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副耳钉

    值得庆幸的是，老爷子并不是一个独断专裁的人。
    他虽强势，也有柔情。听到最疼爱的孙女因为当初一份历练而变成这样，老爷子的心所感受到的不是鹿诗诗的目无尊长，而是对鹿语慈的关心。
    “语慈怎么样了？”老爷子冷着一张脸，强压着怒火，说出关心的话。
    鹿诗诗一听到老爷子的问话，她才算松了口气。
    对老爷子这般说教，她也拿出了不要命的勇气。她孤注一掷希望得到老爷子的认同，她也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
    好在，老爷子和她想的一样更注重鹿语慈的身体。
    只要老爷子还要看重的人，那鹿诗诗的付出就没有白费。
    她心里安然，嘴上却说:
    “身体出现损伤，很有可能会危及大脑。”
    她没有说谎，鹿语慈的身体原本就经不得刺激，医生也说以后不要进行重脑力活动，最好就是休养再休养。
    随着鹿语慈再度回归鹿氏，她所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有哪件事又是轻松的?
    如今又爆出白雪的事，已经让鹿语慈的精神受损。鹿诗诗非常担心鹿语慈回经受不住。
    鹿老爷子听闻后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后硬生生忍了下来。
    难怪鹿诗诗重新回到了鹿氏，难怪鹿诗诗有胆子跑来质问他。
    老爷子将一切事情理顺，才发现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有了鹿语慈第一次了离开鹿氏一事，老爷子已经做好了鹿语慈不会回到鹿氏的准备。
    如今这第二次离开，老爷子也只当她是散心，和第一次一样，有朝一日她终会回到鹿氏。
    可鹿诗诗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终于意识到鹿语慈的健康严重受损，这种损失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这是日积月累的损伤，也需要漫长的岁月才能消融。
    更有甚者……将会成为终身伤害！
    看起来早熟的孩子，其实内心同样脆弱，她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内强大，她也渴望能依靠别人。
    老爷子动了动嘴角，这一刻的他也无比脆弱。
    那种得知女儿所受伤害时的感觉再度降临，那种无助，那种不安……但这回比上回要好许多的是，这回还有弥补的机会。
    “诗诗，爷爷可以信你吗?”老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鹿诗诗，这是继鹿语慈之后，老爷子认定的第二任继承人。
    比起鹿语慈的初出茅庐，如今的鹿诗诗临危受命。她已经长大成人，她有完善的思维和人格。不必像鹿语慈一样，用稚嫩的年纪扛起本不该属于她的重任。
    从这个角度来说，鹿诗诗无疑比鹿语慈幸运许多。
    老爷子苍老的面容透着审视，哪怕他已至垂暮，他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鹿诗诗当然可以按照老爷子的心思行事，她甚至可以做出许多符合老爷子心意的事。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还说了句让老爷子更为难受的话。
    “爷爷，您别无选择。”
    曾经，老爷子有许多选择。无论是第二代还是第三代，他们中的许多人足以支撑起来鹿氏。
    老爷子并不满足，他还希望更好，他要培养一个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他成功了。
    他又失败了。
    现在，老爷子的选择只有鹿诗诗一人 。
    别无选择，英雄暮年的悲哀。
    老爷子骤然瞪大眼睛，他完全没有料到一项对他敬爱有加，甚至带着讨好的小孙女居然会说这句话。
    老爷子以前还担心鹿诗诗的性格太过绵软，恐怕以后会被人拿捏。如今，他要收回这份担心。
    也是，头狼生的小狼崽子怎么会没有爪牙?
