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沿——侦探

    ……
    ……
    不是这个。
    那个也不对。
    见习侦探盘腿坐在书房的地上，周围摊了一地的委托书。
    时值上午十一点。
    启峰侦探事务所内。
    ——这份委托书挺有意思，“年轻时常去的无名小店搬了好几次，现在完全找不到了。所以委托侦探来帮忙寻找，希望能再见店主一面。”
    ——这份也蛮古怪的，“探望关押在绫辻监狱的严雾”。
    不过这些都显然跟“迷宫”无关。反倒是上面的日期可以证明所长在失踪之前还在正常地处理工作。
    祁铭霏双手往后一撑，回忆昨晚的“遭遇”。
    ……
    ……
    【凌晨两点差五分。】
    【咖啡馆外。】
    【心情郁结、大脑迟钝的见习侦探，遇到了自称是真正的委托人的杀马特男生。】
    【“我嘛，才是魏行云。”杀马特模样的男生以很随便的口吻说道，并且从衣服内袋中抽出了一份资料。】
    【——用这种语调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啊。】
    【见习侦探以茫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杀马特男生。】
    【——既然知道那份委托，那么这男的多少应该是个知情人。只是看他这样子，怕不是来搞事的。】
    【见习侦探的大脑自作主张地将推理判断都交给了直觉。】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大脑罢工抗议的声音。】
    【“看上去咱俩都挺困的，那就长话短说吧。”自称“魏行云”，又被见习侦探在心里贴上了“搞事”标签的杀马特男生很善解人意地说道，“那份委托书上的资料不太全，找起‘迷宫’来应该不太容易，我这里还有一份资料。啊，顺带一提，地下二层的废弃工厂里不久前刚出现了‘迷宫’。那废弃工厂叫什么名字来着……嗯、啊，啊抱歉，大概是太困了实在想不起来，不过你是侦探对吧，自己找一找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他把这些字连成句子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我的大脑果然快当机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见习侦探今晚最靠谱的推理。】
    【“行了行了，你说你那里还有资料？快把资料给我，我还要回家睡觉啊！”】
    【“太好了，你是一个交流起来很方便的人呢！”杀马特男生笑得很灿烂。】
    【——虽然表面上杀马特男生貌似很有精神，但从他这句话看来，他的脑子貌似也有点转不过来了。】
    【见习侦探上前两步，一把将杀马特男生手上的资料给夺了过来。】
    凌晨两点，孤独的侦探戴着一顶鸭舌帽，走在被雨淋湿的道路上。侦探与杀马特的身影在灯光下交错。侦探手中攥着关键的资料，往谜团的深处迈步……不知道为什么画面感很奇怪，完全就是冷幽默。糟糕透顶。
    ……
    祁铭霏结束了回忆。这段经历不管怎么想都异常糟糕。要是再多想几遍恐怕会让脑子坏掉。
    ——不过，这种怪异的气氛大概正好可以说符合侦探剧的模样。
    现在不是“下定决心”的时候，那个时间段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必须思考“怎么做”。
    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全身无力，思考也略有些迟钝。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下气，勉强振作精神。
    ——杀马特和一开始的那人谁才是真正的“魏行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委托”的知情人不止一个。
    祁铭霏从身边拿起资料。
    ——他们也在调查“迷宫”。但他们为什么要调查“迷宫”呢？
    ——他们是怎么知道“迷宫”会在近期出现的？
    问题就在这里。
    之前自己被“侦探”的职业身份限制了思维，忽视了“委托人”的方向。仔细想来，委托人的疑点恐怕要更甚于委托本身。那个“魏行云”用“所长已经接受了委托”这一假定事实来掩盖委托人方面的不自然。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自己特意来侦探事务所翻所长之前的委托。
    而结果是这份委托确实很难同所长联系起来。所长完全不像在调查“迷宫”。
    ——但这份委托书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是精心伪造出来的委托书吗？
    很有可能。但动机上不合理。
    ——伪造的委托书肯定骗不过执行委托的所长。但如果说掐在所长失踪的时间点，精心伪造了一份委托书，结果只为了委托一个见习侦探……怎么想都说不过去。这点自知之明自己还是有的。
    不过，委托人肯定有问题。这点不会有错。
    她手里拿起杀马特给的那份资料，站了起来。
    偶尔的“不正常”也是生活“正常”的体现。逻辑仍然奏效，真相仍然存在。而侦探就负责揭开真相。
    ……
    ……
    下楼。
    再乘电梯下至地下一层的平台。
    在轨道交通站点附近的小店里买了袋面包。这就是午饭了。
    看下时间，11:29。
    在入口闸机处进行面部识别，通过闸机。
    地铁站内部以白色为主色调；黑色作为点缀，勾勒出简单的造型。台阶边缘贴了黄色的胶条。行人不多，今天毕竟是工作日。
    祁铭霏拿出手机，一边下扶梯，一边拨打委托书上的联系电话。
    走上月台。
    回铃音。
    月台被钢化玻璃严密地封死，以免发生行人落入轨道的安全事故。
    回铃音。
    沿着轨道的方向看过去，倒可以看见地平线与天空。五年来也已经习惯这种古怪至极的景象了。
    回铃音。
    地铁忽然间驶入视线之内，光影刷地闪过，发出细弱的呼啸声。
    电话忽然接通。
    “喂？请问您是？”男声发问。是昨天在事务所里遇见的“魏行云”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含混，好像是在吃东西。
    地铁缓缓停住。杂音渐弱、最终消失。
    自动门上方的提示灯闪了两下，随后自动门打开。
    “我是启峰侦探事务所的侦探。请问是魏行云先生吗？”
    祁铭霏走入地铁，一边说道。
    “啊，是侦探啊。找我有什么事吗？”魏行云咽下嘴里的东西，问。
    地铁车厢约有20米长，除非站在正中，否则地铁较远的那段必然消隐，只看见天空与快速后退的地面。站在地铁的正中也同样糟糕——车厢外的景象完全是天空地面，简直就像一节孤零零的车厢在地上狂飙一样。
    祁铭霏整理了下思路，道：“昨晚，有一个人自称是‘魏行云’来找我。请问您对他有头绪吗？”
    “啊？能描述下他的外貌特征吗？”
    她选了个座位坐下，道：“个子偏矮，头发比较长，装扮有点像杀马特……”
    “我明白了。”
    祁铭霏能听见电话那头无奈的叹气声。
    “所以，他又是什么身份？你们谁才是‘魏行云’？”她追问。
    “我当然才是真正的‘魏行云’。他……”
    那头纠结着，魏行云似乎没办法简单把杀马特的身份说出来。
    见习侦探暗自高兴，镇定地提议：“这样交流不方便，下午三点，就在启峰侦探事务所见，面谈。如何？”
    “我也是有工作的，下午三点……行吧。暂时就这么定，如果我抽不开身，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地铁平稳地向前运行，车厢内空荡荡的。夏日的阳光从两头射入，多少有点晃眼。
    和委托人方面约好了当面交流的时间，接下来就是去看看资料中的“地下二层的废弃工厂”了。
    现在的自己是否更接近“侦探”了？
    车厢内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新式保健品的广告。
    突如其来的困意盖过了饥饿感。离要转车的站还有少说半个小时的路程。她决定先打个盹。
    靠上椅背，闭眼。过了少许时间，头向右侧微微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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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