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谁离了谁活不了？

                潘依航从楼梯上走下来，身姿婀娜，步履轻盈，不笑不哭不语，就那么盯着潘阳。强大的气场让张天年都不得不感慨，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这么气质出众的女人真是少见。胜然那小子倒是有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公主，还是身家背影都不俗的超级大户。张天年心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张潘两家的联姻就要成为事实，到时候，联合起来对付林扬那小子岂不是更容易？他打死都不相信儿子的失踪与林扬会没有关系，只要被他掌握一点点证据，定会叫林扬死得很难看。为了这个目的张天年愿意放下一切名和利，甚至包括他用一生心血换来的张氏集团。走到近前，潘依航反倒不看潘阳那张脸，甚至故意用身子挡住潘阳，有意把他撵到一边。潘依航说道：“张叔，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什么——什么事？”张天年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不敢听到那样的消息，他害怕从这个女人的嘴里听到让他心碎的消息。可是他又心里急得很，迫切的想要听听这个女人想说什么。他知道，她要说的事情一定与胜然有关。这种心情极矛盾，张天年又急又害怕，不由得声音开始颤抖：“依航，叔叔有心理准备——你说吧，我能扛得住。”沉默良久，潘依航握着张天年那张苍老的手，微微说道：“张胜然，死了。”“什么？”张天年突然双眼瞪得老大，微微浑浊的眼睛里有雾气萦绕。“张叔，请节哀。”张天年眨着眼睛，努力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里的泪终于没有流出来，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你没骗我？依航，叔叔最信任你，你可不能开叔叔的玩笑。”“张叔，您冷静一点，千万保重身体。”“轰”的一下，张天年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塌了。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谁能扛得住？“扑通”一下张天年瘫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空洞的瞪着眼前的茶杯，脑子里却突然一片空白，嘴巴微张却久久说不出话来。潘阳回到大理石台子边上继续斗他的蛐蛐儿，看似玩得很认真，其实半点注意力都没在这上头。张天年先去找了林扬，接着林扬一句话把他支到了这里。潘阳全程扮演一个贪心又黑心的商人，逼着张天年把张氏集团送给自己。这个时候，潘依航出面，告诉张天年那个足以击垮他的惊人消息。其实这一切都是林扬早就设计好的，因为只有这样，张天年才会心如死灰彻底放弃打拼一辈子得来的家业。潘阳的目光停留在一黑一红两只蛐蛐儿身上，可是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张天年粗重的喘息声。果然，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张天年开口说道：“好吧，生死有命，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既然已经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罢了，随他去吧。”一句“随他去吧”看似轻飘飘，其实张天年心里不甘又很无奈。其实他重点是前一句话，“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天灾倒还罢了，如果是人祸，他必定查个水落石出。屋子里两个年轻人自动忽略这句话，张胜然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沉默片刻，张天年把刚才那份未签署的协议推到潘依航面前，说道：“胜然不在了，我也没了奋斗下去的动力。现在的张氏集团是一个烂摊子，你如果不嫌弃就收了他，就算是帮张叔的忙。张叔忙活了大半辈子攒下这点家业，本来是想留给胜然的，可惜他无福消受。”“张叔——”“依航，你听我说完。”张天年有气无力的坐在沙发上，说道：“张氏集团就像是我的孩子，我无力抚养可是我却不想看着他就此没落下去。你有能力，睿智果断，是个能成大器的孩子，我把集团交给你，我放心。”“张叔——”“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在集团给我留一个差事做，大门口守门的老陈头家里生了小孙子，他要回去照顾孙子，已经向公司提出四次辞职申请。我看，那个位置就留给我吧。每天看着集团的员工高高兴兴上班来，我心里就踏实，看着我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好，我也能开心一点。依航，张叔这个小小的请求，你能答应我吗？”