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不得已为之

                青龙城，城南大营。大校场上，身穿辽东军服的士兵们挥汗如雨地进行着训练，李云天在一干将领的陪同下在士兵们中间穿行着，检验着近来士兵们训练的成功。这些穿着辽东军服的士兵是从嘉峪关调来的守军，基本上都是西北诸都司的士兵，稀里糊涂地就从嘉峪关来到了青龙城。直到进了青龙城，这些士兵才知道他们代替了辽东军来协助李云天来守卫青龙城，不得向外界透漏他们的身份。对于能跟着大名鼎鼎的忠武王作战，这些士兵心中感到无比激动和自豪，在他们眼中李云天不仅是大明的英雄，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能在李云天的指挥下与敌军作战既能建功立业，同时也是一份荣耀。在嘉峪关的时候，周征已经开始训练这些从西北诸都司征调的士兵，到了青龙城后训练的强度增加了不少，毕竟要想以后在战场上少流血，现在就必须多流汗，全面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和作战技能。负责训练这些士兵是骁武军关西青龙大营的人，他们对关西作战已经有着丰富的经验，可以使得士兵们尽快适应关西的战斗。李云天对士兵们的训练非常满意，按照他的预估明年才是与帖木儿帝国和北元联军决战的时候，届时这些士兵们已经脱胎换骨，足以在战场上与敌军进行正面硬撼。结束了视察后李云天换上了便装，领着林馨等人在城里的巡视以体察民情，只有掌握了城里百姓的动向才能使得他更好地作出下一步的抉择。虽然各个街区间被禁止互相来往，但街区里还是非常热闹，人们依旧在照常生活，并没有出现丝毫的慌乱。当随行的护卫出示了通行令牌后，负责在街区连接处把守的骁武军士兵就纷纷放行，使得李云天畅行无阻地在各个街上溜达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经过一处房舍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着浓厚的北直隶口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随后，房舍里响起了一阵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接着，先前的那名女声再度响起，有条不紊地背诵着《三字经》。李云天觉得很奇怪，竟然有人在青龙城用汉语在教学，由于地处西域之地故而青龙城的居民还是以西域话为主。迟疑了一下后，李云天推门走进了路边的房舍，进入院子后可以看见有一些孩童在一个房间里上课，一名身着西域服饰的少女正在用汉语教授那些孩童《三字经》。“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由于李云天等人闯入远离，那名西域少女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于是交待了孩童们几句让他们自由温习功课后抬步走出了房间，向被众人簇拥着李云天微微一躬身后彬彬有礼地问道。“本公子是被孩子们的读书声吸引过来的，打扰了先生的授课，还望海涵。”李云天微微一笑，向那名西域少女拱手说道。“公子言重了，小女子的父亲才是这里的先生，父亲去了药铺抓药，小女子于是代父亲给孩子们都《三字经》而已。”西域少女的脸颊流露出一丝绯红的神色，不好意思地向李云天解释着。“传道授业解惑，三者满足其一即可谓人师，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对于那些孩童而言你就是他们的先生。”李云天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姑娘的汉话说得不错，不知从何学来的？”“小女子的父亲是大明人氏，永乐年间跟着商队来到了关西，后来就留在了关西，教小女子说了汉话。”西域少女微微一笑，向李云天讲明了其中的缘由。“原来如此。”李云天的脸上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微笑着问道，“不知在下能否进去看看孩子们？”“公子请。”西域少女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跟在李云天身后的那些神色警惕地望着四周的便装护卫后一侧身，给李云天让开了一条路。李云天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在里面读着书的孩童纷纷停了下来，好奇地望着他，不知道李云天是什么人。林馨跟着李云天进了教室，其余的护卫守在了院子里，暗中观察着的周围的动静，虽然青龙城在明军的控制下，但城里局势复杂，难免有心怀叵测之人想要对李云天不利。“告诉叔叔，你为什么要来读书？”学堂里的孩童以西域人为主，汉人只占少数，李云天来到一名西域孩童面前微笑着俯身问道。“我爹希望我以后继承他的生意，要做生意就必须要识字，这样才能不被别人骗。”那名西域孩童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呢？”李云天笑了笑，又问向了边上的一名西域孩童。“我想成为一名大夫，这样就可以给我娘看病。”