    老爷子的心情好了一些，因为他看到了鹿诗诗的潜力。
    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他看中了鹿语慈，鹿语慈看中了鹿诗诗。或许，他该相信自己的眼光。
    “陪我去个地方吧，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
    老爷子站起身，鹿诗诗忙上前搀扶。
    老爷子的手术虽已成功，毕竟牵扯到多年不畅筋骨，他现在还在恢复期，不可太过牵动。
    鹿诗诗没问要去哪里，她搀扶着老爷子，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圣安疗养院。
    这里位于江城西城郊外，前些年因市政开发火红了一阵，后来随着市中心开发的南移，西郊的开发就停滞了下来。这里以老年人居多，养老院、疗养院应运而生。
    老爷子和鹿诗诗坐在后排，由张管家亲自开车，谁也没有通知，来到了这里。
    鹿诗诗隐隐有种预感，她依旧不曾开口询问，像一个称职的保姆，只将老爷子照顾得妥帖。
    老爷子熟门熟路推开了一扇房门，里面空无一人。鹿诗诗正好奇，老爷子示意她，他们进去。
    鹿诗诗收起好奇心，随着老爷子一块进了屋。
    进了屋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套间。
    外面是会客厅，里面还有一间房。
    会客厅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大沙发和两把椅子，但打扫的很干净，进门还有一扇宽大的落地窗，门前的小花园尽收眼底，是一处不错的疗养之地。
    张管家走到里面的那扇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女人声音响起:“请进。”
    屋内的声音穿透岁月响在鹿诗诗耳边，她对姑姑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上一次见到鹿和嘉好像还是六七年前，那时候的姑姑单从表面看不出哪里有问题，鹿诗诗也一直不觉得她是一个病人。
    鹿诗诗一直记得，姑姑的声音清脆响亮，像个小姑娘似的。
    如今耳边又响起了这份熟悉的声音，屋子里的人是鹿和嘉吗？
    “小姐，老爷来看您了。”张管家是这样说的。
    在鹿家，能够被张管家成之为“小姐”的人，也就只有鹿和嘉了。
    鹿诗诗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老爷子果然带她来见鹿和嘉了。可老爷子居然不提前告诉她，害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房门很快被打开，一
    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向老爷子所在的方向扑来。
    “爸爸！”
    鹿诗诗一惊，老爷子的身体才刚好，哪里经得起这么大的扑撞?她当即拦在老爷子身前，准备迎接这厚重的一击。
    对面的女人比她的反应还快，当看到了忽然出现的鹿诗诗，原本还准备冲上来的人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不但如此，已经出了门的人又进了门。女人躲在门后，怯生生地看了眼鹿诗诗，不安地看向老爷子:
    “她是……”
    她满脸委屈，噘着嘴巴，完完全全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鹿诗诗哪里料到自己还把人吓着了?
    “这是诗诗，语慈的妹妹。也是你的侄女。”
    老爷子的声音是鹿诗诗从未听过的温柔，她一副见鬼的目光转过头，就看到了满脸笑容的老爷子。
    不但声音不一样，连脸上的表情也不一样了！
    能让老爷子变得如此不同的原因，一切只因为面前的女人。
    听到解释，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女人，她慢慢从门后站了出来，同样是一脸好奇地看向鹿诗诗。
    “诗诗?”
    她的声音很好听，面容也很和善。
    来自血缘的天然亲近感让鹿诗诗对她充满了怜爱，原来，这就是她的姑姑。
    比起记忆中无法捉摸的那到影子，眼前这个有真情实感的人更让鹿诗诗动容。
    她迫不及待解释:
    “姑姑，我是诗诗，我们之前在家里见过。”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姑姑没有认出她也是正常的。她鼓起了脸庞，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贴合以前的那个自己，那个鹿和嘉曾经见过的样子。
    鹿诗诗的努力没什么用处，鹿和嘉依旧没有想起她，但鹿和嘉很有礼貌，哪怕记不起来鹿诗诗，她也依旧表现的很和善。
    “哦，你好，诗诗，我是你姑姑。”
    说完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老爷子:
    “爸爸，是‘姑姑’吗?”
    嗯?
