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无良父母

                回到坤园，过来蹭饭的赵明轩很自然地出门迎接他们，顾朔和楚涵下车，他的视线还在他们身后滞留了一会儿。没看到另一个人，他似乎有点失落。就这一两秒时间，楚涵注意到了。似乎，谢宸有三天没回来了。明明说好要撮合他们的，结果自己为了私事倒把他们的正事给耽搁了。“宸宸这两天太累了，估计想休息休息。”顾朔似乎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自从那天他暗示了谢宸，那位就再没跟他们一起回过坤园，这也太有自知之明了。而赵明轩多次来顾宅，也没提过一次谢宸，有可能是想避嫌，但也可能是真在意，他越是不提，便表示他越是在意。“明天我们去试礼服，你是伴郎，她是伴娘，都得去。”赵明轩面无表情，微微颔首，一点情绪也看不出来。楚涵眼珠子突然变得亮晶晶的：“那个，让小圆跟谁也来凑一对吧？”顾朔头皮一麻，“你想叫谁？”“要不陆鸣吧？他跟小圆熟悉点。”都一起下副本打游戏的，应该更好培养感情一些。顾朔不置可否。翌日一早，楚涵直接叫陆鸣去云栖接小圆，而让赵明轩去接谢宸，他们则是直接去的婚纱店。在车上时，楚涵还特地给秋百合去电话，让她一个人在家小心些。中午之前他们一定回去。秋百合倒是一点不打紧，身怀六甲，自己照顾自己的大有人在，她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但楚涵还是不放心，偷偷给唐墨去了个电话。本来上午唐墨有个重要会议要召开，接到电话时，已经带着资料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上了，生生折返，叫秘书推辞会议，驱车回了云栖，几乎一刻不离地守在望远镜前。过完年，天气已经慢慢回暖，今天阳光明媚，十八号别墅修整后的花园十分漂亮，虽然依然是菜地为主，但却彻底换了一副景象，仿佛名家笔下的田园风光。秋百合每天都会在花园里遛弯，一则是锻炼身体，保证自己跟孩子的健康，二则也是想训练一下体力，到时能够顺产就顺产，要知道，生孩子可真是个体力活儿。唐墨在镜头后面静静地看着，看到她弯腰心口就跟着一紧，深怕她把自个给扭着了。如今孩子月份大了，秋百合行动也十分不方便，若只是平地走走还好，上下楼梯那肚子都遮挡视线，每回他见得她下别墅台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秋百合弯腰摘了一朵花，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惬意地晒太阳。就在此时，似乎是手机铃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唐墨将镜头拉近，清楚看见她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接起电话。他调整了一下角度，试图看看手机上来电显示信息，但可惜，从他的位置怎么也看不到，只得作罢。没一会儿，手机又亮起了灯，一闪一闪的，秋百合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唐墨越发在意起来。这几个月他有空就会守在这里。秋百合几乎没有人任何人联系过，有什么事都是小圆代劳的。为了这个孩子，她好像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这种生活很恬静，连唐墨有些时候烦躁的情绪都能在她这里被轻易抚平。突然出现这个秋百合不联系却一个劲儿给她打电话的人，怎么能叫唐墨不多心。因为秋百合的新号码连他都不知道。看秋百合这态度，她是知道对方是谁的，而且对方应该也不是头一回联系她。唐墨总觉得对方来意不善，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的女人不爽，他心里能舒坦？秋百合大概坐了一刻钟，那手机就闪了一刻钟，好几次他看到秋百合动手操作了什么，猜测应该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每操作一次，对方就会等好一会儿才又给她打过来，当真精神可嘉。最后，秋百合还是接起了电话，脸上分明有不耐情绪。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秋百合脸色变了，噌地站起来。不一会儿她换了身衣服，出了门。唐墨没敢耽搁，带着云栖这边的保镖跟了上去。云栖社区很大，别墅区与普通商品房区域是分开的，还有专门的商业街。秋百合没有从别墅区这边大门出去，而是乘着小区巴士去了商业街上一间茶餐厅。现在是上午不到十点钟，又是工作日，茶餐厅很空，稀稀拉拉两三波人在吃早茶。走进茶餐厅大门，远远就看到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点了一桌子早点，吃得嘴角流油。明明身上穿着牌子不错款式不错的衣服，就是给人一种十分落魄空虚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不衬，这大概就是相由心生，尤其是那吃相，素质再好的餐厅服务员，都忍不住丢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哟，百合，你终于舍得来见你爸爸了？”中年男人擦了一把嘴角，露出一口老黄牙，上面还粘着抽烟留下的焦黑和早点的肉沫。一说话，甚至能看到唾沫横飞出来。秋百合离了他们足有两米停下：“我早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了，你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七年前，为了钱，这个人渣竟然将她卖给一个老头子，若不是遇上唐墨，她也许早成为别人手中的玩物，最后在万般折磨下轻生。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会记得，即便这个人是她的生身之父，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恨意。人心都是肉长的，经不起这般磋磨糟蹋。中年男人不满了：“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记得？是不是现在你发达了，就嫌弃我这个当爹的没钱没势？你可别忘了，你身上还流着我一半的血，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中年男人浑浊狡猾的视线落到秋百合用宽大衣服遮起来的肚子上，孩子月份大了，衣服再宽大，又哪里能挡得住？