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解元

                赵千户本就是一个捕风捉影的人，更何况连主考官都对这次乡试的成绩产生了怀疑，这里面要说没有别的文章，他是不相信的。楼下新中的举人越发的放荡形骸，甚至有些少年轻狂之人当中抱着青楼女子猛啃，赵千户越发坚定自己的推测了。这些读书人胆子太大了，是该好好修理一番，让他们知道何谓才德兼备。千户大人一声令下，整个应天府的锦衣卫全部都调动起来，将四个同考以及考生们这几天所作所为调查了个清清楚楚，尤其是身为同考的宗师和马文采，连他们上下三代人所做的事情都具体调查了一遍，结果摆在了赵千户的桌案上！“这个宗师和马文采有问题！”赵千户眉头皱了皱，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身为一省的学政，朝廷三品大员，居然和一个县丞来往密切，这一点很是可疑，最重要的是，早有传言说宗师在府试的时候徇私舞弊，将马文采送上了秀才的位置。他非常的震惊，锦衣卫有监察天下的职责，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是自己的失职啊！若真的在乡试事件上也查出了纰漏，他只有进京向指挥使大人负荆请罪。一件小事突然涌入赵千户的眼帘，他的心“砰砰”乱跳。考官阅卷的时间，本来最最少要用四天多的时间，这四天当中，第一遍海选占用的时间最多，大约两天的时间，从上万份的考卷当中选出一千份，第三天从中挑选出一百份，最后才决定具体名次。这次的海选非常的迅速，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他还了解到，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宗师一人做的。“学政大人阅卷的时候是一人进入贡院的吗？”赵千户叫来了在屋子外面等候的百户问道。百户的回答却让他很是吃惊，除了宗师之外，进入阅卷房的还有一个姓钱的师爷。居然将幕僚带进这么重要的地方，赵千户觉得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师爷。宗师的官位比自己高，但是他是锦衣卫，锦衣卫办事儿是不论品级的。更何况他只是查一个师爷而已。不到半天的工夫，事情就有了结果，趁着钱师爷下班回家的时候，锦衣卫突然出现，将他带到了卫所。百户本来还想着要师爷见识见识锦衣卫所有刑具的，只是这位学政大人面前的红人实在是太怂了，只看了两种刑具就抗不住了！“我招，我招，我全部都招，爷爷，别给我上刑，我受不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喊自己爷爷，百户也乐了：“既然受不了那就省事儿了，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吧！”钱师爷也不知道锦衣卫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为了保住自己不受刑，他如倒豆子一般将讲情全部都说了出来。这位姓钱的师爷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只是他的学业却有点坎坷，二十多岁中了举人，一连考了几次都没有中进士。家财散尽，最后不但不给人做了幕僚，说也奇怪，自打他辅助了宗师，这家伙就好运连连。从一个二甲进士做到了一省学政。宗师自然高看他一眼，加之钱师爷总能将交给他的事情办的井井有条，这才带他进了阅卷房。钱师爷颇能理解自家大人的决定，马小姐未婚先育的事情已经在本省传开了，宗师大人若是还想要他那张脸就必须再换个地方做官。事实上宗师已经选了可靠的人带着大量钱财到京城打点了。既然是要走了，何必再费心费力的阅卷，他将这个苦差事交给了手下得力的师爷。钱师爷平生就信封一个“钱”字，身上总要有那么几枚孔方兄。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占卜一下。这次也一样，他每阅一份卷子，就在上面掷铜钱，铜钱落到卷子上，正面通过，反面则被淘汰。“都是我违背了天意才落的这样的下场啊！”钱师爷心伤起来。他阅卷的时候宗师还给了他一个任务，就是要找出李凌和马文采的试卷。马文采的自然是通过，李凌一定要被淘汰。身为同考，又在应天府经营了多年，宗师自然是有些门路，他早就嘱咐过监考的号军，要他们借检查之便记忆一些两人的答案。通过不断甄别，钱师爷真找出了两份答卷。可是事情就这么奇怪，他拿着铜钱试验了三次，每次落到李凌的试卷上都是正面朝上，但是主子交代的事情又不得不做，只能将李凌淘汰了。事情已经不在赵千户的掌控之中了，他连夜会见了南京城的镇守太监，半夜出动人马封锁了贡院，向皇帝上了折子。是重新开考还是重新阅卷，就等圣上明断了。皇帝很震惊，当即派出了自己的肱骨大臣，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带着几个翰林来处理此事。“老爷，在门口发现一封匿名信，想必是学子揭发乡试事件的！”南京城外的驿站当中，随行的管家递给了李东阳一封信笺，心中却十分的疑惑，这次他们南下属于机密，老爷连老夫人都没有告诉，别人是怎么知道？李东阳缓缓拆开了信件，却发现里面藏着一个洁白的玉佩，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看完后将信件扔进了火盆，烧掉了。“收拾行李，明天进应天府！”李东阳长出了一口气，思绪却飘到了几十年前。马文采高中举人自然是大喜，整日和几个同年花天酒地，就等着主考大人通知他们参加鹿鸣宴了，到那时拜了座师，方才真正成了举人，混入了这个圈子。李凌也是一连几天意志消沉，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有失误，才导致一败涂地，凄惨至此。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决定要回家了，逃避终归不是办法：“谢谢你的客房了！”他有些沉重，两人一块儿来参加乡试。而今一个落第，一个却是今次的解元。徐胖子也想不出该如何安慰好友。两人一时尴尬起来。“少爷，不好了，贡院门口有贴出了榜文，上面说上次公布的成绩作废，皇帝派了钦差过来，说是要重新阅卷！”小厮吉祥闯进了客栈，他顾不的看自家主人的脸色就报告了这件事情。客栈的客人们也慌乱起来，已经放榜的成绩还能改变？真是奇怪！“恭喜李老爷讳凌高中应天府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又是一轮的捷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