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遇事不怠牙还牙

    秦慕容这段日子过得很潇洒。
    昨天贾富贵亲自跑了过来，一脸激动的说，大船已经完工了，可以下河了！
    秦慕容抬起头看了看刚刚放晴的天空，苦着脸说道：“现在还能下河？破冰吗？”
    不过他还是过去看了看，这段时间之所以这么快，还是因为大雪封山，消息闭塞不说，关键是那些工匠一个个都回不去家，再加上听说有些地方冻死人了，还有些地方买不到粮食，活生生的在饥寒交迫中死掉了。
    而他们的家人，却有村子里面每天供给的热饮热饭，让自己的家人在雪灾之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是什么概念？
    之前的洪灾很多人经历过的，看到灾祸明明应该会害怕，但在秦家村中，他们就是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
    这种前后对比，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何不效死力？
    秦慕容看了一眼自己的船，满意的点了点头，尤其检查了一下传动系统还有防水系统。
    最细致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丝缺陷来。
    尤其各种齿轮，完全用手工打磨，真的是要比机械打磨的来到要还要完美。
    就如同世界上最好的机械手表，里面的各种部件一定是手工制作的一样，即便前世的机械制造已经能将误差缩减到百万分之一米！
    每一项，都很完美，包括上面的润滑油。并非是石油，而是秦慕容派人找来的一种物质，也不知道是石墨还是还是什么东西，反正起特性摆在那里，不用都浪费。
    满意的验收。
    “这也别光放在这里不动，时不时还要检查一下，记得每个地方都要上好油，要仔细擦拭，万一明年下水的时候它生锈了……就让你们重新做一个出来。”
    贾富贵在旁边苦着一张脸，赶忙说道：“肯定不会出问题的，这都被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了，放心好了。”
    “那就好，兵甲呢？都弄好了吗？”
    “当然是弄好了！”
    贾富贵嘿嘿笑道：“这帮家伙，可是好多个夜晚不休息，疯狂的赶工，才把这二百副兵甲弄好，关键是……公子您设计的兵甲也太复杂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明白的。”
    秦慕容笑道：“如果简单的话，还会交给你吗？”
    “嘿嘿，这是公子对咱们的信任，咱们是知道的！”
    二百套兵甲，很快装车，随着秦慕容一起回到了大梁城内城之中。
    过程自然有些麻烦，即便城卫都早就混个脸熟了，但看到秦慕容所带的东西，还是被吓得不行，也还好秦慕容带了批文。
    不过即便这样，那些城卫也拿着批文找了好几层的上司，才总算是让秦慕容过关了。
    内城自然又有一道关卡，这一次闹出的动静更大，弄得很多达官贵人跑过来看，对着马车就是一个劲的指指点点，好像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更有人说，这是陛下宠信佞臣的开始。
    秦慕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佞臣了。
    之前是赘婿，现在又是佞臣，好像自己身上的标签，就没个好玩意。
    好不容易进入到内城中，将马车弄到自己院子里，二百兵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哟，你们今天倒是积极，这铠甲兵刃，你们自己熟悉，我还有事需要去宫里一趟。”
    二百兵甲激动的不行，却根本不会乱动。
    只有秦慕容挥了挥手，然后走出院子，他们才像疯子一样冲了过去，惊愕着，大笑着，搜刮自己的“战利品”。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
    来到宫中的秦慕容，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压抑。
    大家根本不说话，一个个都低着头站在这里，秦慕容抬起头看向陛下，发现流苏下面的他，好像也是阴沉着脸。
    这一次没有奏表。
    陛下先说话了。
    “临近新年，原本应该是普天同庆的好事，结果一场雪灾却让我们防不胜防，没有人对此有准备，百姓在老屋中冻死，因为没有集市而饿死，多少房屋被毁？多少人命消逝？甚至连朕的阮凝宫都被大雪压塌了！”
    他表现的异常愤怒。
    可这还不是他应该愤怒的时候。
    大典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不敢看陛下，只能举着板子说道：“启禀陛下，现有民间传言，说是陛下……妄信奸佞，施展暴政，这才因天地震怒，降灾祸与百姓，所以……”
    “放屁！”
    就连一向沉稳的陛下，都忍不住大声骂了出来。
    大典星身子震了一下，赶忙跪倒在地。
    这种得罪人的话，他也不想说。
    但这是他的职责。
    陛下也明白，大典星有鉴天观气之职责，民间流传的一些风向，他也需要向陛下禀报，即便这话有多难听。
    若是错过了，这种事情往往会变成大事！
    “好了好了，平身吧。”
    这就算是陛下道歉了。
    大典星却还是不敢站起来。
    陛下叹了口气说道：“一旦有灾，便有人趁火打劫！朕的臣民，就是这么的……嗯？”
    他还是没舍得骂出来。
