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手艺技术两不欺

    秦慕容逃难的过程，走到一个角落中，看着遍地的垃圾，皱了眉头，捂着鼻子赶忙走了过去。
    但左扭右拐的，就看到一个烧火的房间，里面的温度应该很高，所以有热气从中出来。
    在这太过湿润的森林中，这种干燥的地方就显得有些吸引人了。
    并且……秦慕容就是喜欢火的地方。
    人类的社会，是火的文明。
    一个地方火焰的利用程度，就代表了这个地方的文明程度。
    所以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就像是进自己的家。
    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火炉，旁边有两个人正在拼命的拉着风箱，再旁边是个台子，上面有很多沙子，还有几种容器。
    秦慕容转了一圈，那两个人看到了他，有些意外，皱着眉头仿佛想要确定他的身份，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印象之后，就想要制止他来回乱走。
    但现在炉火正在紧张时刻，自己是一刻都不能耽搁，所以也只能容忍他，最多喊一句你是什么人。
    秦慕容当然是充耳不闻。
    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更是从墙壁上拿下两把长剑来看了看，挥舞几下，伸手在上面弹了弹，然后就笑了，直接随手扔在一旁，十分没礼貌的样子。
    最后才来到炉火旁边，叹了口气说道：“这里可真的是落后啊，我以为你们只是住的地方比较差，当初看小小的佩剑也是很好，所以还以为你们是个隐藏富贵的地方，结果……还真的是落后啊。”
    “你这小子说什么？！”
    拉风箱的人忍不住喊了起来。
    “说什么？说真理！老实拉你的风箱，别插嘴。”
    “什么？插嘴……你又没跟人说话……”
    拉风箱的有些懵。
    秦慕容却转过头去，看着正走过来的一名老者，摊了摊手说道：“别怪我说话直啊，我这人就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老者上下打量着秦慕容，认不出来他，但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还是问道：“你是……秦爵爷？”
    秦慕容哈哈一笑道：“果然我来了的消息，大家都是知道的，哦对了，我是被绑架的，你们不用太拘泥于礼数了，也不用跪拜什么的，我一向不喜欢。”
    老者眼角抽动了好一阵，然后说道：“爵爷……刚才说这里落后？难道爵爷也对这铸造兵刃一事有什么研究？”
    秦慕容笑道：“研究说不上，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对于手艺人，你直觉说他手艺不好，对方可就会忍不住爆发了。
    秦慕容也是无聊，反正现在要躲着风小小，来这里捣捣乱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先混个脸熟嘛。
    他哈哈一笑，说道：“你这种东西，就是铸造而已，铸造这玩意吧，说起来挺好听的，但其实是落后的一塌糊涂，自从人类知道怎么用金属了，就知道这门手艺，所以也没什么新鲜稀奇的。”
    老者眼角抽动几下，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首先是秦慕容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秦慕容说的也确实没错。
    铸造，古之有之。
    说起来真的没什么神奇的地方。
    只不过随着人类的发展，这铸造手艺渐渐精细复杂起来，而真正能够做出好东西的，那绝对是大师级别的存在了。
    这个老者，明显是大师级别，但……手艺这种东西，会被工艺秒杀！
    不在个人努力，全看上下程度的区间不同。
    老者想要忍忍的，倒是旁边拉风箱的家伙忍不住，大声说道：“铁老！这可不能忍啊，咱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多少年，多少代的传承，然后就被这么污蔑了，咱们……咱们是真的忍不了！”
    铁老叹了口气说道：“那个……爵爷啊，您也听到了，这话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既然爵爷说我们这里太落后了，说不得……爵爷怕是要展示一下，起码说出了由头来，也让老头子这些娃娃们心安。”
    秦慕容撇了撇嘴，说道：“也好，反正是无聊。”
    他慢悠悠走到桌子旁边，将方才随手扔到那里的长剑拿了起来，然后问道：“铁老……是吗？呵呵。”
    “不敢不敢，老头子可不敢在爵爷面前称老，爵爷只管叫老头子我铁老头好了。”
    秦慕容点头道：“也是，说实话我的地位有点高，若从风水命理上讲，我身上加着三百年寿元，在我面前称老的话，会有些受不起。”
    铁老头苦笑一声，这种骗鬼的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秦慕容继续道：“那铁老头，你这把剑……在你这里算是怎么个层次？极品？高级？还是中等之类？”
    铁老头看了一眼，说道：“不至于极品，不过也比中级要高上一些，算得上是中等偏上。”
    “哦……”
    其实铁老头说少了。
    这真的不是极品，但却真的是高级！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把剑挂在墙上。
    秦慕容撇了撇嘴说道：“怎么说呢，如果这都算高级的话……弄的我有点无话可说了。”