那名西域孩童不假思索地回道。“你为何来这里读书？”李云天再度笑了笑，然后走到一名汉族孩童面前，微笑着问道。“我爹说了，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在考中科举，成为朝廷的官员。”那名孩童忽闪了一下眼睛，好奇地望着李云天问道，“大叔，你考过科举吗？”“大叔当然考过了，要不然也不会来关西。”李云天不由得笑了起来，与那两名西域孩童相比，眼前这个小家伙的读书目的更为实际。“你们有谁知道，青龙城的有多少骁武军？答对的人大叔给你们一个小小的奖励。”随后，李云天从林馨手里接过了一包点心，打开后笑着向在座的孩童们说道。见此情形，孩童们的眼前纷纷闪过了惊喜的亮光，不少人暗自吞着口水，而那名西域少女则面色一变，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我知道，我知道，城里一共有三万骁武军、七万辽东军、两万西征军以及十万关西军。”很快，先前那名说要继承父亲生意的西域孩童就率先站了起来，冲着李云天高声说道。“答对了，这点心是你的了。”李云天闻言笑了起来，走上去把那包点心交给了那名西域孩童，这使得四周的孩童们纷纷投来了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大叔问你，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望着那名欣喜地打开点心包装的西域孩童，李云天微笑着问道。“与众乐乐！”那名西域孩童郑重其事地想了想，望了望手里诱人的点心后抬头向李云天说道。“那你应该怎么办？”李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看着那名西域孩童。那名西域孩童于是走上前，把点心依次分给了现场的孩童们，使得孩童们异常开心，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些点心。“多好的孩子。”李云天来到西域少女面前，望着那名分发点心的西域孩童，笑着说道，“这都是你们这些当先生的功劳。”“是孩子们聪明。”西域少女微笑着回答，随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有更多的孩子可以进入学堂的话，他们的命运就会被改变。”“是呀。”李云天闻言赞同地点了一下头，现在青龙城里只有骁武军军户的孩子能免费上学堂接受教育，其余的人还无法享受这个待遇。“多有打扰。”随后，李云天向西域少女微微一躬身，领着林馨走出了学堂，西域少女将他送到了院门外。当李云天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头后，西域少女面色一寒，连忙走进了院里，神情显得无比焦急。“王爷，动手吗？”行进中，林馨凑到了李云天的身旁，低声问道。“动手。”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后微微点了点头，沉声嘱咐道，“这件事情要低调处理，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林馨闻言微微一躬身，招来一旁的一名护卫低语了几句，那名护卫就急匆匆地离开。“你说，本王这样做会不会太无情了些。”望了一眼那名护卫远去的背影，李云天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他已经暴露了，就算咱们不找他的话北元也会杀了他灭口。”林馨知道李云天心情不好，于是开口安慰道。“王爷，要不要派人监视那家私塾？”随后，林馨想到了一件事情，低声问道。“不！”李云天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把私塾的人带去官府调查，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北元奸细的话就放了。”“明白，咱们要放长线钓大鱼。”林馨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李云天要留着私塾来钓更大的鱼。不久后，李云天来到了另外一家城里的私塾，同样问了学堂里的孩童们几个问题，最后一个也是青龙城里有多少兵力，不过这家私塾没有一个孩童能回答上来。原因很简单，青龙城的兵力部署属于高等级的军事情报，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到。换一句话来说，凡是能回答出青龙城兵力情况的孩童，其家人十有八九是北元或者西域其他势力的奸细。因此，当那名西域孩童回答出了青龙城的兵力数量时，已经给他的家人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林馨先前的请示就是派人去抓那名西域孩童的父母前去审问。这是李云天非常不愿意看见的事情，他不希望利用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来达到目的，可为了青龙城居民的安危他又不得不这样做，以找出潜伏在城里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