    “什么妄信奸佞？不过又是想要对付某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同僚，就拿灾祸说事。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逼朕！逼着朕按照你们的意思行事。你们在下面明争暗斗，斗出个结果，就让朕来动刀子，你们当朕是傻的吗？！”
    “臣不敢！”
    群臣同时跪拜，口称不敢。
    秦慕容眼角抽动了一下。
    奸佞？谁？
    陛下亲信的……话说不会是自己吧？！
    秦慕容有些心虚，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还呆呆的站在那里。
    再想跪下，却已经来不及了。
    “嗯？”陛下眯缝着眼睛盯着秦慕容，说道：“他们都说不敢，你如何不跪？难道你敢？”
    秦慕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大感冤枉。
    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微臣不是不敢，而是根本就不会这么做！敢与不敢，跟想与不想，可不是一回事。今日他们口称不敢，那心中到底是想没想？若是日后敢了，那日后会不会做？微臣不一样，微臣想都不想！”
    陛下一下子愣住了。
    听着秦慕容的歪理邪说，竟然觉得……好像还有点道理。
    但群臣就受不了了。
    大家都扭过头来，一脸愤恨的盯着他，恨不得把这个小兔崽子直接给掐死！
    他这一句话，倒是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
    秦慕容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声说道：“自保，自保，都是为了自保，见谅，见谅啊大家！”
    “你在下面嘟囔什么？”
    “没，没什么陛下！”
    秦慕容赶忙大声应着。
    “难道是朕看错了？”
    “不……不是，陛下怎么会有错？微臣刚才是在想，这天降雪灾，陛下总是逃不脱干系，不如索性认下来算了。”
    “你说什么？！”
    陛下刚降下一点的火气，又被秦慕容给挑起来了。
    这也就是秦慕容，换一个人，怕是直接拉出去砍了！
    秦慕容不卑不亢，仔细认真的说道：“陛下，您是天子，乃代天管理人间。如今天降灾祸，您这通天之人又岂会没有关系？最起码……您也是犯了个失职之过，有失体察之过。”
    “你好大的胆子！那你就来说说，朕是怎么犯了失职之过？”
    秦慕容道：“微臣经常听闻，天下有冤案，则六月飞雪，雪下三天三夜不停！如今陛下励精图治，振奋朝纲，但总有些卑劣小人，在陛下您不易察觉的地方，在民间犯下种种冤案，骇人听闻！微臣经常听闻有人说，某些官宦人家残酷无道，经常折磨仆人至死，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每一条人命，怕就是一桩冤案，这桩桩件件积攒在一起，终究在这寒冬，天降大雪！埋天下一片大白！这便是陛下您的失职之过。”
    陛下愣了一下，辩解道：“若说下面臣子，本是由宰相负责，朕哪来的监管不当之责？”
    说到这里，他自己就先愣住了。
    突然眼睛一亮。
    是啊！
    这个锅自己不能背啊。
    这不有个现成的吗？
    陛下眼皮挑了一下，沉声问道：“齐爱卿，这秦子爵之言，可属实？”
    齐万石都懵了！
    当了这么多年宰相，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别的不用说，但凡有这种天灾大灾，其实都是陛下来背锅，总要祭天罪己，以消百姓积怨，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大典星站出来说话，原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等陛下要下罪己诏了，太常那边全体出动，所有的程序都做好，给天下演一场大戏，皆大欢喜！
    可怎么一下子……陛下就把这件事推给自己了？
    陛下可以下个罪己诏就完了，他身板大，背锅无伤。但自己不行啊，若是背锅，怕是只有革职这一条路能走了。
    疑惑的转过头来盯着秦慕容。
    不明白这个小子为什么害自己！话说自己跟他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啊。
    可才一转过头，就看到秦慕容偷偷的给他使眼色。
    齐万石又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便说道：“陛下，若是天下真有冤情，导致这隆冬大雪，微臣……自然脱不了干系。”
    陛下赶忙说道：“哦？如此说来，齐爱卿是认同秦子爵的话了？”
    “自然是认同的。”
    “秦子爵，你又如何说？”
    秦慕容眼睛一亮，立即颔首道：“启禀陛下，若说宰相有罪，自然也是脱不了干系，但也只不过是失察之罪。天下官员何止千万？齐老就算有分身之能，怕也无力照拂到所有。”
    “这倒也是。”
    陛下点了点头，然后道：“不过失察之责，却也逃不过。”
    秦慕容心中忍不住翻了白眼。
    合着陛下这是一见自己不用下罪己诏了，就真的不准备这么玩了，开始推卸责任了！
    这可每个皇帝的肚量。
    不过一想也是，其实这种事还真是挺丢人的。
    也很无辜。
    明明就不是自己的事，自己却偏生要担着，想来就闹心。
    秦慕容说道：“即便齐老有失察之罪，即便惩处，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灾后需赈，民心需抚，犯下冤案之人，必定要抓，之后更要重建，总不能让百姓流离失所，让孤老无依。”
