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顾沉正沉吟间, 就听身旁有人问道：“顾沉，你画什么呢？”
    顾沉回神，就见学长高海洋坐在他旁边，手里还提着两杯鸳鸯奶茶。
    “给你的。”高海洋把其中一杯推给顾沉：“我女朋友给咱俩买的。”
    “谢谢。”顾沉轻声道谢, 目光依然盯着稿纸。
    高海洋看着顾沉面前的稿纸, 上面画的一个大圈套一个小圈, 又是问号又是叹号的, 还有各种横线竖线，他也看不明白。
    “顾沉, 你这两天画思维导图了吗？”高海洋询问顾沉。
    “画了。”顾沉把自己画的导图交给高海洋。
    “就两张呀！”高海洋顿了顿, 小心翼翼地询问顾沉：“顾沉, 你想没想过出书？”
    “出什么书？”顾沉心不在焉的应付道。
    “就是《税法》和《经济法》的思维导图呀。”高海洋说道。
    “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学生出《税法》和《经济法》的思维导图，谁买呀！”顾沉莞尔, 觉得这师哥太能开玩笑。
    “怎么会没有人买呢！”高海洋见顾沉不以为然，急着说道：“想买的人简直不要太多好吧！比如我们学校备考CPA的学生。有跟我一届的，还有不少研一研二的师兄师姐。还有我在四大实习的同事, 也有不少在备考CPA的。包括跟我同期实习的其他学校的几个实习生。还有他们的同学。你之前不是画了很多张思维导图嘛。这些导图都已经传开了。”
    “顾沉你是不知道, 你的思维导图现在可有名气了。大家一致反映，比很多备考指南都好用。”
    “你说什么？”顾沉猛然回神。
    “我说你的思维导图可有名气了。”高海洋重复道。
    “不是这句。”
    高海洋想了想：“我在四大的同事，还有他们在学校的同学, 只要在备考CPA的, 差不多都在用你的思维导图。”
    高海洋说到这里，一拍大腿, 还有点小激动：“所以这一点你是真不用担心，我们就靠口碑宣传。先收集订单, 然后再去跟出版社和印刷厂下单。书号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 我女朋友, 也就是你学姐，现在刚好在A大出版社实习。她就能搞定。到时候让她来担任你的出版编辑。不过她是女生，跟你不熟，也不太方便出入男寝，就由我暂代这个编辑职责，负责跟你交接，主要是督促你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每一本书的思维导图。”
    高海洋说到最后，终于“图穷匕见”，露出真实目的——就是想合理化催更顾沉画图。
    顾沉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有很多人都在看我的思维导图？他们都知道我了？”
    高海洋与有荣焉的应了一句：“昂~”
    顾沉追问道：“那他们都是怎么评价我的？”
    高海洋看了顾沉一眼，憋笑道：“没想到呀！小学弟你看着高冷，还有一颗出名的心。挺闷骚呀！”
    说完，也不等顾沉反应，高海洋笑嘻嘻说道：“还能怎么评价！就是觉得小学弟很牛逼呗！”
    顿了顿，高海洋又说道：“当然了。如果小学弟能在画完《税法》和《经济法》以后，再把其他四科的思维导图都画出来，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就更牛逼了。”
    顾沉想了想，又问道：“他们不知道学校里面是怎么传我的吗？”
    “你是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高海洋挑了挑眉：“我之前就想说来着，但是那会儿吧，就觉得咱俩也不太熟，我也不好意思多说。现在你都问了，学长我就提醒你一句——趁早离你们寝室那帮人远一点儿。一个个的，都不怎么靠谱。”
    “……正常人哪有刚开学，就那么大张旗鼓的编排室友坏话的。还因为一点小事，几次三番找导员告状。”而且还是紧盯实时，看图说话。跟八卦狗仔似的。高海洋挠挠后脑勺：“军训那会儿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没上课。刚进校门新鲜感还没过，喜欢八卦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正式上课以后居然还有。我就特好奇。” 到底是谁那么见不得顾沉好过。
    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把精力放在编排别人身上。是小组作业不够写，还是学分不够修。高海洋之前就跟室友吐槽过，他们这些人天天写论文修学分考研的考证的，谁不是累到狗吐舌头。真羡慕大一的学弟学妹，精力竟然如此充沛。
    顾沉听着高海洋的吐槽，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由于高海洋天天帮他在大四，甚至读研的学长学姐中间宣传思维导图的缘故，顾沉在学校的风评其实没有上辈子那么烂？
    剧情限制的削弱，是不是跟这个变化也有关系？
    高海洋打量着顾沉的神色，想了想，发出邀请：“我们寝室有个人，从上学期开始，就跟女朋友搬出去住了。你如果在你那个寝室住的不舒服，要不要考虑一下搬到我们寝室来？”
