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个小计

                第九十三章一个小计乌木里是个脸色蜡色、个头不高的老者。论立功的心他不比噶尔布少，但比对方更谨慎。奥拉维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找到他，可没说让他回去。只是吩咐几句，又小心翼翼朝前方行军。一千五百人的队伍说小不小，草地还算好走。大家沿着凌乱的马蹄印一路寻找，来到一个曲线绵长的大坡前。这个大坡不能算山，它一点不陡峭。上面比山顶要宽，不用看后面就知道，翻过顶仍是漫漫草地。他们的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还未翻过去，十多骑从那一头冒出来，在中间之人，正是骑着白马的何浩然。开始双方看见，谁也没发出声音。见后面的骑兵越来越多，蕃军中一阵骚动：“马龙兵，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何浩然也有些发呆，这群蕃兵将他的计划打乱。他们在吃马肉时，就曾审问过蕃骑中的几个头目。得到一个很准确的消息：“交河秦留各有两百兵守城，这次出征属于两县私自行动，暂未得到西州节度使谢尔夫的命令。已经派人去请示了，主要目的是想得到谢尔夫的支援。”他还以为是奥拉维两人的胆子大，一问才知道，土蕃皇帝赤德松赞听到他的故事，曾经给他很高的评价，说十几年后，会变成郭子仪那样的国家顶梁柱。最后的圣旨是：对他杀无赦。他听到后十分不爽，与几个将领商量，觉得谢尔夫哪怕派援军，也只会从秦留走。因为马龙的对面就是秦留，五千蕃军也是从秦留出发的。交河在秦留的右边，离他们隔了条河。虽然河并不大，但一般情况下，都会先攻秦留再攻交河。在他英明的领导下，打了场完美的胜仗，大家的胆子也变大了。他提议：“从小路直插秦留，将秦留收刮一空后再退回来。”前方不远就能分路了，没想到会碰到这一千五百个蕃兵。他们还在坡梁上，问崇奉朝：“对上他们有没有胜算？”“绝对没问题，”崇奉朝想也不想就回答：“弟兄个个都有马，就算乱冲，我们这一千二百骑也能将他们冲垮。”此时离乌木里的队伍还有五六百米，对方已经在开始摆阵。他想出一个小计，这个小计，为他们挽回大量的人员损失。他们一点不急，像是在等蕃兵将阵摆好，一个传音一个，很快在坡梁后面，一道惊恐的大喊传出：“将军快看，是蕃骑，刚才追我们的蕃骑来了。”所有人都朝后面看，一阵阵喊声传得更响：“天啊！他们来得好快，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崇奉朝难得演一回戏，双手一挥：“快退下去，朝左边逃，不能让他们形成合围之势。”结果一个个刚冒出来没多久的骑兵，又消失在众蕃兵的眼中。这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愣在心里。隔了一道坡梁，又加上不知友军还有多远，马蹄声倒是有，也不知是哪一方的。在他们看来，打仗是件很神圣的事，特别是在大军面前，开不得半点玩笑。所以平时谨慎的乌木里也被骗了，大喊一声：“快追，不能让他们逃了。”追击本就是抢时间，哪能保持阵型。一千五百个蕃军，一个个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疯狂朝坡梁上冲去。一千五百人只有五匹马，这五匹马都是些当官的。他们总能在任何时候，保持不当出头鸟，在中间不急不缓小跑。当前排快要冲到顶上时，在高坡后面，十分整齐地冒出一排排手拿弓箭的唐兵。许多蕃兵还没回过神，第一排弓箭兵已经射出他们手中利箭。双方的距离不到四十米，一支支夺命箭笔直射入对方的身体。有些中箭的蕃兵还未倒下，第二排弓箭兵的弦拉响。两排利箭射出，乌木里终于回过神来，嘶声大叫：“快退到下面去。”中箭的蕃军仿佛听到他的召唤，朝下方一排排滚落。已经准备好的骑兵出现在两侧，像是在和他们抢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斜向插入他们中间。前排的蕃兵刚跑到平地上，回头看到大量骑兵，有一半的蕃兵被他们包围住，其中还有一个倒霉的骑将。