    “此言有理。”
    陛下颇为认同。
    是啊，当务之急，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那秦子爵，你有何良策？”
    旁边官员一听，都是撇嘴，甚至很想吐痰。
    他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良策？不过就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罢了，若是真有什么事，怕只能是纸上谈兵，根本做不成大事。
    可谁知秦慕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微臣还真有几个办法，不知能否有效，说出来，也只能算是广开言路，给大家一个新想法而已，算不得什么良策。”
    “但说无妨。”
    “启禀陛下，此次灾祸，死者需要抚恤，遗孀孤老得以钱财，自然可以度日，只要路无饿殍，民心便不能有大动。”
    “抚恤？怕是一笔不小的钱呐。”
    陛下有些犯难。
    秦慕容听音知意，这也是想让他出主意，甚至出钱。
    但这话秦慕容才不解。
    他这是在布局。
    布局自然要坑人。
    坑的，自然是管着天下钱粮的大司农！
    不接这茬，秦慕容继续说道：“至于民心安抚，不管是陛下的罪己诏，还是齐老的惩处，都无法让民心扶正。若按微臣所想，陛下应在每郡每县皆设立监察署，了解民心所向，体恤民心所想，搜集民声所述，所谓广开言路，纳天下之言，掌握细微之事。”
    陛下眉头一皱，沉思良久，方道：“大梁国建国时便设各郡县官府，文武齐备，官吏充足，难道还不能广开言路？”
    秦慕容苦笑连连，说道：“陛下，那只能管，却不能听。而管的方向……反倒会让陛下闭塞。”
    “何意？”
    “臣听人言，有一异国，有一小城，城主欺男霸女，掠夺田产金银，百姓苦不堪言，而军政大权皆在城主之手，反抗无门，只能越级而报，试图赶往京城去告御状！但城主一道指令下去，但凡有冤案者，若敢出城往北，则就地格杀，从者尽数关进大牢，在苦牢中郁郁而终。”
    “能有如此荒唐之事？！”
    秦慕容苦笑道：“陛下，军政双权，上无监管，上官只能偏听偏信，不得真相而无法稽查，那官员在地方……呵呵，与盗匪何异？”
    陛下愣了一下，随后问道：“那若是建立监察署，要如何建立？”
    秦慕容朗声道：“直属陛下，只有监察之权，有护身之权，却无刑罚之权，保证其安全的前提下，免其以权谋私。人员经常调动转换，免其沆瀣一气。举事需取证，过三堂，后由陛下钦定，方可缉拿，以重刑处罚，以儆效尤，以平民愤！”
    陛下看了一眼身边的主簿太监，对方立即奋笔疾书，将秦慕容的话都记了下来。
    陛下这才说道：“看来……这件事你想了很久？”
    秦慕容说道：“微臣平日在太常署上班，按理说不干政事，但平日里受各位大人熏陶，总是要想一些为国为民之事，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偿俸禄之薪。”
    他表面上说的霸气。
    但心中却忍不住想着……不管是商场还是官场，还真的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商场肆意妄为，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
    官场直接搂紧陛下的大腿，只要合着他的心意，一切都好办。
    不过仔细想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真的配得上奸佞之人。
    陛下想了一下，又问道：“这个监察署，秦子爵认为应该派什么人去比较好？”
    所有人都以为秦慕容要说他自己。
    毕竟这个东西若是真的弄出来了……那真是太恐怖了！直属陛下，拥有监管天下官员的权利，那是什么？权利简直不要太大。
    可秦慕容却摊了摊手说道：“识人用人，这可不是微臣的优势，微臣只能稍微给予建议。比如……这个人一定不能太正直，要狡猾奸诈，要阴狠卑鄙，要手段残酷，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天下官员，关系错综复杂，不说官官相护，哪有一个官员没有自己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凡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必定是千夫所指，万人所忌，若是没有一点阴狠的手段，难以存活，而他只能依托于陛下您，任何动摇带给他的都将是毁灭，只有阴狠之人，才能彻底的分得清，自己怎么才能活下去，站起队来，才更加坚韧！选人用人，任何都可以改变，唯有这一条却无法改变。”
    说到这里，秦慕容长叹一声说道：“微臣在想，千年之后，史书上定有这样一笔，某年某月某日，陛下设立监察署，给予天下官员以枷锁，赐万民以正义，从此官员廉政，能臣善吏辈出，在官员管理体系上，谱写浓墨重彩的一笔。”
    陛下眼神一阵迷醉，突然脸红的说道：“史书上倒不会那么肉麻。”
    随后道：“行了，秦子爵的意思朕知道了，你的建议朕也知道了，退下去吧。”
    他不想让秦慕容再说什么了。
    不是不想听，而是保护。喜欢风起大梁城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风起大梁城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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