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奴隶船上的商品们

    包括洛尔盖，这里有上千的被奴隶商队捕获的塔里族人，皆被夸张地塞在狭小的运奴船舱内。
    洛尔盖本以为人们会被成对拴着，左脚对右脚，左手对右手，因此走动和躺下都必须彼此配合的那种方式关押，就像那突如其来的怪异记忆中，各类文献对于那个世界曾经存在过的三角黑奴贸易中所有过的各种罪恶描述一样。
    被关押的塔里人们，皆尽在船舱内，并没有受到锁链之类的东西以限制最底线的身体活动“自由”。
    为何船员们如此放松于被捕之人可能的反抗，是因为这个世界，这个运奴船上存在绝对的控制力，魔法师。
    但让洛尔盖松口气的现状仅此而已，其他任何所遇都糟糕透顶。
    舱内因为人多的缘故，让人感到无止境的狭小与闷热，虽然船舱在运奴船的最深处，但仍然能在嘈杂的呻{}吟声中听到海浪有节奏的撞击甲板声。洛尔盖所在的船舱，充斥着包括潮湿衣物在内的恶臭，尤其突出的例如尿素，排泄物的味道与呕吐物的味道。简直是洛尔盖难以想象的污秽之所，各种气味都可以让洛尔盖外来记忆中的那两个养尊处优的人窒息。低层甲板又热又缺氧，因此这个世界的平民照亮工具——蜡烛，也根本无法点燃，继而整个船舱处在严重的黑暗之中。不过，就算这里是有氧的环境，那些吝啬的运奴船船员也绝对不可能给他们使用这种对船上任何一个人而言都算是奢侈品的蜡烛。
    塔里族曾经是塔里帝国的主要民族，但塔里帝国分裂衰落几千年后，文明倒退严重，成为分裂式的多氏族管理制度，族长以及供奉塔里众神的祭司长共同管理一个氏族。
    而本来，不出意外，身为祭司长继承者的洛尔盖，即将在逮捕日的第二天成为见习祭司长跟在年老的祭司长身后学习相关礼仪形式的。奉身礼是每一个祭司长都要经历的活动，在十四岁这天象征性地在众人面前为神明“奉献”一下自己的灵魂，继而得到成为一个见习祭司长跟随年迈将死的正式祭司长学习的资格。实际上还是由血脉控制着的权力继承方式。
    奉身礼进行完当夜，噩梦般的，逮捕塔里族人的奴隶商队便前来袭击掠夺人口了。洛尔盖所在的氏族彻底消亡，但那时的洛尔盖已经因为奉身礼而变得有所不同了，那些突然充斥脑海的记忆，便是在奉身礼进行时出现的。这些庞大的记忆淡化了原来的洛尔盖拥有的感情，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的洛尔盖，也十足地意识到了曾经自己的相对消亡。
    比自己大一岁的十五岁格里芬，是自己所在氏族的族长之子，也可以说是那个氏族的族长地位继承人，这个船舱中洛尔盖所熟识的，也只有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是氏族未来管理者，因此其是和自己一直玩到大十分要好的格里芬；以及格里芬的妹妹，即族长的小女儿多明尼卡。其他在捕捉中活下来的人，要么在之前就因为各种原因死亡，要么关押在其他地方。不得不说塔里族都很有忠诚的意识，其他族人都在努力地让着包括洛尔盖在内的三人，这也是为何现在只有格里芬，多明尼卡与自己活下来的原因。（就洛尔盖所能确定的活着的人）
    洛尔盖的目光来回不断的扫视着这些和自己同族的人，心中充满了悲哀。这些一天一顿，每顿一两口黑硬面包的圈养让塔里族人们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一个个横七竖八的堆积在运奴船的地板上，只剩下喘气的功夫。
    不知为何，在自己出现异常后，自己对于食物的需求可能变低了，至少，几天未进食的自己，现在感受不到任何的饥饿感，而且还算是比较有精神的。因此这些天得到的食物，大多留给了格里芬和多明尼卡，而格里芬也将自己获得的食物大多数地留给了多明尼卡，不过多明尼卡情绪低落，相较而言，如今船舱内比较有力气的，就包括格里芬和自己。
    接近一百五十多人的捕奴者中如今又大约有十多人在运奴船的各处巡逻着，其余的一些人正在聚餐欢愉。洛尔盖和格里芬所在船舱的上层，正是他们的娱乐所。听着从上面透过来的杯酒碰撞的声音以及一些呻{}吟声和肆无忌惮的叫骂声，洛尔盖猜得出来，大多数捕捉奴隶者们正端着自己的烂碗，扎堆地围绕着各种样式的热乎乎的饭菜，喝着廉价的酒，玩着捉来的有姿色的塔里族女人。
    塔里族的外貌其实本不是多么特殊于捕奴者们所属的民族，相反，外貌方面应该是捕奴者去感受自卑才是。翡翠般的瞳色，是塔里族人最具识别特点的地方。
    听着来自对方那可以呈现双方天差地别处境的各种声音，好回头看看自己所处的饥饿遍地的储奴舱，绝对是一种人间酷刑。隐隐地，又从上面听到捕捉奴隶的醉酒者的迷迷糊糊的歌声。
    “我们都是伟大的捕奴者~~~”
    “让它们闻风丧胆~~~”
    “每一次出动都有快乐的钱财收获~~~”
    “塔里佬见到我们腿就软~~~~我们是来自天堂的好猎人~~~~~任何猎物都逃不过我们的视野~~~~我们给塔里佬带去灾难~~~~~让它们记住我们正义的样子~~~~”
    是加亚语，歌曲的内容很夸张，也很恶劣。听得懂加亚语的洛尔盖摇头。
    当然这群人永远感觉不到，他们只会以此为荣，并没有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违背了自己的价值观，也同样没有违背道德与伦理。
