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家人

                厕所蹲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搓洗着黎响仍在水桶里的一些脏衣服，这是黎响的母亲陈萍。黎响在她旁边看着，那一头乌黑的头发看起来很乱，好像好几天没有梳理过一样，黎响很清楚，其实老妈的头发都快白完了，现在只不过是焗了油而已。老爸头的白发更多，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可是看起来却像是六七十岁一样，满脸的皱纹。生活的艰辛给了他们太多的沉重，让他们过早的进入到了老年人的行列。陈萍把桶里的衣服拧干，看着黎响说：“明天你大伯在天元酒店请酒，你得过去！”“不去行不行？”提起大伯那一家，黎响有些厌烦。本应该是在这个距离家乡千里之外，最亲近的人，可是黎响一家把人家当亲人看，人家却不把他们当亲人！当初老爸黎正阳选择来柳市做生意，是因为大伯黎正海在这里，因为接了爷爷的班，黎正海早早进入铁路系统，被作为南下工程师，从老家海东岩镇，来到这广南柳市。收到了他的蛊惑，说这里的人稀罕苹果，做这行的不多，刚刚兴建了水果市场，如果能来的话，肯定能发财！这才让黎正阳动了心。可惜因为情报错误，他一个班族根本不懂得市场，让黎正海一个投资失败，在老家四块钱一斤收来的“青国光”，在这里四块钱一箱四十斤都没人要，亏空了所有的本钱，还欠了一大笔外债！那两年大伯还以为黎正阳有不少家底，所以两家走的较近，把自己的一套房子给黎正阳住，说是不收房钱，可是却还是以各种名义要了八千块钱。后来眼见黎正阳一家已经衰败了，真的没有多少油水了，他找了个由头把房子给收回去了，那八千块钱也没有退回来，跟黎正阳一家的走动也越来越少。不过黎响特讨厌这一家的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嘴脸！黎正海在车辆厂的几个外包项目得到了一些好处，也挣了一些钱，再加他的女儿先是考重点大学，现在毕了业在市政府工作，算是有了铁饭碗，所以一家人的鼻孔都是朝天的，看人都是用眼角瞥，每一次见到黎正阳一家，都是无限制的秀他们的优越感，一副流社会见到土包子的嘴脸。“别说胡话！那毕竟是你大伯，他们家搬了新房子，是要请酒的，你不去不行！”陈萍自然知道黎响对于黎正海一家的反感，不过却没有放在心，对他教训了一句。知道躲不开，黎响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等陈萍出来，黎响走进了厕所，把身的衣服脱下来，扔给了陈萍，自己在里面洗澡。陈萍搓洗着黎响的衣服，在厕所门口说着：“主要是想让你去一下水果市场，你爸看了一个女孩，你小两岁，是个二道贩子，人很勤快，长得也可以，我看着还行，你喜欢不喜欢的先去看看吧。”一听这个，黎响有些火了，一边在身搓洗一边说着：“我不是说了嘛，这事你们不要瞎操心，着什么急啊！”“你都二十多了还不着急？不用我们操心谁给你操心？在家里的你这一帮的，都结婚了！你算不着急，先找一个处着也行啊…”陈萍在外面像是吵架一样教训着黎响，一想起这些事，她烦心，有火气，如果不出来的话，在老家绝不会是这样的生活！在这个城市，黎正阳这一家人，属于社会的最底层。甚至起老家那些人来，都是混的最差的那一拨。老家现在修的城市还要漂亮，有大型的游乐场还有购物广场，又有各种拆迁补偿等等，当初跟黎正阳一起摆摊的那些人，现在都成了富家翁，什么都不用做，整天是去广场跳舞，把家业都给了自己的孩子去打理了。黎正阳的家也有一套赔偿的拆迁房，九十多个平方，租赁出去了，一个月八百块钱，正好抵消他现在住处的房租。一对做生意失败的夫妻，对黎响给予了太多的希望，已经到了不管他能不能承受的地步了，这也是父子二人一向坐不到一块去的原因，在一块不超过五分钟，肯定会吵架！黎正阳一直想把自己那一套生意交给黎响，可是黎响对此毫无兴趣。主要原因是，这个行业能挣钱，但是也需要大本钱，很多时候都是收入低于付出，不像是那些二道贩子，只需要起早贪黑一点可以挣钱，这种一线供应商的辛苦，是外人所无法体会的。当兵出来的黎响不怕辛苦，再苦再累的事情他都做过，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努力没有丝毫的回报，让生活的沉重，过早的消耗掉自己的青春。