一个刚刚失去独子的老人，一番发自内心的感慨，一个低到不能再低的请求，换了任何一个恐怕都不会对他说“不”字，何况潘依航原本骨子里就是个善良之辈。可有句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半大老头子在刚刚失去孩子后的心情应该是悲痛欲绝的，这个时候哪会有心思安排后事？可是偏偏张天年就正在这么做，有人看不明白，他内心里是真的已经没了大喜大悲，还是另有隐情？潘依航善良，但是智商绝对不低，甚至被外界称为是狐狸转世的“妖精”。她面色平静，声音更是平静，说出了一句让张天年意外不已的话。“张叔，我们两家的联姻会如期进行，就算胜然不在了，我依然会嫁进张家，做您的儿媳妇。”“——”张天年愣了半晌，这大概是他听到儿子死讯之后又一个让他震惊的事情。“张叔，集团的困难是暂时的，你放心，有我在，我会让您的‘孩子’越来越好。”潘依航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叫自信。一老一小在沙发上谈得很顺利，潘阳在一边却要笑疯了。不费吹灰之力张氏集团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股份一样到了潘家手上，不战而胜，这是多大的荣耀？潘阳不由得哼起小曲，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林扬喝一杯。不，是痛痛快快喝到天亮，不醉不归。正如张天年所说，他把集团交给了未来的儿媳妇，自己当真去当了一个门卫老大爷。他穿着普通的门卫值班服，上面印有张氏集团的标志，穿在身上他就有一股自豪感。每天迎来送往集团的员工，上到集团高管，下到最底层的保洁阿姨，张天年从来不戴有色眼镜看人，因为在他眼里，每一个员工都是集团的顶梁柱，少了谁都不行。刚开始所有人都不习惯集团董事长亲自到门口看大门，大家都在议论，这是不是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节奏？这种猜测和议论转眼间就飘到了张天年耳朵里，他不说话不解释，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干自己该干的本职工作。有时候实在闲着没事干就拿着扫帚和拖把到一楼大厅去把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时间久了员工也见惯不怪，董事长亲自打扫总部大楼有啥大惊小怪，指不定这是有钱人玩的一种新时尚。员工们在见到这半大老头儿的时候仍然会亲切的叫一声“董事长好”，张天年不应也不拒绝，仍然面带笑容一言不发的干自己的活。从他把集团交给潘家人的那一刻，他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相比之下潘依航最近说的话比她这几年加起来都多。她从张天年手上接过董事长的大旗，上任第一件事不是整顿集团业务清除异己，而是马不停蹄的四处公关，债主银行风投商，她转着清岛市跑了大半圈游说，能融资融资，能借钱就借钱，还把集团能用上的每一分钱都拿出来，全力争取那个张天年谈了一半的能源项目。这个能源项目的名字叫“夸父追日”，由几大发展中国家组成经济共同体共同开发，负责具体执行的单位则通过谈判招标的方式确定。不过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项目的后劲有多强——管他天上有几个太阳，都给你射下来。由此可见，谁能拿下这个项目，就意味着能赚到数不清的钱，福布期富豪榜上那些人物也只能望其项背的份儿。融资融到一半张天年突然放手，按理说没有哪个项目会在那原地不动等着你。况且，“夸父追日”项目几乎是一本万万利，无数人垂涎，国外更有数不尽的商界大鳄惦记着这块大蛋糕。可是偏偏，世上的事情总会让人大跌眼镜。潘依航身后有潘传奇做后盾，这个几乎不可能再被张氏集团得到的项目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真的被潘依航拿到了。当她拿着一纸合约回到集团办公室的时候，纷至沓来向她讨好奉承希望分到一杯羹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潘依航一概不接，全都交给了秘书处理，她自己则关上门仔细的看着合约书上的每一项内容。合约书是签下来了不假期，可是要想顺利启动能源计划，必须在一个月内拿出六十亿的启动资金。六十亿，这还只是前期第一笔投资，后续的投资数目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虽然这段时间潘依航没少做工作，可是能拿到手的钱仍然是少得可怜，与这六十亿相差甚远。张氏集团没法指望，因为自从张胜然去世，张天年撒手不管集团事务以来，一些原本与张家合作密切的公司突然提出中止合作。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希望一直追随张天年，他在，他们合作，他不在，合作中止，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对潘依航的不信任。可是潘依航一点也不愁，这世道谁离了谁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