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第七十章
    大周集团爆出负/面新闻的时间节点是在周六上午, 正好是公司行政部门休息，网友们吃瓜活跃的时间。因为涉及到销售部门跟装修公司里应外合坑骗业主的钱，让广大网友们特别有代入感, 等到公关部门注意到舆情方向的时候, 舆论已经发酵到装修公司和销售部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那些装修材料, 会不会存在污染物超标，危害人身安全的程度。
    甚至还有人在网上爆料，说在大周集团买过房子的不少业主已经带着家里的老人孩子去医院检查身体去了。
    一些经常在网上科普装修知识的大V也纷纷站出来, 例举装修材料污染严重会给人的身体带来怎么样的危害。尤其是对于老人，小孩儿，孕妇这类身体素质和免疫力比较弱的人群来说, 更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响胎儿发育畸形。
    专家们说的越严重，网友们的愤怒值就越高。自动自发的跑到大周集团官方微博下面帮助业主维权。短短几个小时内转赞评超过两万条，甚至还有不少自媒体为了吸引关注度, 也开始报道这件事。要求大周集团正面回应网友的质疑。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在休假的大周集团公关部员工被一个电话叫回公司，要求所有人立刻想办法进行危机公关。
    因为之前“大周集团销售部小三事件”的危机公关已经被广告界奉为经典案例。一开始, 公关部的想法是照葫芦画瓢, 写了一封声明表示大周集团会彻查此事。希望业主和广大网友们耐心等待。然后逐一联系维权的业主, 承诺在调查清楚后，一定会赔偿业主遭受的损失。
    却没想到网友和业主根本就不买账。还认为大周集团此举是故意拖延时间, 根本就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原本还算克制的抵制行为也直接升级, 很多业主和网友甚至在大周集团的官方微博下面直接阴谋论。认为业主投诉的“销售经理跟装修公司里应外合坑骗装修材料费”的事情很可能并不是个例, 而是大周集团销售部的普遍行为。否则大周集团只要问责那个被投诉的部门经理就好, 为什么要发声明拖延糊弄网友和业主？
    这个猜测一出来, 立刻得到了大多数网友和业主的认同。与此同时, 大家对大周集团的观感越来越负/面, 一个店大欺客的印象就这么形成了。
    眼看网上的舆论越来越不利，周家父子还有大周集团的其他股东们也着急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年末，各大公司做年报总结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大周集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负/面新闻，如果不能及时解决，肯定会影响到大周集团的整体声誉，影响到广大业主对大周集团的信任，进而影响到大周集团的股价。
    万一股价下跌，大周集团的年报数字绝对不会好看。大周集团想要运作港股上市的项目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周家父子心知肚明，大周集团为了运作港股上市，已经花费了大量资金进行营销宣传和地皮储备。目前造成的资金缺口，已经到了会影响来年正常运营的程度。也就是说，如果大周集团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港股上市，就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
    “你们公关部搞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都能搞定，你们这么多名校毕业的大学生，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想出办法解决事情的吗？”周董事长在集团会议上大发雷霆。责令公关部务必在十二小时内做好危机公关。
    “做不到就辞职吧！大周集团不养闲人！”
    周董事长铿锵有力，却为难坏了大周集团公关部的员工们。整个公关部关起门来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讨论出来的最稳妥的解决方案竟然是“直接跟网友和业主道歉，表明销售一部的经理曹严已经离职了。有关于业主投诉的事情，大周集团并不知情。但是在接到业主投诉后，大周集团一定会追查到底，给业主和网友们一个交代。”
    却没想到这份声明发出去以后，直接点燃了业主和网友们的怒火。
    “所以大周集团销售部经理跟装修公司里应外合的事情是真的？你们大周集团的员工真的连这种丧良心的钱都赚？”
    “那个被投诉的经理已经离职了？也就是说大周集团内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要不然好端端的，一个销售经理怎么会辞职？”
    “怎么能证明你们大周集团销售部只有这一个经理干出了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其他人难道就没有同流合污有样学样的？”
    “我当年就是在大周集团买的房子，当初那装修公司也是售楼处的置业顾问介绍给我们的！我现在都怀疑我这装修是不是被他们合伙给坑了。”
    “你们大周集团要怎么给业主交代？你们怎么知道这种缺德玩意儿坑害了多少业主？你们能给出什么交代？”
    “我老婆当年怀着孕呢！我们买了新房装修好，住进去没多久，我老婆就流产了。是不是被甲醛熏的？”
    “我们家老爷子本来身子骨特别硬朗。自从住进大周集团的新房，没两年就得了脑血栓，是不是也中毒了？”
    “……”
    一时间，网上群情激奋。不仅A市，大周集团在其他城市开发的楼盘也遭到了业主的怀疑。广大业主和网友们的愤怒和质疑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根本压不下去。