    鹿诗诗迷茫地看看她，又看看老爷子，不明所以。
    老爷子已经很习惯鹿和嘉的说话方式，他一点儿疑问也没有，回答她:
    “是的，是‘姑姑’，我们和嘉很聪明。”
    按照辈分，鹿和嘉是鹿诗诗的姑姑。哪怕鹿诗诗已经先把“姑姑”二字叫了出来，老爷子依旧给予鹿和嘉表扬。
    鹿和嘉瞬间高兴了起来，“哈哈，我可真聪明，我是聪明的姑姑。”
    她围着鹿诗诗打转，两个之间什么隔阂都没有了。
    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打转的鹿和嘉，鹿诗诗心中不安逐渐增大。
    鹿和嘉似一下想起了什么，她停止了打转，忽然又冲回了房间，嘴里还在念叨着:
    “我又是姑姑了，该准备见面礼的……”
    见面礼……
    鹿诗诗窘，她来看望姑姑，什么礼物也没带。
    看着鹿诗诗忙忙碌碌寻找见面礼的模样，鹿诗诗终是忍不住问老爷子:
    “爷爷，姑姑这是……”
    除了精神不正常，好像还有点别的问题?
    “思维退化，你姑姑她的智商现在只相当于七八岁的小孩水平。”
    老爷子木着一张脸，他现在已经能够平静说出这件事了。
    当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差点崩溃。
    七八岁小孩子……鹿诗诗了然，难怪她总觉得姑姑像个小孩子。
    “怎么会……”鹿诗诗不解，据她所知姑姑被鹿语慈接回鹿家时还是好好的，最起码上一次见面，姑姑还认得她，怎么过了几年，姑姑的情况会越来越遭?
    这是老爷子不愿提及的痛，张管家替他回答:
    “受刺激之后的应激反应。”
    鹿和嘉的问题也是日积月累的，当初她回到鹿家一切都好好的，他们也以为一切都好。可是后来，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已经记不清人，他们才意识到有些事是不可逆转的。
    “这些年，老爷和语慈小姐一直致力于引导小姐回复正常，可一直无济于事。”
    这个样子的鹿和嘉如何回到鹿家?
    老爷子不相信鹿家人，他不能再让女儿至于危险之中。
    五年前，老爷子用张管家的名义将这里买了下来。不为盈利，只为让鹿和嘉能够过得开心。
    可是，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他保护不了鹿和嘉太久，他用心培养鹿语慈，除了想让她守候鹿氏，也是为了让她保护鹿和嘉。
    如今，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鹿诗诗。
    “啊！找到了。”
    鹿和嘉像发现了什么珍宝似的，欢快极了。
    她捧着一对儿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耳钉送给鹿诗诗。
    “这个，这个给你。”
    她略微腼腆地笑下，“是姑姑送给你的见面礼。”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到的经验，知道长辈要送给小辈见面礼。
    鹿诗诗倒是不缺这份见面礼，缺不缺的心意最重要。
    “爷爷?”她看向鹿老爷子，这见面礼该不该接?
    老爷子其实比鹿诗诗更惊讶，他记得这副耳钉。
    在鹿和嘉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中，这副耳钉并不起眼，可以说自从她嫁人后从未佩戴过这幅耳钉，然而这却是鹿和嘉从少女时期就一直带着身边的首饰。
    当年重回鹿家，她什么都没要，耳朵上也带着这副耳钉。
    老爷子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鹿语慈有一次和鹿和嘉开玩笑讨要这副耳钉。
    鹿和嘉十分郑重地将耳钉收好，从那以后老爷子再也没有见过这副耳钉。
    没想到鹿和嘉居然把它送给了鹿诗诗。
    回顾往昔，老爷子才发觉自己对女儿一点也不了解。他不知道鹿和嘉为什么这么宝贝这幅耳钉，也不知道这副耳钉从何而来……
    “既然是你姑姑给，你就收着。”老爷子虽然不知道鹿和嘉出于何种用意，但他无疑是欣慰的。
    “谢谢，姑姑。”鹿诗诗接过耳钉，她这才发现看起来平常的耳钉入手竟然有些温润。
    不过想来是鹿和嘉在手中握了太久的缘故，鹿诗诗没怎么放在心上，小心地将耳钉收好。
    “乖。”鹿和嘉十分满意鹿诗诗的举动。
    送完了见面礼，她又开开心心挽上了老爷子的胳膊。
    “爸爸，您要带我出去玩吗？”
    对于孩子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出去玩更能让她开心的了。
    “上回，您带我去坐过山车，可刺激了呢。”喜欢撩起小哥哥的白大褂请大家收藏：(663d.com)撩起小哥哥的白大褂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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