冲到最前的是何浩然等将领，他们组成一个口袋阵，只有射箭的一方没有封死，众骑兵一层层杀向里面。他们在中间排，没有管里面被分割的蕃兵，武器对外，朝下面的蕃兵杀去。包围还没完，他们有一千二百骑。左右各有两百多骑，组成一个锥形阵，配合中间的众将士杀向下方。拼杀何浩然并不是太积极，他总算见识到新收两个小弟的实力。崇义在他左边两位，突到前方，俯身一枪结果一个朴刀兵。没有正身继续朝前冲，没冲多远，前方一枪一刀两个蕃兵稳住身体。使枪的蕃兵朝他跨下战马刺去，被他一枪挑开。对方空门大开，顺势一枪刺入蕃兵胸膛。另一个蕃兵士气很弱，慢了大半拍才出手。拿出一把米长的朴刀，单手朝他腰间砍去。此时他的长枪已经收回，枪飞快绕出一条弧线，在朴刀快要降临身上时，一枪砸中刀尾。对方抓握不住，朴刀从手中飞出。比使枪的蕃兵更惨，一枪从前胸透到后背。侯庆林也不比崇义弱，一击很轻松刺死对手。在追击中，左面一个双手使大刀的蕃兵跳起来，怒吼一声，狠狠朝他劈去。这一击要是换成何浩然，怕是白马的小命难保。侯庆林没有一点惊慌，他使枪的速度很快，身体从马背上弹起，右手中长枪一甩，左手接住枪杆，用力劈出，将好砸到大刀背上，将这生猛的一击打偏。这个蕃兵应该是个蕃军中的底层军官，他出招的速度很快，但对方也慢不了多少。第二击直刺对方胸前，被蕃兵侧身避开。双手使刀再次劈去，再次被他挑开。侯庆林已经用上十成力气，挑开的力度很大。蕃兵不敢让刀脱刀，双手被带离胸前。面对空荡荡的前胸，他很轻松将长枪刺入对方身体中。两个小弟的表现令何浩然很满意，当然不能拿他们和李山河几人相比。如果吴默是一台杀人机，李山河就是个夺命人。他的长枪总能在最需要时到达目的地，何浩然注意好几次才发现，李山河不像其他武将那样耍花枪，他控枪的弧度非常小，能直走他绝不绕行。能刺不会劈砍，当棍使的次数非常少。常常是直来直去，对手一枪致命。这样不但快，还很节约力气。所以上次吴默众将完成任务，酒意醒后全都脱力了，他居然还有力气。可惜懂是懂，要让何浩然达到那种境界，起码要苦练二十年。崇奉朝比他儿子更猛，和吴默几人一起，一路下坡杀得周围几米内难有敌人。这些将领中，只有骆庭禄最次，同何浩然一个级别，两人的位置也最靠后。磨磨蹭蹭在后面捡漏，遇到一个蕃兵时大为兴奋，要是同时遇到两个，就算骑在马上，也得小心翼翼。上半截的蕃军消失得最快，在骑兵与弓箭兵的配合下，已经只剩下两百几十人。骑马的蕃将也已经身死道消，没有人组织，对于士气全无的一方，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下面的乌木里和另外三将有时间逃，但他们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杀，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阵型。好不容易逃到平地后，发现身边场中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有将始终要比无将好，在他们的嘶声召唤下，周围聚了四百几十个蕃兵。一些在半途被缠住的蕃兵，谁也无法相救。“组阵。”乌木里连番喊出，在他们的努力下，终于组成一个方形小阵。五百多个骑兵仍分成三路，如尖刀似的杀向方阵。骑兵对步兵本就有很大优势，又加之他们此时士气几乎为零。没过多久，他们新组成的阵形，被三路骑兵冲散。他已经深深陷入绝望中，对旁边剩下的两个蕃将说：“你们逃吧！我愧对将军死不足惜，就让我陪着众弟兄拼死一战，能杀几个算几个。”两个蕃将被他感动，一个中年蕃将还在幻想：“大人不要灰心，噶尔布将军还有一千骑兵，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噶尔布？”乌木里一阵惨笑：“怕是噶尔布带领的骑兵早已被灭，此番进兵输得太过诡异。五千兵将啊！唐军翻来覆去只看见这么点人，我们到底是怎么输的？”他喊出心声后，奋不畏死冲出士兵保护圈，朝何浩然冲去。仗打得越多，对战争的认识越深。何浩然是个胆小鬼，他始终跟在李山河后面，学蕃将不当出头鸟。见乌木里朝他冲来，虽然不认识对方，知道是这次领军主将，对在拼杀的李山河下令：“抓住此人，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