秋百合下意识地用手提包挡住肚子，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莫怕莫怕，我好歹是他外公，疼他还来不及呢！”秋百合怎么可能不怕，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年她才四岁，母亲怀上二胎，他在外赌钱，回来偷外婆留给母亲的项链卖，母亲发现跟他吵了起来，他把母亲当狗一样拳打脚踢，抢完东西，不管母亲身下出血，骂骂咧咧走了。母亲当时就流产大出血，她哭着找邻居送她去医院，而最后，医院要急救，要钱，要亲人签字，这个畜生说钱没有，要死让她死去。直到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也没有来过一次医院。连母亲的后事，都是外公外婆出钱办的。就这样的畜生，你还能指望他有人性？“我现在没钱，也没工作，你们别来找我！”“你这是防着我呢？”中年男人很流氓地唾了一口。眼看气氛僵持住，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女人，也就是秋百合的继母赶紧赔笑脸：“百合，你饿不饿？来吃点饭？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这个继母一向胆小怕事，对谁都唯唯诺诺。听说当年是这个人渣强奸了她，她才不得已嫁给他的，不然谁会嫁给一个好吃懒做还好赌家暴，害死妻儿毫无人性的人渣？听说当年这个人渣也是搞了很多手段的才骗到这个老婆，后来还生了个儿子。开始对这个老婆还好过两年，有了后代，这个老婆的使命也算完成了。这些年过得怎样秋百合没过问过，但从这个继母比同龄女人还老二十岁的容貌以及干枯脱皮的手看得出来，她没过什么好日子。七年前，人渣父亲用她的身体卖了三百万。三百万，对小县城的小老百姓而言是一大笔钱，只怕这笔钱也没能让这个继母过上一天好日子。“我不饿！”秋百合不想跟这家人扯上任何关系，即便这个继母也是受害者。人渣父亲见她不松口，随即换了一副嘴脸，“百合，当年的事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起你，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血浓于水，你爹我也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你非得让我死不瞑目吗？”秋百合心神微微一颤，但却并没有软了心肠，当年她就是因为信了这个人渣对她还念点父女之情才会被他当货物一样卖掉。在这个人渣眼里，女儿，是可以用来卖的，只要他能获得利益，继承他香火的儿子才是值得他当亲人看待的，连生了儿子的妻子在他眼里都不是人！“有话你还是直说吧，我没空跟你兜圈子！”人渣斟酌了一下，用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那三百万我已经用完了。这回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就是问你借点钱，这不是为我，是你弟弟小荣，他得了肾癌，如今急需救命钱，他现在就在帝都的中心医院，不信你可以去看！”“我跟你说过，我没钱！”听说肾癌，秋百合是有些动容的，即便没感情，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但现在她的确是没那么多钱，跟唐墨“包养”那三年，她不但没要过唐墨一分钱，还用自己的片酬为他买各种礼物，为的不过是自己那点可笑的爱情和尊严。后来雪藏三年，她的日子虽然不至于像乞丐，但最惨的时候却是吃过一个月泡面，引发胃病，差点住院。再后来复出，不过是因为合约没到期，又没资源，偶尔客串一下，不过刚够糊口而已，直到跟楚涵一起演的电影大卖，导演谢晋不仅给她提了片酬还另外包了红包，她才能有点积蓄。然而，生孩，养孩子，还有自己如今根本无工作，日常开销，这些都要钱。且不说她剩余的全部积蓄根本没办法支付高额的治疗费用，甚至无法满足这个人渣的胃口。如果是以前，只有自己，也许她敢赌这一把，倾家荡产去救一个人，至少获得良心安宁，但现在不一样，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丢钱是一回事，谁知道跟这个人渣沾染上关系还会发生什么？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一点点妥协，就会成为他肆无忌惮牟取利益的工具，肯定也会殃及到她的孩子，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我知道你没钱，我也没打算榨干你。不过，我听说你有个很好的朋友，如今你就是住在她的别墅里。那别墅值五千万呢，一栋房子就这么值钱，随便叫她丢几百万出来帮你救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在做梦！”秋百合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这个人渣竟然在打楚涵的主意！这严重触犯了她的底限！人渣父亲恼了，眼看要发作，却被那个继母拉住。继母看人渣父亲的眼神竟然是哀求的。人渣随即缓和了脸色，退而求其次：“你不舍得那点钱也没关系，但小荣是你亲弟弟，你是不是应该救救他？”秋百合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救？”“他得了肾癌，医生说两个肾都不能要了，需要人捐献，你可是他亲姐姐，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他可是我们陈家唯一的后，你不能让我们陈家断了香火！”在这之前，秋百合一直觉得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结果，这个人渣连基本的底线都没有。听到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犹如被雷劈过一般，浑身毛孔都透着寒气，然而她却笑了，“这种话，你还真敢说!”一个对自己无情无义的人渣，竟然一而再地要求她付出，不止钱财，现在甚至要搭上身体乃至她肚里孩子的性命？他不可能不知道让她捐肾的后果，肚子的孩子是保不住的，而且以后也许她都不可能再有孩子。视她性命如草芥她还可以忍，不顾她孩子性命的，绝不容忍！“陈家？你忘记了，我早就不姓韩。在你害死我妈的时候，我就已经改姓秋！”你们陈家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更不会为你们陈家的香火负责！秋百合转身便走，心里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