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悲无泪，痛无声

    “玄玉，不，不要哭，你抱抱我，好不好。”凌小悠望着满脸泪痕的西门玄玉，断断续续地说道。此时的凌小悠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要酝酿很久，看起来，她的伤势已经无法逆转了。
    “好，好，小悠，你先不要说话了，我把我的内力输给你，我是仙人境修者，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望着凌小悠眼角的泪痕，西门玄玉心如刀割，他紧紧地抱住凌小悠，声音颤抖，哭着说道。
    “别，别白费力气了。我的伤，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五脏俱裂，经脉尽断，已经是回天乏术了。玄玉，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凌小悠说完，咬牙强行撑起身躯，望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灵兽，对西门玄玉说道：“这个小家伙极有可能是混沌时期误食了海量鸿蒙紫气，导致肉身被撑爆的第三只天蚕，它灵识不灭，历经千万年的沉淀，终于重塑肉身，想要藉此涅槃。但因为它无意中闯入另一片星海，被我出生的那片星海的君主发现，想将其据为己有，所以才被囚禁在了那里。上苍有好生之德，君主的做法有违天道，而且我对那片星空的冷血制度早已厌倦，所以我才偷着将它带了出来。当我进入这片星空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们通过我的气息寻找到我和灵兽，所以我才自封修为和记忆。直到今日来到落仙谷，感受到另一片星空中强者的气息后，我的记忆才重新被唤醒。没想到，这次觉醒竟然是与你的诀别。若我在全盛时期，也许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在我沉寂的数万年中，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所以我不是他的对手。但为了你，为了这个小家伙，我已经别无选择。这一切都是我的劫数，我无怨无悔。我只有将所有的灵力激发，与他一战，才有可能让你们逃出生天。我要走了，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能帮我照顾这个小家伙，不要让它再被有心之人利用。”
    凌小悠言语之时声音颤抖，脸色越发苍白，好像每说一句话都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一般。她怀中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凌小悠注定难渡此劫，它伏在凌小悠怀中，双目通红，呜咽不止。
    “小悠，你先别动用气力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你先休息一会，我现在就带你回魂藏界，那里有一位我族的医圣，凭他的医术，一定可以医好你的。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华夏看一看，去领略那里的崇山峻岭，钟灵毓秀，你的诺言还没兑现，你不能有事！”西门玄玉紧紧地抱着凌小悠，眼中早已泛泪成泉，哭诉般央求道。西门玄玉知道，自己不可能医好凌小悠，凌小悠不仅五脏六腑均已破碎，体内的经脉也已经尽断，原本明亮的丹田如今变得一片晦暗，生机不再，死气弥漫。这种伤势，已经与死人无异了。若想救她，只能求助魂藏界中的一位医道前辈。
    “玄玉，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我现在的伤势已经没有人可以医好了，就算是真仙境界的医道圣者，也不可能令我复生。因为我不仅肉身破损，神魂也已经受到了无法挽回的重创。玄玉，我不能陪你回到华夏了，虽然我在人世间历经了数十万载春秋，但是这几年却是我活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其实老天能够让我在人生尽头与你相遇、相知、相爱，我已经很满足了。连通两片星空的临界点已经被我的灵力毁掉，相信十万年内他们不会再过来了。玄玉，在我走后，希望你能够善待小家伙，如果可以的话，若有朝一日你降临华夏，不要为难那里的修者，因为在我的心中，早已将那里看做了自己的家。咳咳......”说到动情处，凌小悠身体剧烈颤抖，难以平复的咳嗽将一口口鲜血喷出体外，无数血沫顺着凌小悠的嘴角滴落，染红了小家伙的皮毛。
    “你放心，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必须带你回到魂藏界，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够救活你，我都要试一试。”西门玄玉颤抖着双手擦拭着凌小悠嘴角的血迹，哭诉道。
    “不，你是仙人境修者，应该知道，就算你的祥云是无上至宝，恐怕也无法在我死去前抵达魂藏界。生死有命，能够以这种方式护你周全，就算我死，也无怨无悔。其实我很感激上苍，能够让我在人生的尽头之前遇到你。我现在已经别无所求，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可不可以就这样抱着我，让我在你的怀中离开这个世界。”凌小悠脸上并无悲意，她贴着西门玄玉的胸膛，轻声说道。
    此时凌小悠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说话也相比于之前更加流畅。但越是如此，西门玄玉就越发的绝望，因为他知道，凌小悠的这种状态并非好转，而是世人常说的在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好，那就让我陪你走完这段人生最后的旅程。”西门玄玉知道凌小悠已经行将就木，他实在不忍心让凌小悠再受波折，而且就算他有心医好凌小悠，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就这样，凌小悠静静地伏在西门玄玉的怀中，二人都没有说话，望着落仙谷在凌小悠灵力的激射之下从漫天魔影到一片荒芜，从红日西斜到繁星四溢。当太阳再次从东方天际现出神芒，洒向星海的时候，凌小悠也安然地闭上了双眼。当凌小悠陨落的那一刻，西门玄玉似有所感，他虎躯轻颤，想要仰天大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悲之尽头无泪，痛之极尽无声，看来是真的。
    在他们紧紧相依的第三日，西门玄玉终于再次开口对身躯早已冰冷的凌小悠说出了一句话：“小悠，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吗？那时候的你在繁花丛中翩翩起舞，在一瞬间，我便喜欢上你了......”