这些年的艰辛和不如意，让陈萍养成了一个连黎响都佩服的本事，那是一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她的，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她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怨气里面，不停的数落着。洗完了澡，黎响穿着大裤衩出来，往床一躺。晾好了衣服，陈萍看了一眼躺在床装睡的儿子，叹息了一声，她也知道没人喜欢听她唠叨，可是为了儿子好，她有话必须说，能听进去多少算多少。“行了我走了！你要是不行搬回去吧，你爸快离不开人了，昨天晚他又头疼了，吃了三片安乃近才睡着！本来还想着给你送过来两百块钱的，也给耽误了，钱我放桌子了，你自己省点花！明晚别忘了去天元！”陈萍说着往门口走。黎响坐起来，走到桌子旁把钱拿起来塞回到陈萍的兜里说：“我身有钱，够吃饭的了，你们不用担心，明晚我自己去天元。这还有点小东西，牙膏一类的，朋友送的，我用不着，你拿回去用吧！”送走了老妈，黎响关了门躺回了床，虽然已经关了灯，可是这会却睡不着了。其实不只是老爸的身体有问题，老妈也有，她一生气打嗝，又有神经衰弱，晚根本睡不着觉，只有天快亮了，才能昏昏然的睡着。不过最让黎响担心的，却是怀疑她有抑郁症！不过黎响也从来不劝他们去医院看，因为说了也没用，他们肯定不去，嫌浪费钱。一家人都属于那种感情不善于表达的性格，哪怕是关心一个人，也向来不会有太多的表现。像是黎响的生日，老爸老妈也并没有忘记，不过却不会给他过，只是给他两百块钱，让他自己买点好吃的。之前老妈让他搬回去住，倒是让黎响动了心，不只是自己现在没有了工作收入，已经入不敷出，最主要的还是老爸老妈现在的确是需要有人照顾，别看平时只是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真要是病倒了，那绝对是大病！可回去之后没有现在的这种自由了，老爸那暴躁脾气，黎响也不是会哄人的个性，两个到在一块，肯定是吵声不断！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大清早黎响去了街心花园，方斗也在，这家伙住的离这边大概有将近一个小时的电动车距离，不过他只要有时间，会天刚亮一路跑过来。两兄弟跟着老高头一起锻炼了两个小时，回来煮了两包面吃，然后骑着电动车载着街了。先把方斗送去飞鹭街那边的服装批发商城，帮方斗的妈妈看店，临走的时候，方斗塞给了黎响三百块钱，说看你吃面知道你小子快弹尽粮绝了，先拿着吧，追查货物的事情千万别急，他下午关了店门会出去找。跟方斗之间也用不着客气，黎响把钱收着，自己骑着电动车满街乱转。整个南城大概有四家同城快餐，黎响要一家一家的找，他把那个小红帽的嘴脸记得清清楚楚，相信那家伙躲在南城这一带。邪门的是，黎响利用各种方法进入了这四家同城快餐寻找那个小子，却居然一无所获！难道那家伙不是南城这边的？还是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影，特意隐藏起来了？午的时候，黎响收到了一条微信信息，是田甜发过来的，问他能不能帮忙去一趟家里，有点货要送，黎响二话不说过去了！柳市这一点是农村不能相的，只要在外面，会有市区专用无线wifi可以用，这是政府惠民的一项政策，只要输入手机号取得验证码可以登录，让市民可以随时随地的。赶到田甜家的时候，人家正在吃饭，田甜的身旁有一个相貌很是英俊的男子，应该是她的老公温良了！看到黎响进来，温良微笑着站起来，对有些尴尬的黎响说：“你是黎响兄弟吧？过来坐下，先吃饭，都给你准备好了！”昨天从田甜家出去的时候，跟温良是打过照面的，只是那时候黎响也没料到，田甜的老公竟然是他！主要是温良这个人在相貌绝对属于所有女孩那种白马王子型的标准，身材和模样都是之选，黎响真想不到他会看田甜，毕竟这是一个残疾人！相貌好，脾气也随和，田甜能够找到这样的老公，实在是很难得，黎响也为田甜高兴，也不再客套，走到了饭桌旁坐下，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眼睛却有些朦胧，却用饭碗遮住，不让旁边的两人看到。在这个城市很久了，黎响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人情味是什么滋味了，看惯了太多的白眼，听到了太多的辱骂，黎响已经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厌恶，因为这里太过冰冷！可是在田甜一家人的身，黎响感受到了和方斗在一起时同样的温暖，这样的朋友，值得黎响去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