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大梁悬刀待今朝

    贾富贵听到这两个名字，着实是有点心虚。
    他前脚刚走，姜五福的人就来了。
    还是上次那个送信的人，这次明显要隐秘的多，悄无声息的将一张纸条交给秦慕容后，便直接离开了。
    秦慕容对于这种方式……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满意。
    就不能趁着夜色偷偷的送进来吗？
    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几个字。
    “不是明月教。”
    不是明月教做的？
    秦慕容不知道姜五福为什么敢这么确定。
    说实话，秦慕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月教！
    这帮疯子，跟自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关键是……自己在火凤节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自己的人又在东离找到他们起事的线索，若自己是明月教的人，也会想要杀掉自己这样的讨厌鬼。
    所以到底要不要相信姜五福的话？秦慕容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终只能无奈苦笑，暂时把这件事放过去。
    因为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另一件大事发生了！
    大梁城内城钟鼓楼，在突兀的在戊时三刻，敲响十二声！
    内城钟鼓十二，只代表着一件事。
    边境战败！
    秦慕容心中猛地漏跳了半拍。
    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这个世界虽没有万家灯火，但新年在即，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灯笼，有些被点亮，有些则没有，映照着整个大梁城红彤彤的一片，好似……血光！
    ……
    钟鼓十二响后，所有在大梁城官员必须立即赶往宫中大殿，决议对策。
    像极了行伍集结。
    别的大臣都是慌乱的套上衣服穿上鞋袜就往宫里跑。
    秦慕容却不同。
    他脱下官袍，换一身轻便亮银铠甲，头戴凤尾罗翔冠，脚踏吞云含金兽玺靴，腰系风二十八灵玉带，双手护手甲，持剑向东擎！
    二百兵甲全副武装。
    其余人等，但凡秦慕容家属，尽数带齐，小白小兰姜映月姐妹自不用说，就连姜五福都从外城的家里被拽了出来，姜晓鱼更是带着家小加入队伍之中。
    于是这一行人，便顶着所有人差异的眼神，径直走到宫门处。
    官员们慌张的躲避，这阵仗，看起来……就像是要造反呢！
    宫门口的禁卫都紧张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赶忙跑到秦慕容的身前，满头冷汗的问道：“秦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秦慕容沉声道：“保护自己，顺便保护一下皇宫，毕竟若是发生纷乱，这里应该算是最安全的。”
    “纷乱？您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若我说，今日风险极大，很有可能会有贼人突袭，整个大梁城都会有危险，而你们作为禁卫，自然是首当其冲，东离有人想要起事，这件事你们不知道吗？难不成私下里真的没人在传？”
    那名禁卫军官便是一惊，贴近秦慕容小声说道：“消息可靠吗？大人？”
    “不知道，这是本官的猜测，若是没有，那是最好，若是有……哪里人多，哪里就安全！”
    “是啊……人多总要安全一些……”
    禁卫军官有些迟疑。
    秦慕容趁热打铁道：“你现在可以去申请，说是以防本官这里有变，所以需要加派人手，到时候几千人聚集在这里，即便是贼人闹起来……嘿，怕是也不敢往这里跑，你说对吗？”
    禁卫军官眼睛一亮，却又黯淡下去，说道：“好是好，但守卫宫门之责……”
    “你笨呐！”秦慕容翻了翻白眼，直接骂了起来，说道：“若是真有贼人过来，他们必然不会冲击咱们这人多的地方，相对的，咱们也就是安全的，保存了实力，等贼人若是真的闯进宫门，咱们还可以前去营救，咱们人多势众，兴许还能弄来个功劳！”
    “嗯？着啊！”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禁卫军官立即就去办了。
    果然，将这件事上报上去，上头没有怪罪秦慕容带来兵甲的事，而是真的加大了布防，弄来三千禁卫，怕是占据了皇宫禁卫的一半了。
    禁卫军官很高兴，秦慕容也很高兴，笑嘻嘻的，看起来特别不像好人。
    一群官员心有余悸，都想距离秦慕容远一些。
    二百兵甲，看起来凶神恶煞，这是一种气势的问题。
    朝会开始，禁卫军官想了一下，竟然让二百兵甲也进入了宫门，在宫门口布防起来。
    秦慕容轻轻的笑了笑，冲着禁卫军官点了点头，说道：“你未来肯定会有出息的，如果度过了这次劫难的话。”
    这样的果断，其实真的挺少见的。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人们的第一选择永远是不做不犯错，索性什么都不管，比什么都强。
    而这个家伙明显是敢于承担。
    在百官进入之前，陛下听说了秦慕容的事。
