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杀戮时间（下）

    这俗话都说“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当第三条关船被三发霰弹带走了绝大多数有生力量，第四条关船的桅杆被链弹打断，压死一片人之后，船上的水手和武士们终于习惯了这地狱一般的血腥的场面。虽然他们依然会时不时的干呕两声，但已经能够朝着血肉模糊的关船里射击或者射箭了。
    而在海贼一方的关船当中，一些海贼被葡萄大小的弹丸击中后，有的失去了胳膊、有的失去了双腿，有的则失去了半边身子。可是海贼们如同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却能让他们在遭受了如此严重的外伤之后，仍不会立即死去。但对于重伤的海贼而言，只有死亡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这些重伤的海贼们只能躺在布满尸体和血迹的甲板上，然后在哀嚎、恐惧与绝望中死去。
    至于那些在极近的距离遭受了火炮的冲击，却偏偏毫发无伤的海贼，即便他们侥幸得以幸存。但巨大的气浪仍然轰得的他们头晕耳鸣，只感觉天地都在不由自主的旋转，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但水手们和武士们却不在乎这群海贼是否拥有战斗力，这不仅仅是因为金钱的刺激，更是因为他们统统见到了当初那艘客船上的惨象。如果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他们现在所在进行的单方面杀戮，则是为了救赎更多的无辜者。甚至可以说此时的他们乃是“杀人一命，胜造摩天大厦”！
    所以，现在的水手们已经抛去了不必要的慈悲和怜悯，只要在不干呕的时候，他们便会冷静的举起火枪或拉开弓箭，然后将代表着死亡的弹丸或箭矢，无情地送入他们的身体中，又或是脑袋里。然后，水手们再次换上一支填装完毕的火枪，武士们再次抽出一支锐利的箭矢，机械性的重复着以上的工作。
    不出一刻，四条海船报废，船上的海贼们也死伤殆尽！海贼们怕了，但他们偏偏不懂得失败，更不甘心失败。一旦丰岛东军完败的名声传播出去之后，那些原本依附于他们的小势力很可能变成吞噬他们的饿狼。所以他们必须要胜利，即便是惨胜也要在这场海战当中笑到最后！
    与此同时，始终坐镇中军的指挥船也发现了贡船的弱点，那便是敌人的主要杀伤能力都击中在船的两侧，而海贼们却未在贡船的艏艉方位遭到攻击。于是海贼指挥船大旗一挥，尚且完好的两条船立即调转船头，朝着贡船的船艉袭去。而指挥船则扬起风帆，放下船桨，以最大的航速朝着贡船的船艏袭来。
    帆船想在海中原地掉头，除非船舷边上就是旋涡，不然则是完全不可能的。况且贡船的两侧还停着四艘人已经死光了的鬼船，这也让攻防形势瞬间逆转，现在贡船真的遇到了首尾皆敌的局面。
    朝贡船船尾开来的海船，海贼们还没等船稳住，就朝着贡船高大的艉楼上扔出了二十几条钩锁。他们打算先靠绳索攀爬到贡船上，然后展开他们最擅长的白刃战。
    他们的战术的确奏效了，因为经过改造装饰之后的艉楼后舷极其狭窄，以至于水手们都无法站在那里朝海贼船射击，就跟不要说需要直立身姿侧步开弓的武士们了。况且艉楼附近也没有挡箭牌的保护，要知道海战打到如今这份上，水手和武士们只出现了少量的轻伤员，可全都是挡箭牌以及瞭望台上放冷枪的仨哥们儿的功劳。
    见到如此场面，武士们不禁有些着急。他们刚准备强行冲上船尾舷上和海贼们展开肉搏战，可他们刚准备动弹就被其他水手给拦了下来。船上的几位东瀛籍的水手问武士们：
    “武士大人，各位的枪术可否过关？”
    枪术？武士们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几个水手会问他们这个问题！因为在战场上，长枪和剃刀才是武士们真正用来杀敌的武器。至于武士刀，那只是长枪丢失或被人砍断，以及日常不披甲状态下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可以说一个不会枪术或剃刀术的武士，是很难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所以……