    其实高海洋早就有这种想法了，还跟其他两位室友讨论过这个事儿，也取得了在外面租房的那个室友的同意。大家一致觉得邀请顾沉来他们寝室住也挺好的。至少方便盯思维导图。但是高海洋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跟顾沉提起这个事儿。毕竟这其中还涉及到顾沉的私事——拜大一年级莫名其妙但异常活跃的八卦氛围所赐，他们都知道顾沉是跟顾家收养的那个弟弟住在一个寝室。
    还知道顾沉那弟弟跟排斥顾沉的一帮人走的还挺近。
    这就有点微妙！
    顾沉沉吟不语。
    高海洋见状，笑嘻嘻说道：“嗨，我就是那么一个提议，你自己慢慢考虑。”
    高海洋话锋一转，又提到正事儿：“出书这事儿，你想好了吗？”
    顾沉犹豫。
    高海洋见状，询问道：“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就是觉得我刚上大一，应该没资格出书。”顾沉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书。这东西挺麻烦的吧。据说还要不停的校对修稿。我可能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做这件事。”
    “一点都不麻烦。”高海洋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只要你不反对这个事儿，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
    话说高海洋为了合理催更顾沉多画几张思维导图，也真是费尽心机了。竟然能让他想到帮顾沉出书这么个听上去就匪夷所思的主意来。先是哄女朋友帮忙解决出版书号——其实这件事也能帮到她女朋友。现在出版业凋零，实体书的销量都不太高。高海洋的女朋友作为出版社的编辑，每个月也有签约作家推新书的任务。
    顾沉虽然是个刚上大一的学生，但是他的思维导图经过高海洋的推销，刚需受众也不少。至少能预定个千八百本。为了说服女朋友帮忙，高海洋还特地游说了一起备考CPA的同学和同事们预定买书——后者倒也简单。毕竟顾沉的思维导图效果怎么样，大家都是亲自体验过的。现在零零散散的复印导图，先不说复印成本有多高，就是复印出来的印刷效果也参差不齐，整理归纳也不方便，远远没有出成本书的阅读质感好。
    而且高海洋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如果他不能想出一个办法来调动顾沉的主观能动性，顾沉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出思维导图，他也不好意思催太狠。毕竟着急考证的不是顾沉。《税法》和《经济法》于刚上大一的顾沉而言，顶多也就是两本课外读物。他课余时间看看书画画导图，谁也不能要求顾沉为了画图耽误正事儿。
    更要命的是等到顾沉把这两本书看完，要是不想继续出剩下四科的思维导图，高海洋也没有理由再去催他。
    还是那句话，顾沉自己不需要考CPA。被高海洋软磨硬泡的，如果答应画图那是情分，不想画了也是本分。顾沉刚开学没多久，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课程要学，他还要写邢老交代下来的论文。周末两天还要出去兼职，每天晚上还要去篮球社训练。一天天的，要忙的事情绝对不比他们少。
    “……所以我们必须想出一个合理的办法，让顾沉自觉画图。让顾沉知道把这六科思维导图画出来，对他自己也有好处。”高海洋如是说服同学加同事：“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办法让他出书，我们花钱买书。大家就是公平的供求关系。”
    以上，高海洋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搞定了自己女朋友和所有潜在的客户群体后。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又来忽悠顾沉：“想一想，刚上大一就能出书，帮助大四甚至读研的学长学姐们备考CPA。这是多牛逼一事儿。如果我们通过背你的思维导图拿下了CPA，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而且我们学校现在正鼓励本科生也要以做学术的心态学习。这个事情做好了，对你争取国家奖学金也有帮助。”高海洋使尽九牛二五之力，想要说服顾沉：“再说你不是挺喜欢出名的嘛！如果这个事情我们做好了，你在A大，乃至整个A市大学圈内就真的出名了。”
    顾沉沉吟不语。
    跟高海洋想的不一样，顾沉只在乎这么做能不能影响到更多的剧情人物。
    通过之前总结的那三个剧情节点，顾沉细心的发现，在走剧情时，剧情人物的态度和选择其实很重要。至少能够抵御一部分的剧情光环。
    而顾沉想要影响剧情人物的选择，也不能做的太简单粗暴。至少不能被剧情光环察觉到。也就是说，顾沉必须通过改变自己，从而潜移默化的影响剧情人物。
