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复杂多样性 大过滤器 战争与没有战争

    缪葛丽华能感觉得出自己的两个“学生”对于基础科学的讲解不耐烦了，毕竟都只是照搬人类知识库里的东西，她们自己下去看就行了，反复说只显得啰嗦……但对缪葛丽华来说却是接下来主题的基础，必须先在前面交代清楚了……
    想到这里缪葛丽华叹了口气，毕竟六个坟场新加入的人里面，这两个算是好的了，还知道来上课，另外那四个啊——一个找借口各种翘课；一个我行我素干脆不找借口直接就是不来；一个高傲自大狂不把自己这课放在眼里；一个被团长宠上了天亲自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白发白兔耳白兔尾的雪兔星薙娅艾蕾娜，气质受受弱弱，从小接受贵族式教育，听话乖巧，老老实实接受安排。黑龙帝国军功家族出身，粉发粉眸的格伦儿?杰克瑞德，正规军校就读，之后还接受了长期圣女候补生训练，军人的严格，淑女的高雅自律都能在她身上看得到……所以现在两人即使对基础学习不感兴趣，表面上依然不会有丝毫破绽。
    然而缪葛丽华是什么人，银河帝国纪律机关士官长，入职自愿进行强化感知型基因改造，即使不借助额外设备，光“读空气”观察两人的微表情、微动作，就能把阅历尚嫩的两个小丫头，心中所想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这里加快课程进度，开始进入正题——
    “所以呢，这里要区分坟场星系那个特殊的孤立体系，跟外界无疑的宇宙，具体就是复杂多样性原理——孤立的一处土地其实是贫瘠的，然而建立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热带雨林看起来就是无比生机勃勃，一个生物必须稀有元素，要历经几十、上千种生物才会被最终排入河流离去。
    然而移平雨林，只留一种物种，这片土地还会那么富饶吗？缺少了各种，保存、收集、捕获各种元素的多样性物种，最终只会变成死地，在古代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用时间证明了理论，吸取教训后，就有了历史上叫做‘退耕还林’的做法——
    这片宇宙也是这个道理，我们银河系人类不要的，可能别人需要，别人大量生产富余的，可能就是我们所稀缺的。所以没政府去想什么整个宇宙只有自己一族这种事情，担心生存空间，那是跨过爱因斯坦光速门槛前，没理解虚粒子提取、宇宙空间无限，视野局限狭隘文明才会杞人忧天的事情，要比喻的话，就是局限在地球时代，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思维。”
    格伦儿：“地球？世界大战？”
    缪葛丽华辟有深意地一笑：“接下来就是坟场里不可能教授的内容了，因为政治的需要，必须隐瞒很多，例如——其实组成人类远征军的27个国家，其实一直是敌人，在银河系里一直打得天翻地覆。但跟银河系外文明，与文明联盟往来，就结成了个银河系内部势力联盟，也就是你们两个所熟知的，缩写HAC的‘人类远征军最高总司令部’。”
    艾蕾娜：“不打仗，但在打仗……我不懂……”
    缪葛丽华温柔一笑：“不用急不用急，不用一节课就什么都搞清楚……文明间是和平的，但文明自己内部的内战，文明联盟是不会管的，反正你们又不会自己灭绝自己，说白了就是理念、观念不同，道理讲不通了就动手而已……当然这是进入宇宙时代之后，太阳系时代的时候，我们地球祖先还依然为利益、生存空间打仗呢——
    银河系人类的战争史，是坟场那边绝对HAC回避的内容，以前甚至连人类间的战舰战都不教，军校只教对付抹杀者的知识、战术，直到出现一个叫桑都司的人，才有一点人类战舰战内容加入教材。所以你们两个从坟场出来的，在这方面就缺损极大。”
    艾蕾娜深有感触，幽幽道：“人类内战，不好，外面世界真可怕。”
    格伦儿敲敲茶匙：“这个我理解，毕竟有共同的抹杀者敌人，我们内部必须团结，会引发纷争的历史问题，全部抹消掉是最好最简单的了……所以现在银河系是……”