    大周集团公关部也没想到自己连出两份声明，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让危机越演越烈。
    “所以你们真的是一群废物！”周岳霆难以置信：“一个大一学生都能解决的问题，你们非但解决不了，还捅出这么大篓子来？”
    公关部经理灰头土脸的站在总裁办公桌前面：“我们也没想到网友会这么难缠。明明顾沉在做危机公关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怎么网友就买他的账，不买我们的账！”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周岳霆冷笑：“我不想知道网友为什么不买账，我只想问你究竟能不能解决这件事！”
    公关部经理一脸的为难。这件事情爆发的时机太巧了。仓促之间，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好的危机公关。
    “算了！”周岳霆挥挥手，看向一旁的周晓婷：“你跟顾沉关系那么好，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我有什么脸给顾沉打电话？”周晓婷面无表情，开口说道：“上次顾沉帮我们大周集团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你们是怎么对他的？”
    周岳霆微微一滞。有些难堪的说道：“我们不也是为了你好？”
    周晓婷没说话。
    周岳霆继续劝道：“你也知道，能在港股上市对于大周集团未来几年的发展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也不想我和爸的心血就这么功亏一篑吧？”
    周晓婷心下一震，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用的。顾沉这次不可能出手帮我们的。”
    “你别忘了，顾沉现在是邢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们西部派正愁找不到理由说服城建局把新商圈的选址定在老城区。现在大周集团出事，顾沉只会乐见其成吧？”
    听到周晓婷的话，周岳霆忽然灵光一闪。若有所思道：“曹严跟装修公司里应外合坑骗业主的装修费，就算真有这种事，那也是很久以前了。曹严都已经从大周集团离职了，为什么网上会忽然传出这种爆料？那些业主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维权？”
    大周集团急着运作港股上市，周一还要参加经济研讨会投票选择新商圈的选址范围。这个节骨眼儿上爆出这么大的丑/闻，而西部派却因为征文活动的事情顺利争取到了一名外商。此消彼长，谁是最终获利者很明显了。
    周晓婷皱了皱眉：“你是怀疑，这件事是西部派搞的鬼？”
    周岳霆看了周晓婷一眼：“顾沉也是在大周天下售楼处实习的吧？”
    换句话说，顾沉很有可能在实习过程中，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曹严跟装修公司里应外合坑骗业主钱的事情。又想办法拿到了曹严的客户名单。把这件事情告诉业主，让业主出面维权。既能打击大周集团的声誉，也能帮助西部派解决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不会的。”周晓婷听到哥哥的分析，下意识否认：“顾沉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不会？”周岳霆冷笑：“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这个顾沉是个善茬吧？”
    周晓婷沉默不语。
    周岳霆打给秘书，让秘书通知销售一部经理廖春华来集团总部叙职。想了想，忽然又改口道：“备车。我亲自去大周天下售楼处。”
    周晓婷心下一紧，脱口说道：“还是我去吧。”
    周岳霆皱了皱眉。周晓婷说道：“周一又要开经济研讨会了。孙局长会在研讨会上直接敲定新商圈的选址范围。现在大周集团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你跟爸难道不去见孙局长一面，至少解释一下，稳住孙局长吧？”
    周晓婷说的也有道理。周岳霆看了妹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能这么想，哥很欣慰。记住你是周家人，维护周家的利益才是你应该做的。”
    周晓婷沉默不语。
    从集团总部开车到大周天下新楼盘的路上，周晓婷一次次的想给顾沉打电话，最终却都放弃了。到了售楼处以后，周晓婷直奔经理办公室，询问廖春华：“顾沉是不是知道曹严跟装修公司一起坑业主钱的事情？”
    廖春华第一反应当然是推脱。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她可不想掺和进去。万一受到牵连，恐怕连工作都要弄丢：“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您也知道，这种私密事情，曹经理肯定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你们真不知道？”周晓婷执意问道：“顾沉也不知道？”
    廖春华沉默了一下，有些为难：“这个我真不知道。”
    周晓婷定定的看着廖春华。
    廖春华莫名就有些心虚，眼神飘来飘去，顾左右而言他：“就算知道这种事情，大家也不会拿出来说的。”
    周晓婷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廖春华看着周晓婷掩饰不住的难过，想了想，劝道：“您该不会是怀疑网上这件事是顾沉弄出来的吧？肯定不会的。顾沉一个学生，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再说如果曹严当初没做那种事，业主也不会维权呀。”
    说实话，廖春华是挺瞧不起曹严的。分明也不缺钱，却什么脏钱臭钱都要赚，也不怕生儿子没□□。
