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先告一状

                第六十三章先告一状大明宫外的祭天坛，一大群穿着盛装的文武百官，手持玉笏跪在冷硬的石地上。在他们面前，九十九步石阶之上，还跪着众多身穿彩服的皇室成员。大家的样子都差不多，无论大小皆是一脸肃静，除了站在祭天坛上面的李豫，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数千人的队伍，只有李豫才是站着的。他手捧一卷自己写的圣旨，对着面前的天地牌位，在袅袅香火中诚心念道：“天泽万物，恩施众民。时值春耕，豫领百官万民，诚向上天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令我大唐远离饥荒，使天下不再有饥民。至诚之心，为天可表……”他用小半个时辰才念完，念完后又对天地牌位拜了几拜，等了好一会才退至石阶前，转身一步步走下。他走过之地，左右之人慢慢起身跟随，祭天坛只留下几个太监，在那里看护着巨大的香炉，不时在里面添加一些香火。这是大唐春耕初期搞的祭天大典，民以食为天，向天祈求风调雨顺。这个活动非常重要，无论哪届皇帝都要搞。在这活动之前还要独自呆上三天，不能进荤和女色。走回宫殿的李豫已经很疲倦了，他一改平时庄严形象，一只手靠在龙椅上，手掌撑着脑袋，半闭着眼。在他下面的太子见状，朝更下面的老太监使了个眼色，对方大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这种话平时很少会喊，只因今日的情况特殊。不但是李豫，连文武百官也有些累了。见没人回应，年青的太子心下一喜，以为没人罗嗦了。从左边站出一个文官，现调到内书省任职的蔡襄。“皇上，前几日朔方李怀光李大人送来军机奏折，皇上并未传下或是有所批示。臣怕耽误军情，今日是否有所明示？”太子以为他要说什么事，一听是个奏折，对蔡襄十分不喜。在这个场合他又不敢发话，还好李豫醒了，揉了揉眼睛问：“蔡爱卿，你刚才说什么？”蔡襄一点没发火，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冷清了好一会李豫没回话，左首第二的元载站出来，带着笑脸说：“皇上，蔡大人也是怕耽误军情。毕竟是朔方那边发来的奏折，还得早着批示才好。”有些人看出听出味来的，两个大臣追问，皇上还不想哼声，只怕这封奏折皇上很难办。太子很想为他老爹分忧，只是上朝比不得平时，站在下面干着急。没有着急多久，终于能替他老爹分忧了。皇上对他说：“适儿，你去御书房上面那个抽屉里，给朕将李怀光那封奏折拿来。”太子高高兴兴答应，跑步朝御书房走去。在经过一处墙拐角时，和另一个少女撞车。“大哥，你干什么走得如此急？”一般除了皇上皇后，很少有人叫太子大哥。但对于现在的太子来说，几个小妹都这样叫他，是他吩咐的，觉得这样叫更亲切些。他赶忙将少女扶起来：“水音，伤到什么地方没有。”要是何浩然在，一定会认出这个女子，正是他在街头帮过的李水音。舒小红不认识，李雪韵也没去过皇宫，根本没见过。李水音当时说出名字后，也没能进入李府大门。“我没事，大哥，你去什么地方？”太子给他老爹办事的机会不多，边朝前走边说：“我去御书房给父皇取一份奏折，听说是朔方李怀光呈上的。那几个大臣太不像话了，在殿上逼父皇批示奏折，也不知是什么内容，父皇好像不大愿意。”“朔方？”李水音念了一声，跑步追到太子：“我也去看看，顺便还可以帮你找找。”两兄妹来到御书房，抽屉里的奏折一大叠。两人分成两堆，李水音的运气不错，一张写着“臣李怀光启奏”的奏折出现在她眼前。她没顾太子说的不准乱翻看，打开没看几行，吓得惊叫出声。“水音，你怎么乱翻奏折看，快给我。”太子一把将她手中的奏折抢过来。她拉着太子的手臂说：“大哥，李怀光是大奸臣，他诬告何浩然。你必须要救救何浩然，一定是被李怀光冤枉的。”太子没见过何浩然，但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不但皇上皇后及大臣，连他的弟弟妹妹也对何浩然赞不绝口。他曾经去李府找过，可惜那次何浩然陪两个老婆外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没找到人。后来这家伙也没去见太子，因为几人回来时天已经黑尽，第二天他就回到朔方。怕耽搁时间，太子拿着奏折就跑，被李水音死死吊住：“大哥，你看看里面的内容，李怀光分明是想将何浩然置于死地，你一定要救救他。”