    缪葛丽华：“知道‘奉正朔’对吧，艾蕾娜的同声翻译系统是汉语……所以正如你们所见，我们用的是银河帝国‘十八五九’时制，银河系官方通用语言是汉语。羲家皇族建立的银河帝国，作为银河系新兴第28家势力，最后统一了银河系。”
    格伦儿：“哎，总有点惆怅啊……我黑龙帝国明明……”
    缪葛丽华淡淡一笑：“银河系里你们黑龙帝国还存在着呢，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格伦儿：“嗯？”
    “艾蕾娜的合众国也还在，27家势力都还存在，甚至还分裂出来了更多——这就是银河帝国能取得最后战争胜利的关键，理念上的胜利——羲家要彻底终结所有战争，成为绝对正义的使者，既然大家不听还要继续打，那就把你们全都打趴下，颁布《政府无武装法案》，军权全部收归皇室，而皇室绝不参与政治，再用信用评级制度代替经济，从政府事物中彻底分割出来……
    现在银河系就是这样一种史无前例的管理结构，军事、政治、经济变成完全各自独立的三个维度，从而实现了史无前例的银河系和平。”
    格伦儿不满地搅动茶匙：“怎么感觉缪莉把银河帝国吹上天了啊……”
    缪葛丽华：“我军队里就是干这个的嘛。”
    艾蕾娜捋捋自己兔耳——一般美少女是捋头发来着，但兔子姑娘拳着手掌，用猫猫拳一样的动作扒拉头顶耳朵，莫名更加可爱：“国家政治什么的好没劲的哦，纪律机关是专门监督军纪的，唔……”
    缪葛丽华：“挠耳朵是在害怕吗？”
    艾蕾娜连忙放下手来连摆：“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
    缪葛丽华轻笑：“我们家库拉卡不安的时候也会缩耳朵呢。”
    艾蕾娜连忙把自己脸侧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对人类耳朵来：“我没缩耳朵哦！”
    星薙娅作为人类也有彻底退去人类耳朵的，但那样莫名看着有种古怪感，毕竟脸型、头骨不是动物的还是人类的，所以一般星薙娅只是在人类基因基础上，添加额外修饰基因而已，反正基因里可以包含那么多的无用垃圾信息，再多加点也没什么关系。
    艾蕾娜是从自己父母、家族中获得现在外貌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十分认同现在的外观，小时候反而对没兔子耳朵的人类表示“长得奇怪”……他们亚伦高等文明合众国，比较崇尚兔子外观，基本每五个人中就是一个是兔子星薙娅，这个比例放在其它地方是十分惊人的。
    格伦儿十分慵懒，一手肘撑着茶桌托着脸，一手伸出去扒拉艾蕾娜的兔耳：“其实也没多长，倒是挺软的……我是受够黑龙帝国那一套，军功高于一切，压力真是太大了，出来走走好了，而且身边有熟人挺安心……外面的黑龙帝国嘛，哈，跟我没什么关系。”
    艾蕾娜被捏着耳朵呼喵呼喵叫起来，但不敢挣脱，红着脸眯着眼，双手撑在膝盖上，小声道：“我、我也是出来散散心心……坟场永恒的战场太压抑了……轻、轻点儿。”
    格伦儿一时揉上了劲，忘了是别人的耳朵了，连忙松手：“啊哈哈哈——”
    缪葛丽华：“坟场啊，直径120万光年的战场，我们现在已知的跟抹杀者的战争史，已经追溯到一亿年前……”
    艾蕾娜想捋自己大白兔耳朵，但偷眼瞧见没啥劲头的格伦儿，担心她又被引过撸自己，于是强忍住手上动作，提问道：“一亿年前？感觉好久？”
    “是啊，只说个数字就只个感觉罢了，但那会儿，人类都还没诞生，地球还处于白垩纪，是一个恐龙开心乐园。”缪葛丽华一边说，一边挥手，全息投影环境变成了白垩纪恐龙公园。
    格伦儿：“折跃、相对论说了那么多，我还是觉得没时差这一点太神奇了啊……”
    缪葛丽华：“以前我以为从黑洞里出来，外面世界就会过去几亿年了呢……这就是爱因斯坦光速门槛啊，人生行走的历史距离固定……黑洞相当于是折叠空间，让一米路相当于一百米、一万米。
    ‘史瓦西半径’内外是个阀值，不要用移动的方式跨域，规避掉‘速度’概念，自身的固有时就不会受影响。否则漫长的宇宙旅行，没有人会感兴趣的，太远太远，一件事超出个人乃至种族极限时，就会变得没意义，失去吸引力。”
