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黎明前的黑暗

                宠物店二楼。昏暗的室内。周围静悄悄的，不时传来精灵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还有浴室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大部分精灵的睡相都很好，但也有些精灵很令人无语，如雪狮子在梦里喜欢咯吱咯吱地磨牙，呢喃念叨着“好吃”；世华有时候会做恶梦吓醒，然后大呼小声地吵醒大家；飞玛斯睡觉时经常蹬腿，所以不能在它身边放置能移动的物件；理查德是最危险的，它的直肠子有时候会睡觉过程突然大小便……弗拉基米尔睡在张子安的床下，自从它决定睡在这里之后，床底下经常打扫，所以并不脏。它听到吱呀一声，知道是π轻轻地翻了个身，吊篮藤椅在微微晃动。几点了？虽然它的眼睛能在昏暗看得清清楚楚，但屋子里没表，它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能从窗帘外透过的朦胧微光猜测应该是后半夜，距离天亮应该不远了。其他精灵们不关心时间，反正早张子安醒来后它们也会陆续起床，如果张子安起晚了，它们也乐意多睡一会儿。沙……沙……窗外传来环卫工人扫大街的沙沙声。弗拉基米尔昨天夜里没怎么睡觉，一直在黑暗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也是张子安的床板。它有很多心事，一直在思考处理的办法，以及具体细节。它与流浪猫们的事业已经发展到关键阶段，接下来每一步的走向都将影响深远，容不得它大意。但是它没有商量的对象，一切都只能由它反复思考再决定，走错一步可能万劫不复。又是轻微的一声吱呀。但这次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吊篮藤椅，而是来自于张子安的床板。他大概是梦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抽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继续睡觉，毕竟这个时间起床实在太早了——虽然在床板下看不到他的具体动作，但弗拉基米尔能大致猜出来。然而，床单轻轻晃了一下，两条腿从床垂下来，在黑暗摸索拖鞋。嗯？他是起床要厕所？应该也只有这个解释了。接下来他应该会走向卧室门口，然后推门而出，去隔壁厕所，因为世华占据了这间卧室的洗手间。弗拉基米尔如此想象着，但令它意外的是，踩进拖鞋之后的双条腿却没有往门口走去，而是刻意放轻脚步向窗户那边走去。难道昨天夜里睡觉前没关窗户？不对，那样的话它应该能感觉到风的。窗户那边有什么？连续猜测失误令它有些郁闷，于是干脆不再猜了，而是撩起床单的一角，从黑暗看向窗户的位置。窗前是书桌，书桌放着笔记本电脑，再旁边是π的吊篮藤椅。穿着睡衣的张子安打了个呵欠，轻手轻脚地拉出椅子坐下来，动作很慢，避免发出声音影响精灵们的睡眠。是梦游吗？弗拉基米尔来到宠物店的这些日子，不知道张子安会梦游，也没听其他精灵说过。因为张子安实在是没有这么早起床的理由，算是开门营业也没有顾客，还会惹得菲娜大发脾气。弗拉基米尔疑惑而好地盯着他。张子安打开笔记本电脑的盖子，按下电源开关键，这台有些年头的老电脑里响起风扇的轻微呼啸。利用开机的时间，他还闭眼打了几十秒的盹，直到刺眼的光芒照到他的眼皮。难道……弗拉基米尔想起理查德整天捉弄张子安的话，难道他是要利用夜深人静的机会去浏览一个被称为“总舵”的神秘站？黎明前是人们睡意最浓的时刻，利用这个时间去逛总舵，还真是够敬业的……然而，张子安把屏幕亮度调低之后，并没有打开浏览器，而是打开了word软件——弗拉基米尔认识这个图标，因为π每天早起来之后都会点击同一个图标。难道他是想给π修正一下小说里的错误？“……”不是它看不起他，而是术业有专攻，他卖卖宠物忽悠顾客也得了，去改动人家的小说，这已经不是班门弄斧了，而是纯粹的没事找事。如果只是单纯地修改错字的话，为什么不留到白天来弄呢？出乎它意料的情况又发生了，张子安没有打开π平时写作的档，而是新建了一个空白档。不会吧？难道他眼热π，也想写小说？他盯着屏幕思考了一会儿，真的开始敲击键盘，但是动作放得很轻，除了风扇的轻微嗡嗡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弗拉基米尔从床底下钻出来。他的脸倒映着屏幕的光芒，神情很专注，没有察觉到它的动作。也好……弗拉基米尔有话想跟他说，而且不太想让其他精灵听见，趁这个机会告诉他吧。它想告诉他，风暴即将来临，变革将至，如果想安然度过这场史无前例的风暴，关了店躲到荒郊野外的乡下去较好，今天去屯积一些物资还来得及。再怎么说，他也收留它住了这么久，它不想欠他太多人情，这样报答他吧。这是它昨夜思考的问题之一，打定主意之后，它的内心安定了不少。于是，它轻灵地跃书桌，落在笔记本电脑旁边。张子安一惊，手指停下了打字的动作，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金边绿眸吓了他一跳。等借着屏幕的光芒看清是弗拉基米尔，他才松了一口气。“我吵醒你了？”他把声音压到最低，问道。弗拉基米尔摇头，“自己醒的，谁也没吵醒我。”“那继续睡会儿吧，离天亮还早。”他说道。弗拉基米尔不置可否，侧头盯着屏幕的word档，问道：“你失眠了？为什么这么早起来了？”“倒也没有失眠，是睡不着了，所以起来了。”张子安笑道。“哦，那你在写什么呢？小说？”它又问，看到档里已经有好几段密密麻麻的小字。“别逗了，我哪有写小说的本事？”他自嘲地笑了笑，把档拉到开头，指着标题的大字让它看。关于呼吁建立切实有效的《小动物保护法》的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