    他不免有些生气，嘟囔道：“这个臭小子，病重的时候朕亲自去看了他，结果好了以后却不过来见朕，他是什么意思？！”
    大太监一脸尴尬，不敢说话。
    陛下骂了一阵，突然长叹一声，说道：“这小子最是惜命，结果竟然真的是有人下毒，如今北方有了动静，只怕大梁城也将有乱起……哎，虫子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怎么一点信都没有？”
    等百官进殿，又大太监呈上战报，大家才知道北疆到底出了什么事。
    北齐三十万兵马突然分左右突袭，十万吸引北疆城注意力，另二十万竟然由密道长驱直入腹地，将北部边陲打了个遍！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城镇，便是北屿城。
    那虽然是个小城，却是大梁国内陆与北疆的必经之地！
    所以这里也是供给粮草的所在。
    如今粮草被断，退路也没有了，北疆城已然成为一座死城，里面的人被困死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唯一能做的，仅仅是突围，却连续三次突围失败，而在这第三次，只送出来一个报信的，将这份情报带了回来。
    战报读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发声。
    这件事……大条了！
    现在怎么办？
    其实能做的事，大家都知道，也明白，所以根本不用说。
    果然，陛下长吸一口气，沉沉说道：“朕已经派人下命抽调北城守备军，联合渭城守卫军，总计十五万，星夜启程，赶往北部北屿城，务必要将北屿城夺回来，在北方打开一条口子，让北疆的人马能够撤出来！”
    沉默一阵，又道：“朕原打算御驾亲征……”
    “陛下万万不可啊！”
    还不等说到一半，齐万石这位宰相就直接跳了出来，一头跪在地上，大声祈止。
    立即，文武百官纷纷跪倒。
    陛下眼角抽动一下，说道：“朕说了，是原打算朕亲自去，但如今大梁国正值灾后重建，又是临近新年，朕必须亲自主持祭祀以安民心，所以这次就派太尉前往，希望能旗开得胜。”
    太尉一步迈出，拱手喝道：“定不负陛下所托！”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此时他的双手在颤动，身子也在颤，声音更是在颤。
    无一处不表达着他此时的心情……激动！
    身为太尉，位列三公，按理说是跟宰相平起平坐，乃是天下武官之首！
    但前有红袖军威震四方，现在又有大柱国乃天下英雄，他就变得……越发的透明起来，仿佛这朝堂之上最无关紧要的人就是他了。
    肖战，字北归。
    家族在他身上给予的厚望，却都被别人完成了，好像……自己除了挂着一个太尉的职位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然，他这心中所想，在秦慕容看来就是太过自卑了。
    肖战很强，练兵强，打仗强，整个大梁国就算大柱国都曾经打过两次败仗，算上这一次，怕是三次了，而肖战则是一生征战从无败绩！
    当然，他一生也没打过太多痛快的仗，大部分都是守。
    守了这里守那里。
    开国以来第一守将。
    史书上怕是要这么写了。
    同样显赫，同样尊崇，但他自己却偏生不喜欢。
    如今接印领兵十五万，去征战北地，而且更是要去救大柱国……这种事情，也难怪他不激动。
    恭敬的富有仪式感的接了陛下的军令印信，便立即转身而出，向两个军营而去。
    至于其他百官，则是跟陛下聊起了更为细致的事情。
    比如从全国各地调动兵马，什么地方的兵可以调，能调多少，什么地方的兵不能调，需要如何安抚……各种细节的东西统在一起，为的是一个最重要的结论。
    这场北部战事，大梁国能出多少人，出多少钱，能打多长时间，打到什么结果为止！
    这都需要不停的谈，谈到完美为止。
    从午夜，便一直谈到天色微亮。
    担心文武百官再回家再过来，稍显疲惫，所以直接在宫里给安排了地方，让所有官员在那里休息。
    就是简单的铺盖，还有一些宫女服侍着，洗漱都成问题。
    休息了半日，下午又是朝会。
    晚上结束，结果还是没有放百官回家。
    百官也不想回家，每个人都有一些想法，想要全部让陛下知晓，这也算是政绩的一种。
    话说养兵千日，现在不表现一下，等什么时候？如今国家有难，就是他们需要发挥聪明才智的时候！
    秦慕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只是让贾富贵给二百兵甲带来了足够的饮食，宫中没有给他们准备那么多，这帮家伙，一个人的饭量怕是要相当于五六个普通人了，那叫一个能吃，都是大胃王级别的。
    原本一些因为劳累而没有什么食欲的官员看到这帮家伙在吃饭，便也来了胃口，明明只能吃一小碗，现在绝对要一大碗。
    于是三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崔老也在百官之中，闲暇的时候就会跟秦慕容聊天。
    秦慕容此时才问道：“现在不管是大梁城边还是渭城的城卫军，应该都已经赶往前线了吧？”
    “嗯，”崔老点了点头，说道：“三天的时间，足够这些家伙准备齐整前往前线的了，此时怕是已经赶出几百里了。”
    “这么快？”
    “这两个军团，原本就是应对突发事件，不管是守卫大梁城还是临时出兵，他们时刻都做着准备，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再加上陛下亲令，太尉带兵，又岂有不快的道理？”
    “嗯……说的也是。”
