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在世华出发之前，张子安捏着假嗓音让她把摄像头转向别处，低声告诉她，冲浪者情况不明，可能被困在冲浪板，也可能落水了——如果是前者，她不必现身，只要从水下托着冲浪板把冲浪者带到安全海域行，如果是后者……只能让她随机应变了。世华不耐烦地挥挥手，嫌他啰嗦，等他指明冲浪者大致的方向，她借着退潮的海水游出岩洞。她想去救人，但又不想停止直播，怎么办呢？她试着把手机叼在嘴里，摄像头冲前方，但是不行，她的嘴张不了那么大，不过她低头一看，有了主意。她穿着张子安买回来的基尼泳衣的半身，泳衣很贴身，很显线条，而她的胸部又很有料，当然裹得紧紧的。于是，她把手机塞进一侧胸前的泳衣里，调整一下位置，尽量让摄像头正对前方，然后一甩强壮的尾鳍，像一支离弦利箭般激射而出。还好这手机能防水。友们这辈子从未见过这种直播，以后大概也不会看到。先是一群肥宅观众悲壮地发出“放开那个手机让我来”的弹幕，然后因为鼻血狂喷不止而被送进医院，然后其他还健在的友们以第一人称视角看到两支洁白的手臂交替劈波斩浪，前进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天是黄的，海是蓝的，没有其他可靠的参照物，谁也无法确定世华到底游得有多快，但绝对是非常快，手臂击水产生的泡沫刚出现被甩到身后，给人的感觉像是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里看向窗外。有些友很疑惑，因为他们估摸着自己游泳时摆臂的频率跟世华差不多，为毛游不了她这么快？这特么简直是世界冠军级的速度！以这个视角，他们只能看到世华的两支胳膊，偶尔还有飘过镜头前的一缕墨绿色长发，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而且从这呼吸声听来，她似乎还有很多余力。杠精友们开始激辩世华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但谁也说服不了谁，毕竟没有参照物。由于离岸流本身可能宽达百米，又不知道冲浪者被离岸流冲走多远，也不知道冲浪者是否已经沉入海底，即使是世华想找到他也是很难的。世华游出一段距离，把头探出水面看看四周，再继续往前游。为了尽量扩大搜寻范围，她以z字型曲折前进，同时凝神倾听海可疑的声音。她的听觉很灵敏，远超人类的灵敏。咕噜咕噜咕噜……她听到水里像是有大量冒气泡的声音，正常情况下水里不会有东西像这样冒气泡，除非是海底有火山的地方，而这里是海岸线，不可能有火山。那么这可能是……人溺水时正在往水底沉的时候，肺里的气体被海水取代的声音。这也意味着冲浪者已经落水，留给世华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她甩动尾鳍，向气泡声传来的方向加速游去。来到声音传出的大概位置，她一个猛子往海底扎进去。在观众们看来，这场景简直是噩梦般的可怕。海水的深处一片漆黑，给人的感觉像是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张开布满锋利牙齿的大嘴等待世华的到来。很多人都梦到过自己失足坠崖的经历，此时如同跟着世华一起往无尽的黑暗深渊坠落。其实这里的海水还不算深，但不少人都犯了深海恐惧症，捂着眼睛不敢再看，生怕有什么怪物冒出来。世华在海里什么也不怕，大海像她的后花园一样，她虽然也看不清漆黑的海底，但她能听到，海底什么也没有，没有所谓的怪兽，只有激流卷起泥沙的声音。一串气泡从更深的海底冒来，非常微弱。世华确信，冲浪者在下方。友们知道到了关键时刻，要么世华救人成功成为英雄，要么被溺水者拖累得一起沉入海底，世间从此少了一个最顶级的美少女。从世华一个猛子扎下去，有些细心的友开始算时间，他们担心她这一口气能潜到多深，因为必须给返程留下一半的氧气。10秒……20秒……30秒……明知世华看不到，但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几乎是清一色的让她快浮去，不能再往下潜了。深水处的光线越来越暗，世华瞪大眼睛，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穿着紧身连体潜水衣的年轻人正在缓慢下沉，仰着头望向海面，鼻孔里有少许气泡涌出，右手维持高高举起的姿势，像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眷恋与不舍。他还那么年轻，下巴刚刚长出青涩的胡茬儿，眼睛虽然还睁着，但已失去了神采，瞳孔里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直播间的友们，有一个算一个，无论是在家看直播还是在课堂甚至公司里看直播，全都激动得难以自抑，跳起来嘶吼着为世华加油，很多人甚至早已泪流满面。在线的主播们也辗转听说了这件事，自己的直播间不管了，纷纷涌入世华的直播间观看这旷世之举！世华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升到恐怖的数字，几乎是翻着跟头往跳。他们看到世华向他伸出手，与他举起的右手越来越近。3米……2米……1米！观众们攥紧拳头屏住呼吸，弹幕暂时消失了。握住了！世华紧紧握住了冲浪者的手！“快浮去！”所有人都在呐喊，都在发弹幕，恨不得把自己的力量隔着万水千山传递到世华的体内。世华知道时间已紧迫到极点，握牢冲浪者的手之后，猛然甩动尾鳍，止住自己下沉的趋势，改为浮。但是，由于她的动作太猛，而手机屏幕和后盖又太滑，在惯性的作用下，手机从她的泳衣里滑落，翻滚着沉入漆黑的海底。其实她的手机虽然能防水，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迹。在巨大的水压作用下，手机屏幕一黑，彻底坏掉了。在这最惊心动魄的一刻，直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