    “爵爷是什么意思？”
    铁老头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秦慕容是觉得这个好，还是觉得这个不好。
    一方面铁老头有了比试的心里，另一方面，他也知道秦慕容怎么也算是见多识广，总比自己井底观天要好上不少。
    秦慕容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在想……嗯，到底用怎么样的措辞，才不会让你觉得太受伤。”
    “爵爷这是何意？”
    “好吧，我也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就这样吧，直说吧，你这柄剑，有沙眼。”
    “沙眼？”
    “就是铸造时候，金属里面掺了沙子或者是气泡。”
    “不可能！”铁老头大声说道：“为了能够把其中的杂质去除，祖祖辈辈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常识，如今的配方，如今的方法，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别说是气泡或者沙子，就连杂质都没有！”
    “是吗？这么自信？”
    秦慕容撇了撇嘴，伸出手在长剑上又弹了一下，剑声清脆，但尾声却稍微有点杂，有点乱。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完全是看经验。
    “你听听，这声音你觉得对吗？”
    “这……”
    铁老头说道：“每一把剑都不能保证拥有绝对好听的声音，不可能所有的剑都是一样的，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知道啊，所以才有好坏之分嘛，你说这剑是没有问题的？”
    “自然是没有问题！虽然不算是完美，但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问题。”
    “敲一下？”
    “这……”铁老头咬了咬牙，若是敲的话，他真的心疼，但是不敲的话，好像自己就心虚了一样，这柄剑从选料再到铸造，最后打磨装具，总共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如果就这样废掉的话，好像真的有点可惜。
    不过……他还是认了！
    大声说道：“行，敲就敲！”
    “真的要敲？”
    “自然要敲！”
    “好。”
    秦慕容举起剑，也不用什么石头，就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响声动听，长剑仅仅是微微晃了一下，就恢复原样。
    “就……就这样？”
    铁老头愣了一下，就有些想笑。
    这种敲也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一点，别说是他这柄剑，就算是那种残次品，也不可能被这样敲坏的。
    秦慕容笑道：“还没结束呢，着什么急？我就用这种力道，绝对不增加。”
    “什么意思？”
    “你看啊。”
    说着，秦慕容一次次的敲击着长剑，前后寻找位置，最后找到一点，就着重用那里在桌角上敲击。
    铁老头说道：“爵爷，您这样敲，就算是敲上一年，它也不会坏的。”
    “哦？是吗？”
    秦慕容笑了笑，继续敲，力道不变，就是节奏稍微有了一点变化，由慢变快，又变慢，来回尝试，仿佛是在找一种节奏。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秦慕容找到了，便用那种节奏不停的敲击。
    就在铁老头开口问道：“爵爷，您这样要敲到什么……”
    “时候”两个字还没等说出口。
    咔的一声闷响，长剑突然就折成两段，前段落在地上，叮当声响。
    铁老头的身体随着断剑掉落的声音而颤动了一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秦慕容说道：“知道为什么断了吗？”
    铁老头缓缓的摇了摇头。
    秦慕容笑道：“杂质，你所谓的杂质，应该是一些……异物之类的东西，但我所说的杂质，是跟剑身材料不符的东西，即便是成分稍微差了一点，也算是异物，也算是杂质，而就是这么一点东西，对于一柄经常需要与人争斗撞击的长剑来说，就已经是致命的了！呵呵，你见秦家商会出产的东西，有什么东西是铸造的？就算是百姓用的菜刀，你见过铸造的吗？咦？话说你这里有秦家商会的东西吗？话说现在商会的东西应该卖到整个天下去了，你们也应该有一些吧？”
    铁老头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这个……还真的不知道，爵爷你再说说这个杂质……不过就算是有杂质，也不可能直接就这么断了吧？太轻松就断了吧？”
    秦慕容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那两个拉风箱的，问道：“你们知道这里有人买了秦家商会的东西吗？”
    一个说道：“我们这里，又没有商会的商人过来，哪里能买得到？”
    另一个却说道：“啊，我想起来了，厨娘那里好像是带了一把秦家商会的菜刀，平日里就她用，别人不让碰，之前老李头还想要用一下来着，结果被胖厨娘追了半个时辰，闹得挺大的。”
    秦慕容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把那个胖厨娘的菜刀给我找过来。”
    “啊？”
    那人赶忙说道：“我可不想挨打啊……”
    倒是铁老头咬了咬牙说道：“老朽去看看！”