    秦慕容点了点头，对这个观点还是很认同的。
    然后他就叹息道：“那这么说来，真的就快了。”
    “什么意思？”
    “崔老，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在我身边，明白吗？”
    “什么？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
    崔老一脸的紧张，不知道秦慕容的意思。
    秦慕容左右看了看，说道：“其他的不用管，你就记住了，一定要在我身边。”
    崔老愣了好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就算是惹出大祸来，老夫也一直跟在你身边，行了吧？”
    秦慕容点了点头，稍微放心下来。
    就在朝会进行的时候，陛下正说到要防御南晋之事，门外就跑来一名禁卫，紧张说道：“陛下，南城门失火！”
    众人立即冲出宫殿，往南边望去，果然，火光映红了半片天空！
    “这……这如何是好？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年庆烛火走了水？！”
    有些官员立即紧张了起来，并且顺便分析了原因。
    过年这种事，最是容易发生灾祸，每年各家安放灯笼，起码会烧上一次。
    陛下没办法禁止灯笼这个传统，只能让巡防营多加警戒。
    只不过今日光看这火光，却是有些大了。
    秦慕容眼皮一挑，直接跑出官员队伍，躲进二百兵甲当中。
    崔老跑的自然是没他快，转头看了一眼陛下，也跟着秦慕容跑了过去。
    陛下眉头一皱，沉声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边距离南城门极远，那里到底正在发生什么，谁都不清楚。
    不一会，又有禁卫军官来报：“各坊水龙队已经过去，火势虽大，但应该能够很快扑灭，陛下无需担心。”
    结果才过了不到一刻钟，便又一个冲过来喊道：“陛下，有贼人混入人群，感染水龙队，正肆意放火！巡防营已经出动，但贼人数量太多，并且……源源不断！”
    一名军官直接冲了过来，更是简明扼要的说道：“陛下，南门破了！”
    陛下眼角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不过依然佁然不动，就站在大殿门口的高台上，眯着眼睛看着南方的火光。
    百官却有些乱了，一个个都慌张四顾。
    其中有些经历过数十年那场灾祸的，此时更是捂着头蹲在了地上，近乎疯狂的呢喃道：“又来了，怎么又来了？阴魂不灭，当真是阴魂不灭！”
    武官们直接走到禁卫旁边，抢了他们的武器，一个个来到陛下面前，持刀剑而望城门，一脸忠义。
    秦慕容当然就忠义不起来了。
    二百兵甲的最中间，他不停的伸手拍打自己的胸口，说道：“早知道跑了就好了，跑了就好了，没想到真的来了！该死的，这可怎么办啊？”
    又看向身边一个身材瘦小的兵甲，愁眉苦脸的问道：“小小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你能保护住我吗？怕是来的人不少啊，巡防营怎么也有几千人，竟然都被贼人给解决了，这贼人的数量比我想象中的也多了太多了！”
    风小小哼了一声，然后脱下铠甲，露出小衣襟短打扮，手中一柄长剑，不出鞘，她揉了揉帽子上的翎羽，随后才说道：“皇宫这么大，救你一个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这里的人这么多，怕是不可能都救。”
    “啊？小白小兰，还有我媳妇小姨子，再加上……”
    “好了好了，最多只能救两个，还不能碍手碍脚。”
    “那……”秦慕容满头冷汗，赶忙问道：“要是想要都救，怎么弄？”
    风小小真的认真想了一下，反问道：“真的要都救？”
    “嗯！”
    “好，我明白了。”
    说自己明白了，却没有说具体的方法。
    面对秦慕容疑惑的眼神，风小小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条，小心的缠绕在自己的两个手腕上。
    然后竟然蹲在地上，只双脚脚尖着地，不停的深呼吸着。
    秦慕容也不明白她到底在干什么，无奈苦笑。
    然后就紧张的看着宫门方向。
    这大殿一路向宫门，距离最远，但中间却没有任何屏障，一眼而望。
    此时的宫门处正有密密麻麻的禁卫将那里团团围住，虽然陛下没有发话，但必要的防卫手段却都用上了。
    巨大的宫门被关上，几个人都抬不起来的横木插在栓上，还有十几个人分别扛来两根长木，一头顶着宫门上的铜钉，一头顶在地面上的一个凹槽。
    秦慕容记得自己还真认真打量过宫门。
    起码三尺多厚的木板，还是一种特别坚固的木料，上面又按照某种方位镶嵌了铜钉，铜钉光滑且坚固。
    这门只要关上，怕是一般的手段是没有办法打开的。
    大门关着，禁卫守着，防御设施齐备，甚至弓弩手已经在宫墙上站了一排。
    这样的布局，让文武百官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一种被深深保护起来的感觉，让人心安。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外面的家人。
    这帮贼人若是跑到自己家里面去烧杀抢夺，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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