    “废话，我们可是武士，怎么可能不会枪术！”
    水手笑了笑，说：“那就好办了！”
    水手的话音刚落，一些水手就把身边余出来的带着刺刀的火枪递给了武士们。武士们接过火枪，看着手中形状怪异的大杀器，他们心想，这东西或许会改变未来的战争，淘汰掉那些守旧的武士或家族罢！
    只不过现在容不得他们多想，武士们掂量着手中的“长枪”，虽然这东西比他们常用的竹木杆的铁枪要短上许多，但四尺多的长度也比他们手中二尺一左右的武士刀长了足足一倍。
    “三棱状的尖刺，各位武士大人就放心大胆地捅吧！”那个水手还半开玩笑的说道：“最要捅中对方，保证他血流不止！”
    就在武士们纷纷端起带刺刀的火枪时，第一批爬上贡船的海贼们已经跨过了艉舷，只不过艉舷上稍微紧吧了些，差点儿把几个同伴挤下海去。
    而在火炮甲板中，一直未曾露过脸的船艉7号炮也终于迎来了他的用武之地。炮手长一声令下，四名炮手便来到7号炮前。
    炮手长走到船尾，命令道：“7号炮，实弹加塞！”
    “实弹加塞填装完毕！”
    “开启炮窗！”
    “炮窗已开启！”
    “调整射击倾角，瞄准水线！”
    “倾角调节完毕！”
    “放！”
    “轰！”
    炮弹在火药燃气的助推之下瞬间离开炮膛，巨大的后坐力让跑车在拦阻索的拖拽之下仍向后滑出将近一米的距离。而为防止俯角射击时炮弹滚出炮膛的破布，也在火药燃气的高温之下瞬间化为飞灰。
    同样化为飞灰的还有贡船船艉的关船船艏，这一炮打得很准，直接在海贼船的正脸水线之下开了一个足有一尺大小的窟窿。船上的海贼们只感觉脚下的大船突然一晃，接着便看到大量海水从船头永进船舱。而他们的船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沉！
    同样这突如其来的一炮也把许多攀爬在绳索上的海贼震到了大海里，而船上的海贼因为并不习惯炮声，所以在炮响的那一刻便统统被吓傻了。这一下，他们可成了武士们手中刺刀的活靶子。
    “轰！”
    又是一声炮响！依然是船艉炮，依然是实心弹，只不过这次他们瞄准的不是水线，而是船楼！一发炮弹从船艏一直贯穿船艉，并在船舱里划出了一条长长的，骇人的血线。
    武士和水手们合力将甲板上的海贼尸体统统丢进大海之中，其他几名水手也趁着脚下炮响的时机冲上船艉，将钩在上面的绳索一一砍断。
    一场海战打到这个程度可以说胜负已分，但在贡船和海贼船上，却有人抱持不同的意见。丰岛东军的指挥不甘心失败，依然认为自己能率领船队展开绝地反杀。而贡船上的宝儿却认为这场战斗只要尚有一名海贼存活，那战斗就不算胜利。
    宝儿自战斗开始，便始终站在船头之上，死盯着船上写着“东”字的海贼船，未曾动过一步。宝儿之所以没有中箭，全赖龙马搬到他身边的挡箭牌。宝儿相信，贡船上的水手和武士们联手对付这些海贼不过是砍瓜切菜而已。当然，他们也没有辜负宝儿的期望，赢得了属于他们的胜利。
    现在唯二的海贼船当中，指挥船还在不顾死活的朝宝儿冲来，另一艘则调转船头逃之夭夭。
    “我去海贼的指挥船上溜达一圈，我走之后你们去追逃掉的那艘船去就可以了。”说着，宝儿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如春日里阳光一般和煦的微笑，与其他人说：“我去去就回，别忘了别忘了来接我。”
    于是，宝儿忍耐已久，且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即将开始！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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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