    是的，价值观，道德，伦理，洛尔盖所拥有的，与这个世界已经不同了。那个来自地球文明的讯息，深深扼杀着自己原来的世界，也影响着自己，指引着自己。
    “洛尔盖？”身后格里芬的声音。
    洛尔盖愣了愣，回过头，“嗯？”
    “你没事吧，”格里芬作为那个小氏族未来的族长，同样对加亚语有所了解，“这歌词……是很恶劣啊……没事吧……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嗯，那不会影响到我，放心好了。”洛尔盖简短地安慰了几句，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储奴船舱的角落是不少塔里人争夺的休息好地盘，格里芬和洛尔盖两人仗着自己体力足，在众多成年塔里人中（都饿虚脱了）脱颖而出，成功抢夺了储奴船舱角落的拥有权，让体弱的多明尼卡倚在角落休息，两人就挨在多明尼卡身旁保护她。现在疲倦的多明尼卡已经陷入了沉睡，这让格里芬和洛尔盖更加不敢闭眼睛，生怕那些加亚船员把多明尼卡抢走，要知道，如果好好洗洗面部，多明尼卡的面容是很优秀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上面的欢愉声小了些，格里芬咽了口唾沫，面色复杂地看向洛尔盖，“洛尔盖，你……清楚那天的奉身礼还给你带来了什么吗？”
    曾经的洛尔盖和格里芬，友谊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因而感受到了奉身礼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后，将这一切毫无隐瞒地告诉了格里芬，这些变化，洛尔盖甚至没有像如此彻底地告诉身为自己祖母的祭司长，可见两人的情感程度之深。
    “我不清楚，有头绪我会告诉你的，”洛尔盖顿了顿，“尤其是对我们逃脱有帮助的讯息。”
    “嗯……那些无耻入侵你记忆的，什么地球文明也好，强欲魔王也罢，我们都会把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搞清楚。最后把那两人的记忆从你的脑海中赶除，这样就能让你还是自己。我们的祭司长洛尔盖。”格里芬喃喃自语。
    是的，所谓的记忆入侵，并不是什么神明的降临，什么神明的恩泽，连身为祭司长的洛尔盖祖母都不相信塔里神的存在，毕竟对于塔里各个氏族管理人员来说，运用神的名号只是一种管理手段而已。
    而洛尔盖所遭遇的，其实是对原本洛尔盖这个人的人格最彻底的残酷抹杀，就像将一勺糖水放入大海，之后，糖水几乎失去了自己的定义，它更多地会被称为大海了。洛尔盖正是遭受了这种情感稀释的痛苦。格里芬和洛尔盖都清楚这一点。
    在利用这两段记忆的同时，完成三人的复仇，且保持身为洛尔盖的自己。
    ……
    深夜，
    周围许多塔里人都因为无止尽的颠簸与疲惫，陷入了沉睡，惊动天地的鼾声彼此起伏，虽然多明尼卡醒了，但洛尔盖和格里芬两人倒是因为这恰如雷炸的鼾声无法入眠，毕竟曾经在氏族，两个未来氏族领袖可谓是娇生惯养，哪有在鼾声中入眠的习惯。
    身处不通风的船舱，闷热的各种气味仍然欲徒使人窒息。如同陷入泥潭的空气粘着感，想在这种环境中入睡简直是天方夜谭了吧。
    但洛尔盖还是偷偷地借着自己奉身礼后被改善的体质迅速进入梦乡，要是让格里芬知道，他绝对会嫉妒地龇牙。
    梦中，
    洛尔盖梦见一艘大帆船，低矮的前甲板，巨大的尾楼，粗广的舰体、多层甲板和三根以上的主桅杆，总之外形上十分壮大惊人。
    他又在其中看到了身为奴隶，睡在多明尼卡和格里芬旁的自己，
    接着，一艘又一艘隐匿于黑暗的船只毫无顾忌地驶向撞击这艘运奴船，那些船上似乎有人呼喊着强欲魔王的名字，他们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拿着带血的大砍刀去砍那些喝着酒唱着歌的运奴船船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船员们的惨叫声突然间彼此起伏，它们贯穿洛尔盖的耳膜，将洛尔盖的脑浆层层疯狂地搅拌，脑海中的一切因为那恐怖的分贝量陷入亮白。
    我们得救了吗……
    当洛尔盖泪流满面地从颤抖的多明尼卡怀中惊醒，那些被关押的塔里人们正疯狂地惨叫着。
    “发生了什么……”船舱远处被关押人们的巨大的惨叫声将洛尔盖的询问声彻底淹没，洛尔盖只能探出头疯狂的大喊“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啊！！！”
    “海水！他们把海水泼进来了！”洛尔盖看到了多明尼卡苍白如纸的脸，翡翠般的瞳色如同破碎了般。
    洛尔盖愣在原地，
    被捕的人们，身上布满伤口，尤其是脚上。
    而海水中最多的，是盐。喜欢魔王也要善待世界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魔王也要善待世界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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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