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重回故地

    冷月无声，殷华沉默地将轮椅靠在窗前，出神地望着漫天无言的星斗，月华洒在她白皙的脸上，仿佛一层朦胧的纱。
    烛火通明的桃花小筑上，湖水倒映着漫天星斗与灯火，如梦如幻。小筑的门敞着，他却像是受了禁制一般不敢踏进一步，他默默地坐在竹索桥头，透过小院和门窗凝望着月光下那张娇美柔和的侧脸。
    黑暗的夜空下，湖中星光摇曳犹如萤火，那一片桃树重新燃起如火的花，亦如当年那一抹绯色的衣裙在他黑暗而空洞的日子里燃起的光。
    可那绚烂如桃花般的火焰，是在何时燃尽芳华，只剩下了如今的咫尺天涯，心隔鸿沟？
    师傅……师傅……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便是一夜。
    这一夜无眠，两人都望着彼此仰望的方向沉默着，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落在他们身上时。两人都动了动，抬眼时，触碰到彼此疲惫的眼。
    黎穆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安慰疲倦的女子，却终是蠕动了下嘴唇，没有说出口。
    “吼……”突然一声低沉的兽吼打破了平静，小白从山里奔来，见到久违的小主人，兴奋地扑了过来，用鼻子嗅了黎穆许久，不时用牙叼他垂下来的手指，以示亲热。似被小白的热情所感，黎穆蹲下来揉乱了小白的毛发，小白不满地抖抖身子，将乱毛抖直了，又继续去叼黎穆的手指。黎穆忍不住笑了，用力地捏了捏小白毛茸茸的耳朵，将它的毛揉得更乱了。
    小白不满地吼着，挣脱黎穆的手跑了。
    黎穆站起来，迎上了师傅幽凉的目光，他敛了笑意，低低唤了声：“师傅。”
    殷华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淡淡道：“是约定的时间到了吗？”
    黎穆一怔，抬头看天。晨曦初透，山间都苏醒了过来，他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酒醒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只想在一切结束之前，再多看她一会，终究，一切都抵不过时间的流逝，该来的总会来。
    他叹了口气，回道：“是的，约定的时间，到了。”
    阳光照在殷华的脸上，让她的脸苍白了许多。
    黎穆有些担忧道：“师傅脸色不好，不如先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晚些再说，我已经下令打开城门，放霍国百姓出城，师傅大可以放心。”
    殷华点头，手指转动着轮椅上那一朵幽蓝的星薇刃：“穆儿，今日我且问你，你当初为何学剑？”
    “为了能像一个正常人站起来。”黎穆想也不想的回答，那一年他筋骨寸断，肢体扭曲得像个怪物，人人避而远之，就连那些乞丐都嫌弃他，践踏他，他发誓一定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他仍然记得，当他躺在病床上，看见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断掉的双足所带来的震惊，女子失去行走能力方能悬壶济世，他也能，只要他还活着。
    “我治好你的腿，只是想让你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而不是要你践踏别人。如今你果真站了起来，我倒反而有些疑惑了，当初救你，是对是错？”
    殷华幽幽的声音传来，犹如惊雷，黎穆的心一阵紧缩：“师傅，是我背弃了当初的初衷。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只想在师傅动手前在问你一句，在你心中黎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是当年那个被人欺负的小乞丐，还是嗜杀残忍的恶魔？”
    殷华望着湖水粼粼，许久不语。
    黎穆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师傅可曾知道，从来我都记得自己的一切皆是师傅所赐，若无师傅，黎穆将不可能再有站起来的机会。师傅虽不说，但我知道，当初师傅为了救我耗损灵力，整整两年不曾下山。如今，我来赴约，并不想争个你死我活，只要师傅一句话，我即便是死也无怨言，但求师傅不要，再怀疑我……”
    见殷华依旧不语，黎穆心中说不出的凄凉，“师傅，难道你就不相信一个你亲手教导的孩子？”
    沉默许久，殷华幽幽叹了口气：“我原本也是相信你的，可，你杀戮越来越重，我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黎穆紧紧咬着牙，竭力地控制着心中那根弦，才不至于因为殷华的这一句话而崩溃。他害怕看到师傅失望透顶的神情，那样抽空灵魂一样的淡然让他觉得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猎、物！”突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只见一条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桃树间窜出扑向黎穆。
    黎穆一惊，飞身后退，撞上了湖边的护栏上，瞬间，他只觉得心中那股嗜血的骚动猛地一撞他的心口，让他忍不住心血翻涌。
    怎么回事？
    黎穆稳住身形，看见对面袭击他的人像野兽一般匍匐在地作蓄势待发状，对他呲牙低吼，脚下还踩着一个痉挛抽搐的怪人。那是——
    他在黎国地宫里看到的那个少年一样。
    黎穆惊了惊。喜欢人面蔷薇之桃夭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人面蔷薇之桃夭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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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