    格伦儿：“这个道理我懂，所以那些小家伙要吃药恢复原来身高，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本来就是没长大的小屁孩，还要吃基因药变回更小一圈的小孩模样，哈哈哈……”
    艾蕾娜似乎也想起了那四个哭丧着脸的小家伙，于是跟着笑了起来，同时也为自己那两年时间里没有任何成长个苦恼。
    缪葛丽华：“她们四个没办法，离家出走一样偷跑出来玩儿的，不去坟场那边还好，去了也无所谓，没有任何破绽，被人发现也行……但突然长高了十来公分，怎么也都瞒不住了。”
    格伦儿：“哎，她们皇族公主也不容易。”
    缪葛丽华：“皇族除了掌军外，也没有其它特权了，官方‘公主’之类的头衔，只有皇帝直系家人有，其他族人社会中其实都是跟大家一样的普通人……只是人民大众不把她们当普通人，关注着她们罢了。”
    艾蕾娜：“……所以真正的公主也在这里，就是——”
    缪葛丽华点点头：“没错哦，她是帝国唯一的正牌公主，皇子不少，但公主就她一个。”
    艾蕾娜：“哎呀，我、我之前……似乎很失礼了……”
    缪葛丽华：“……不在皇宫里一般没那么多讲究……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些，但这些年相处下来，感觉……怎么说呢，反而更希望她有点公主的自觉来得好，不然反而丢人呢。”
    格伦儿放下手肘一拍桌子：“哎呀这个我懂我懂！看着自家皇族子弟不争气，就觉得是丢自己的人，恨得心痒痒！”
    大家聊累了，喝一口茶，艾蕾娜突然想到个问题：“哎！那为什么我们银河系人类分了坟场内外两个政体？文明联盟的其他大家，都是领着后方母星系资源战斗的……”
    缪葛丽华：“这就是我们银河系这边的特殊性了，我们只算是新生势力，银河系统一不过数百年，被邀请加入文明联盟，共同对抗抹杀者时，银河系还是分裂之中，实力最强的27家势力组成了远征军前往坟场战斗。”
    格伦儿：“我终于理清楚了，也就是说最初的人类远征军里，没有银河帝国！”
    缪葛丽华微笑赞许道：“正是如此，这就是最关键之处，如果银河系被27家中某一家统一了还好说，远征军那边可能就和平演变归顺了，然而银河帝国对他们来说，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后辈小子……远征军在坟场那边互相扶持着，战斗了千年，已经形成自己一套独立的体系了，你们没有感觉吗？”
    艾蕾娜撇开眼神：“我、我家族虽然做外交官，但我对艺术更感兴趣……”
    格伦儿：“这么一说，我小时候是有奇怪过，装备、武器属性，并都是对付抹杀者的……后来教官告诉我们，有时候需要对练、竞技娱乐，所以开发出一些打人用的……现在想想，近战类武器根本没有必要，还有那些军队近战功夫……”
    缪葛丽华：“‘功夫’本能就是针对人体开发的，对方不是人形生物，功夫也没什么用了，但军队功夫多是‘体操’，活动开身体，基本劈砍之类还是有些作用的……”
    艾蕾娜：“……大概意思就是说，人类远征军HAC不承认银河帝国对银河系的统治？”
    缪葛丽华：“一开始自然不承认，但文明联盟承认了银河帝国，文明联盟说是不管内战，但这边要影响到坟场整体战略了，不管就不行了……反正全面内战是打不起来，谈判了几十年，最后是先一国两制，两边互相隔绝情报，禁止一切信息往来，银河帝国进入坟场加入远征军，慢慢来实现和平统一……”
    很多事情展开说太复杂，基于课程长度，缪葛丽华只能点到为止。
    历史遗留问题时间跨度太长，道理都懂，但很多事情已经很难理清，一项合理进程，总能在历史上某个时间点挑出刺来反对，所以银河帝国干脆以战止战，然后废除全部武装……同样，如果不是文明联盟压着，银河帝国早就去武力统一坟场星系里的银河系人类远征军HAC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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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