    周晓婷沉默片刻，开口问道：“这种事情，销售部员工参与的多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廖春华摇摇头。跟曹严不一样，其他员工可还没离职呢！廖春华当然不会出卖同事：“反正我没做过。”
    周晓婷又问：“顾沉还知道什么？”
    这个廖春华就真不知道了。事实上，就算到现在，廖春华都不信这件事是顾沉搞出来的——他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冒着得罪大周集团的风险搞这种事情，图什么呀！
    周晓婷想了想：“顾沉已经办好离职交接手续了？”
    廖春华说道：“提前办好了。”
    周晓婷说道：“你去趟财务室，让财务经理过来见我。”
    廖春华点点头。去财务室通知财务经理过来。
    周晓婷问道：“顾沉办理离职交接手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财务经理还没说话，周晓婷又道：“你想清楚再说。这件事情关系到整个大周集团的信誉危机，你不要包庇隐瞒什么。”
    财务经理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扛不住周晓婷和大周集团的压力，忐忑不安的说道：“……就是顾沉在做交接账的时候，因为财务部年底实在太忙，他是自己做的账。”
    周晓婷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他看账了？”
    财务经理很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用我的权限，在我办公室做的。都有监控看着，当时财务部的员工也都在加班，我们都以为没事的。”
    周晓婷心下一沉：“带我去你办公室看看。”
    “……顾沉做完交接账，把浏览痕迹都清除了。”财务经理解释道：“现在什么都看不到的。”
    周晓婷沉默了一会儿：“带我去监控室。”
    周晓婷面无表情的进了监控室，将顾沉做交接账那天晚上的监控调出来。看着顾沉给财务室的员工买夜宵，跟大家聊天，进了财务经理的办公室做账。因为涉及到财务机密，财务经理的办公室是没有监控的。周晓婷只能紧紧盯着财务经理办公室紧闭的房门，猜测顾沉在里面做什么。
    “三个小时，能做什么呢！”周晓婷兀自嘀咕。问财务经理：“如果这件事情被集团总部知道了，想要追责的话，顾沉会有什么责任？”
    财务经理心下一紧：“我们只能看到顾沉进入财务办公室。不能因此推断顾沉泄露了集团的商业机密，给集团造成损失。”
    最重要的是，顾沉是在征得财务经理和整个财务室的同意后，才去做账的。认真追究起来，财务经理和财务室其他员工的责任甚至要比顾沉更大。至少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财务经理是脱不掉的。
    不知道为什么，周晓婷听到财务经理的话，忽然心下一松。她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监控里的顾沉，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多此一举，但周晓婷还是把这段监控删掉了。
    “这件事情，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你们财务室的人知道吧？”
    财务经理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不想惹麻烦的话，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跟别人提起了。”周晓婷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间，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影有些摇晃。
    财务经理赶紧扶住周晓婷：“你没事吧？”
    “我没事。”周晓婷摆摆手，推开财务经理。
    从售楼处出来的时候，周晓婷给哥哥打了一通电话：“我去售楼处问过了。曹严的事情，整个售楼处几乎都知道。他做事向来不严谨，仗着亲戚是集团大股东，根本就没有保密意识。销售部有些员工有样学样，很可能也有同样的行为。”
    “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追究了。我怕牵出萝卜带出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安抚业主。”
    周岳霆听完周晓婷的汇报：“所以这件事果然是顾沉在搞鬼？”
    周晓婷沉默不语。
    周岳霆冷笑道：“看看你喜欢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出手够狠的。”
    “不过他也就只能折腾出这点水花了。”周岳霆说道：“他不仁我们不义。这一次，无论我跟爸做出什么样的反击，都是这个顾沉咎由自取。”
    说完，周岳霆挂断电话。看着面前这位国内最知名的公关经理：“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大周集团现在的危机，钱不是问题。”
    闻言，公关经理笑了笑，伸手推了推眼镜：“想要转移网友的关注点非常容易，只需要爆出另外一个丑/闻。您不是已经有了目标人选吗？”
    “我要他身败名裂。”周岳霆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要让民众相信，大周集团爆出的丑/闻，是顾沉和他的导师为了西部派的利益，刻意污蔑的。”
    “那不就是顾沉当初给贵公司做危机公关时的思路？”公关经理挑了挑眉，极为赞赏的说道：“这可是个经典案例。我们公关界奉为圭臬。”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周岳霆微微一笑：“这小子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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