门都没有！”
一点火光由远及近，丁凌举着火折子疾步走来，出声问道：“前面这位是胡捕快吧？”
对方一愣：“丁护卫？阿赖说会找个朋友来替他还账，没想到是你啊。”
丁凌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是胡岩，上下一打量，嘴角微挑：“你到乱坟岗怎还这身装束？”
胡岩一咧嘴：“阿赖欠我家铺子的货钱，死拖着不还，被我逼急了，就说除非我在今夜子时，敢到这儿来收钱。我都能当捕快，还会被他吓唬住……”
丁凌语带微嘲道：“但鬼节半夜待在坟茔地，也确实有点瘆人，你就把衙门公服穿来了，想壮胆镇邪。”
胡岩尴尬一笑：“这鬼地方实在不是人待的，丁护卫，阿赖欠的账，连本带利一共是一百二十二两，看你面子，零头抹去，你给我一百二十两就行，最好是现银，会子的话，还得换算……”
丁凌冷森森道：“不用换算了，这个给你！”说着他手中银光一闪，递到了对方身前。
胡岩低头一看，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当胸刺来，惊呼道：“你干什么？”
月光照在丁凌狰狞的脸上，他恶狠狠地低声说了两句，胡岩神情愤恨，与之扭打在了一起，突然丁凌一声惨叫，两人相继倒地，挣扎了几下，都不动了。
乱坟岗下的大槐树后，一个健硕英挺的男子闪出，向这边走了过来，还没到近前，忽见对面又亮起了火光，隐约听得俩人的说话声：“阿爷，你为啥要将阿奶葬在这荒茔中啊？”“唉，这话就长喽，今儿是七月十四，咱先祭拜了她，再细说……”
英挺男子眉头一皱，只得转身躲藏回槐树后面，见一老一少提着半明灭的灯笼走到了丁凌和胡岩身旁，蹲下查看。
“呀，阿爷，这俩人都没气儿了！”
“身子还热的，刚死不久，这个穿公服的是捕快，咱们得赶紧去报官！”
英挺男子听了，放下心来，悄悄朝着另一方向急速而去。
“哎，起来吧，人已经走远啦，”苍老的声音笑道，“你们装的还挺像。”
灯笼中的火光愈发明亮，照清了老少二人正是老钉头和苏炳，而本来已经“同归于尽”的丁凌和胡岩，竟然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
胡岩惊魂未定：“方才丁护卫突然假意刺我一刀，却又低声让我配合演戏装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钉头乜眼看向丁凌，沉着脸问道：“你看清了现身要来‘验尸’之人么？”
丁凌忿然道：“看清了，是云朗！”
老钉头又问道：“方才在半路我和小苏追上你，让你演的这出‘戏’，有错没？”
丁凌一脸沮丧：“没错，还是阿爷你厉害啊！”
见胡岩一头雾水的样子，老钉头催促道：“那你就对胡捕快说清楚这事啊，莫非还痴心妄想回相府？”
“唉，如今就算是赵侍郎那里，我都回不去啦！”丁凌的语气中混杂着后悔、愤怒、不甘和无奈，将自己在小瀛洲嫁祸赵贵和，史弥远命他在此时此地诛杀胡岩灭口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只听得胡岩冷汗涔涔，后怕不已。
突然，旁边的土坟中传出了“咚咚咚”的声响，吓了他们一大跳，苏炳冲口而出：“有人诈尸啦！”
老钉头瞪了他一眼：“你当鬼节真会闹鬼？干活！”
苏炳一愣：“干啥活？”
老钉头环顾四周，在找趁手的工具：“挖坟啊。”
胡岩想要阻止：“盗墓可是大罪。”
老钉头一脸黑线：“这儿又不是皇陵地宫富豪墓，有啥可盗的？我是要救人！”
待得四个人找来木棍将土坟挖刨开来，打开一口薄棺，果然有个衣饰华贵的妇人爬了出来，披头散发，还真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苏炳按捺下惊恐之心，仔细一瞅，讶然道：“我认得，你不是韦崖官人家的大娘子么？”
对方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缓过来了，气息虚弱道：“不错，我，就是杨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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