    怎么影响呢？
    顾沉仔细回想重生以后的改变，回想那两个至关重要的剧情节点——
    篮球battle把霍明璋给秒了。依靠球技征服了篮球队。所以顾沉被霍明璋撞到时，才会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跟乔家人对峙时有理有据的把人给威胁了。让乔家人投鼠忌器，不敢恣意妄为。
    名望！自身实力！
    顾沉又在稿纸上画了两个大大的圈。
    这两个剧情节点的变动，是不是意味着顾沉的名声越大，名望越高，自身实力越强，剧情对他的限制就越薄弱。
    顾沉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他觉得可以试一试。
    要努力，努力变成更优秀的人。优秀到无论剧情光环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达到逻辑自洽的程度，或许就可以摆脱剧情对他的禁锢。
    似乎看到了真正重生的希望，顾沉双眼顿时变得亮晶晶的。他看向高海洋：“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高海洋吸了一口奶茶，一本正经的说道：“一次麻烦，终身受益。我这叫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最大化的缩小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
    “不过，”高海洋看着顾沉，试探道：“你要是答应出书的话，能不能干脆把其他四科的思维导图一块儿出了。要不然这辅导书不是成套的，人出版社也不太好推销。”
    “没问题。”事关自己对于剧情限制的试探，顾沉一口答应下来。
    高海洋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顺利。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比耶，暗搓搓自夸道：“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大概是受到了可以摆脱剧情的刺激，当天晚上，顾沉熬夜画了一个通宵的思维导图。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还是神采奕奕的。
    然后就被《经济学原理》的课代表叫住了：“邢教授让你去他的办公室。”
    顾沉猛然回神，才想起来自己答应邢教授，要在专业课前交论文的，差点儿给忘了。
    中午午休前，顾沉带着已经改了好几遍的论文敲响了邢教授办公室的门。
    “进！”邢教授看着推门而入的顾沉：“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为什么不回？”
    “啊？”顾沉一脸懵逼的掏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经静音的手机显示屏上多了好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顾沉冷汗直流，开口解释道：“我从昨天晚上一直在公共活动室看《税法》和《经济法》，手机静音了。”
    这种事情稍微一打听就能分辨真假，倒也骗不了人。邢教授点点头：“少看一点手机好。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还是要多看书。”
    说完，邢教授看着顾沉眼睛里满满的红血丝，又补充道：“但也不能太拼。要懂得劳逸结合，千万不要仗着年轻就透支身体。该睡觉还是要睡觉的。”
    顾沉点点头。
    邢教授又问：“让你写的论文呢？”
    顾沉把打好的论文双手交给邢教授。
    邢教授看着厚厚一小摞——至少得有三四十页的论文，有些意外的看了顾沉一眼：“不是让你写八千字吗？”
    顾沉点点头，解释道：“是八千字。主要是数据图表比较多。”
    哦？
    邢教授还真起了几分好奇。他翻开顾沉的论文，第一页是目录。
    邢教授大概浏览了一下，发现顾沉在做《贸易自由化与市场宏观调控》这个课题的时候，并没有像大多数本科生那样泛泛而谈。而是摘选了一个具体叫“笨小熊”的在M股上市的快销产品作为实际的案例分析。
    而在具体的案例分析之前，顾沉还在论文中，习惯性的科普了一下M国资本市场和华夏宏观调控下的市场经济的不同之处。
    邢教授就发现，光是这个前言科普，其实就有不少论点可以讨论。看来这个顾沉，还是有几分天赋的。
    邢教授不吝欣赏的看了顾沉一眼。继续往下看。
    然后邢教授就注意到，顾沉用Python爬取了笨小熊在M股上市前后的所有数据。包括产品价格信息，消费人群的定位，甚至是在上市前后的销售情况，产品宣发的侧重不同，以及品牌在融资前后，以及上市后的不同阶段，采取了什么样的品控和经销渠道的整合，包括线上线下的几次公开的力度比较大的促销活动的最终销售数据，然后自动生成了一个品牌所有数据的图表。根据月度，季度，年度和年报所披露的所有公开信息，来分析贸易自由化和市场宏观调控下，笨小熊这个品牌的蜕变。