    说着便出了门，大约一刻钟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菜刀，菜刀角落中刻着一个“秦”字。
    秦慕容接过菜刀，从上面还能闻到一股子青菜味。
    左右看了看，又掂了掂，说道：“嗯，这是我们秦家商会的菜刀，还不是最差的那种，怎么也算是中等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墙壁上的兵刃，随手拿过一把长刀，直接刃口朝上的放在桌子上。
    “如果用剑，剑身薄，刃口也薄，如果对拼的话，长剑太吃亏了，长刀就很好，这刃口开的……也是足够的宽，跟斧头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铁老头说道：“如今我用这菜刀与你这长刀对砍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这……”
    铁老头说道：“这怎么能行？菜刀怎么可能是老头子这把长刀的对手？”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有点心虚。
    “不对拼的话，怎么能知道谁更强？刃口差不多的情况下，谁强谁弱砍一刀不就知道了？”
    “那……那好吧。”
    其实铁老头也有些好奇。
    不过却立即补充道：“能让我来砍吗？”
    “自然可以。”
    铁老头接过菜刀，看着长刀那锋利的刀刃，怎么都不觉得长刀会输。
    举起手臂，用力砍下……
    噗的一声，声音很是奇怪。
    然后拿开，就看到菜刀上面有一个豆粒大的崩口，而长刀上面竟然出现了寸长的缺口！这缺口还卷了刃！
    “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慕容说道：“哎，看来淬火也不行，也有问题。”
    “淬……淬火？”
    秦慕容笑道：“是啊，铸造没有这道工序吧？毕竟不需要，原本就是极热的东西又给弄凉了，才能铸出形状，如果再淬火的话，反倒是容易让铸造出来的东西出现变形开裂，得不偿失。”
    “所以……老朽这中等的长刀，竟然敌不过……敌不过这么一把小小的菜刀？”
    “小小的菜刀？”
    秦慕容哈哈大笑道：“你眼中看到的是小小的菜刀，但这其实是这个天下的巅峰！是秦家商会屹立不倒的关键所在。”
    “这……这菜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我会这么直接跟你说吗？”
    “这……”
    铁老头眼角抽动了一阵，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啊，但凡这种手艺，都是不传之秘……”
    “哦？不传之秘？这个说法倒是有些过了，毕竟在秦家工坊里面，多少人都会这门手艺，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也是锻造的，人家封剑山庄也是铸剑的，为什么他们要比你这里高级那么多？封剑山庄还是不错的，虽然有些地方有点用力过猛，但还是不错的。”
    “这……”
    铁老头尴尬起来，苦着脸说道：“这天底下，不也就只有一个封剑山庄吗？天下名剑，多有传奇，真正在当世铸出天下十大名剑的，只有封剑山庄啊！”
    “哦！”秦慕容恍然道：“怪不得他们之前那么狂妄，原来在技术上也算是不错的啊？”
    “那不是不错，而是山顶，我们终其一生，也只是在山下望着，最多爬到半山腰，对方却永远的高山仰止。”
    秦慕容撇了撇嘴，因为铁老头满脸敬意，明显是真的敬重，不是伪装。
    所以他有些来气。
    说道：“你若是要尊敬的话，应该尊敬我才对，封剑山庄？高山仰止？算个屁啊！正好你这里有一锅铁水，来来来，让我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
    秦慕容直接来到铁炉旁边，满意的看着铁炉。
    若说铸造这种事情，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好，真的优点的话，那就是这一炉铁水了！
    为什么有些地方是锻造，有些地方是铸造？
    为什么有些地方刚开始是铸造，然后又变成了锻造？
    因为火！
    熔点这种东西，是绝对的，炉温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绝对的。
    前世的时候，古时候人们用铜器，因为铜的熔点低，很容易被烧成铜水，然后灌注到模具中，就会铸造成型，所以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就是铸造，不光是剑，还有铜鼎之类，也都是铸造而来。
    但当人们发现铁这种东西比铜要强悍不少的时候，就有了追求，但可惜炉温不够，无法将其熔化，变成铁水，最多只能烧红烧软，于是就硬生生的逼出了“锻造”之法！
    而事实上，铸造这种事情，真的不像秦慕容口中的那般不堪，恰好相反，那是最原始，并且……能走到最远的东西。
    至于真正的技术，甚至可谓艺术的东西，往往来自于融合。
    当乐器和人声结合，当舞蹈与戏剧结合，当绘画与染料结合……太多的东西是因为融合才变得不同，才能爬上更高的境界。
    而铸造和锻造，若是能够结合的话……不应该这么说，秦慕容的前世，都是这种结合！喜欢风起大梁城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风起大梁城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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