    “我喜欢你的单纯，喜欢你的活泼，喜欢你的自由。在认识你之前，我是统领一方的仙域霸主，是你，让我放弃心中的杀戮，甘愿重拾初心，淡看红尘。”
    “小悠，我们去东极山吧？那里是星海的极东之地，传说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星海！”
    “小悠，等我们找到那只灵兽之后，你就带我去华夏看看吧，我突然很想去你说的长安城，去欣赏那里的春花，夏雨，秋风，冬雪。”
    “小悠......”
    西门玄玉如同呓语般重复，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与之前声音富含磁性、风度翩翩的西门玄玉判若两人。凌瑀几人虽然不能言语，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西门玄玉的情绪，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悲恸，能让这样一位丰神如玉的绝顶大能如此绝望呢？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西门玄玉和凌小悠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们都身临其境般“看”在眼中。四人如同坠入了一个真实的幻境，“目睹”了这一场盛世悲情。
    时间一天天流逝，西门玄玉于孤寂的星海中整整低诉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西门玄玉不吃不喝，纹丝不动，就那样不知疲倦地低诉，如同疯魔，如同行尸走肉，如同哀默尽头的苦行者。
    一个月后，西门玄玉终于被小家伙惊醒。也许是它感受到了凌小悠的死亡，也许是它被西门玄玉自言自语的疯状所惊吓，小家伙咬住西门玄玉的裤脚，轻轻抖动，似乎想要将他从迷途中唤醒。
    经过小家伙执着的惊扰，西门玄玉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色彩，他探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走吧，我们一起回魂藏界。”
    西门玄玉说完，将松鼠模样的小家伙放在自己的肩头，而后，他双手抱起凌小悠的尸体，驾驭着七彩祥云，朝着魂藏界的方向急速飞去。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星海中的时候，凌瑀四人也从幻境中退了出来。回归现实世界的凌瑀四人和西门玄玉皆是满脸泪痕，他们被西门玄玉的深情所感，被二人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情所动。如果说世上真的有至死不渝的爱情，那么在凌瑀的印象中，这种爱情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为了复活心爱的女子，甘愿以仙躯化鬼修的戮天，第二次，便是西门玄玉和凌小悠的感情了。无论是西门玄玉还是戮天，他们都一样的决绝，一样的深情，让人感叹。
    “后来呢？你将凌小悠带回魂藏界以后，还是没有办法复活她吗？还有，那只灵兽最后怎么样了？因为，我好像见过它......”凌瑀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西门玄玉轻声问道。
    “什么？你见过那只灵兽？唉，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当年我将小家伙带回魂藏界以后，就把它和小悠的尸体安置在了魂藏界的后山之中，在那里有一处造化之地，我希望那里能够成为复活小悠的地方。为此，我还特地请来了魂藏界的医圣，可是医圣却说小悠经脉尽断，神魂已灭，无法重生了。但我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便一直守候在那里，整整三万年。而在三万年后，那只灵兽突然在某个夜晚散发出浓烈的香气，它的皮毛变得晶莹，散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我知道，它又要涅槃了。所以，我便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为它护法。不过，可惜的是，那次的涅槃没有成功。它涅槃之时天上降下九道紫色神雷，每一道神雷都有三丈粗细，我想要帮它，却根本无法靠近，涅槃失败后的它便随着神雷一同消失了。至于你所说的见过它是什么意思？它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吗？”西门玄玉一直因为没能保护好凌小悠而自责，这些年来，他也为灵兽的失踪而愧疚。如今听闻小家伙没死，西门玄玉猛然一愣，他直视凌瑀的双眸，焦急地问道。
    “这......”凌瑀抬头看了看西门玄玉真挚的目光，又扭头看了看易寒三人，欲言又止。虽然那只小家伙和在幻境中看到的有些出入，但凌瑀有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它，就是那只天蚕。喜欢亘古天阙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亘古天阙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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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