    “你Python用的不错。”邢教授夸赞道。
    身为华夏最具权威的经济学家之一，邢教授也没少参加各种级别的经济研讨会。包括受到企业的邀请，去做一些经济层面的指导。平时做学术研究，也经常会接触到各种数据资料，甚至是企业内部不能公开的数据报表。
    但是能把数据分析可视化报表做到顾沉这种程度，让人看着又舒服又一目了然的，别说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本科生了，就连各大企业专门做数据分析的部门，拿出来的报表都少有这么漂亮清晰的。
    更不要说顾沉论文中的很多观点和论点，细究起来真的很有前瞻性和可行性。
    按照顾沉的总结报告，这种不管品牌是什么行业，先建立一套完善的大数据系统，然后根据大数据分析的可行性，为每个企业量身定做生产流程，销售流程，宣发流程的数据驱动运营的策略，似乎可以从特例变成普及。
    互联网，大数据，这些后世已经过分烂俗的字眼，被顾沉简单粗暴的拿到十年前的论文中，似乎也引起了邢教授对于新一轮企业改/革的深思。
    不过这些就不是顾沉需要考虑的了。他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邢教授的神情，开口问道：“教授，我这篇论文及格了吗？”
    邢教授深深的看了顾沉一眼。
    出于惜才之心，邢教授在抓到顾沉逃专业课的时候，特意给他选了写论文这么一项惩罚。主要也是想让顾沉明白，学生应该对知识存在敬畏之心，要对学术研究保持一个严谨认真的态度。一个人只有知识储备足够丰富，才有底气发光发热。
    然而邢教授没有想到，这个小惩罚竟然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意外之喜。
    “不错。”邢教授颔首，将顾沉的论文放在一边。又从厚厚堆积的资料中间，找出一个文档夹。拆开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将文件夹递给顾沉：“我看你的数据收集做的相当不错。正好，我现在在研究的一个课题涉及到企业改革。有好些数据需要整理。好几十年的数据呀，汗牛充栋，看的我头疼。”
    “正好你擅长这方面，就帮我整理了吧。就弄成这种图表的……”邢教授指了指顾沉的论文：“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而且一看就懂。”
    顾沉：“……”
    看着顾沉不敢置信又不敢拒绝的憋屈样儿，邢教授老顽童心态忽然发作，故意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顾沉深吸了一口气，特别委屈的动了动嘴。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拒绝吞下去：“您、您什么时候要？”
    “不着急，慢慢来吧。”邢教授虽然没特别打听，但也知道作为校园风云人物，顾沉的日程安排有多忙。
    “但你需要把你做好的数据及时反馈给我。”邢教授敲了敲自己的桌面：“我也急着写文章。”
    顾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离开邢教授办公室的时候，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的。
    坐在外面的助教见状，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教授批评你了吗？”
    “没有。”顾沉摇了摇头：“但给我安排了别的活儿。”
    助教挑眉询问。
    顾沉强颜欢笑：“数据整理。”
    助教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顾沉好几回。最后拍了拍顾沉的肩膀：“加油。”
    顾沉离开后，邢教授看着严丝合缝的大门，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略微沉吟片刻，给自己的老朋友打了个电话。
    “……我的一个学生，写了一篇关于《贸易自由化与市场宏观调控》的文章。其中关于大数据驱动产业运营的论点，相当的新颖，并且很有可行性。你要不要看一下？”
    老同学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你又来炫耀。”
    “这次可不只是炫耀。”邢教授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觉得这篇文章，完全有资格发表在你的《经济学家》上。”
    “开什么玩笑？《经济学家》什么地位，一个学生写的论文竟然要发表在这篇刊物上。老邢，你不会是喝多了吧？”
    “看看！看看再说。”邢教授说道：“行文措辞或许没那么深刻老练，但观点很有前瞻性，值得深思。你看完了要是觉得没问题，我来做这个推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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