……可能是见李豫精神不好，大家没再言事，站等太子将奏折拿来。等了一会，见除太子外，居然还多了一个公主上朝。李豫脸色有些不满，不说李水音，教训起太子来：“适儿，你怎么将清莲带到大殿来了？”太子急得满头大汗，哪是他带来的，李水音非要跟来。还好李水音自己先跪下：“父皇，儿臣见你今日累了一天，有些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要求太子哥哥带儿臣上殿看看。”这番话让李豫十分欣慰，没再追究。太子呈上的奏折也没接：“你念给他们听听吧！”太子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他定了定心神，装着第一次看见似的念道：“臣李怀光遥拜皇上，今有朔方叶升守将何浩然，少年得志不思进取，枉法徇私，臣要告他四宗罪。臣遣他去叶升时，因蕃敌势大，再三嘱咐不得冒然进军。他为报家仇，领叶升众将士攻打瞿靖，不顾众将士生死。其二、臣派牛名俊将军救援他，他非但不感激，还在军营中威胁牛将军，要取其对方及同去的众将士性命。其三、他在瞿靖所获大量马匹物资，不上交回朝廷，私自与部下瓜分。其四、瞿靖被他攻击，土蕃扬言报复，派出十多万大军屯兵边地，随时有再次爆发大战可能。他挑起事端，不知有多少将士百姓遭此劫难。这四宗皆是死罪，臣以为他是皇上指派，未敢越权处理。请皇上给臣作主，给朔方军民作主。此人不服罪，恐众将士不服、众百姓生怨。”“啊！”太子的奏折刚念完，一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官员忍不住惊叫出声。几乎没人对何浩然不熟，震惊他犯这么多罪不说，上次何浩然刺杀鱼朝恩时，还有李怀光的亲卫头子秦勇，在贴身保护他。李怀光和他之间应该是相处十分融洽，怎么几个月不见，他们竟视同水火？第一个开口的是第一宰相韩滉，他对何浩然的卫顾之心都在话语上：“皇上，何浩然所犯这些罪，臣实难认同。何浩然是怎么样的人，大家应该心里都比较清楚。他会不顾性命擒敌方主将、除奸臣，但绝不会不顾众将士性命。李怀光也说，他在瞿靖获得大量马匹物资，说明他打了一个大胜仗，怎么算是不顾性命？这事如果被推翻，其下皆不存在。”在太子旁边的李水音，看着这位平时教过她们的宰相，心里大起好感，以前被罚站那些不快，也随之散尽。一个还算年青的文官站出来，带着笑意对韩滉说：“韩相，下官以为你这话说得太武断了些。李怀光大人并没有说他打败仗，但胜也有很多种，要是个惨胜，岂不是不顾众将士性命？许多人都知道，李大人平时对他是照顾有加，连李大人都如此说，可见他此次犯的罪绝对是事实。骂中大将颜真卿走出来，只用眼光就将这位文官吓得低下头去：“欧阳大人，我不知道李怀光与何浩然之间发生何事。对何浩然的人品我是一千个佩服，他能舍己为人大家见过，还没见过他害过好人。你那么清楚李怀光大人，是不是李大人也和他一样，说的话就完全可信？其中就没什么误会？”这种得罪人的话只有颜真卿敢说，最先起头的蔡大人站出来：“颜大人，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下官对朔方地理也颇为熟悉，瞿靖就在叶升对面，他带兵去攻打瞿靖应该不会有错。李怀光用兵远胜于他，不听主帅号令，这本身就是死罪。挑起边界事端，更是万死难辞其究。皇上，此事还得秉公办理，否则怕真如李大人所说，众将士不服，百姓生怨啊！”在右边的李抱玉开始也懵了，他和许多人一样，以为李怀光何浩然两人亲如叔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现在何浩然被众人逼到悬崖边，他不得不出声相救。“我相信蔡大人对朔方地理熟悉，也相信许多大人虽是文官，但对周边的形势比较了解。什么叫挑起事端？如果我们不出兵攻打，土蕃就不来攻我们吗？谁要是敢如此保证，我无话可说。皇上，臣以为叶升这种小县，兵最多千余，能带这么少的兵攻破瞿靖，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他在朔方呆了不少时间，话很有说服力，一时间冷清下来。没冷清多久，一个禁卫兵跑进大殿。“皇上，朔方大捷。朔方叶升守将何浩然攻破瞿靖，活捉主将安西望及两百四十一个蕃兵。今由陪戎副尉陆辉和一百士兵押送，在宫外求见。”原本毫无精神的李豫突然站起来，激动大喊：“快宣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