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1章 瘟疫与统计学

                统计学是一门令常人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学问，无非就是收集、整理、分析数据，并且得出结论，更加浅薄的看法认为不过是清点人数或者件数罢了。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而已，统计学有着难以形容的伟大作用，是一门艺术，很多时候数据比周章的废话要更加实用。南丁格尔并不只是一名护士，还是不列颠皇家统计学会的第一个女成员，她和筱秀儿联手提出了一种寻找城中病源的方法“死亡地图”。天津卫城中的范围颇大，想要准确地找到弧菌的根源，往往需要别出心裁。她们小队先是在瘟疫区询问每一个病人的住处，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前往城中绘制街道的地图，然后在地图上将患者房屋的位置标记出来。这样一来，一张“死亡地图”就诞生了。一张地图被铺开在木桌上，上面有许多个黑点，每一个黑点都是病人所居住的地方，足足有几百个黑点。通过这种简单而有效的统计，很容易便能够追查到传染病的根源黑点越密集的地方，越有可能是传染源。甚至可以通过黑点的分布看出病菌的传播方式。“我已经问过这里的官吏，这几天城中的风不大，如果细菌通过空气传播，那么黑点的分布应该是这样的：病菌由一个黑点最密集的中心，向四周均匀扩散，越外围的黑点就越少。但是很明显黑点的分布并不是均匀分布……所以大概率空气不是病菌扩散的主要途径。”筱秀儿指着黑点奇怪的分布趋势，从死亡地图得出了一个结论。任何的疾病都是需要传播媒介，其中在空气中传播的流行病是很可怕的，也难以隔绝，人总不能够不呼吸吧？排除了是空气传染的可能，那么只需要找到弧菌真正的传播途径，然后阻断病菌的传播，那么就不会有新的患者出现了。“很明显这一块地方是真正的传染源，这一块地方患病的人数极多。”南丁格尔指着一块地方。“如果我在绘图的时候没有记错，这里应该是一个客栈，旁边是菜市口和民居。”筱秀儿说道。“我们很有必要到那里一趟，如果不是空气传染，而是接触传染，我们就要注意调查的时候自身的安全，一定要戴好口罩和手套，还要准备好消毒酒精。”南丁格尔说道。这支调查小队拿着死亡地图，前往已经发现的瘟疫发源地。这一座位于城中的客栈本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接待暂时在天津卫停留的商人或者旅人。不过突然爆发在城中的瘟疫破坏了这座客栈，有不少在这里留宿的人先后患上了瘟疫，被送往瘟疫区进行隔离。城中爆发的瘟疫人数过多，一时半会儿官府还没有注意到客栈以及周围地区的患病之人的比例比其他地方更高。筱秀儿和南丁格尔找到客栈的时候，城中已经有上千人感染瘟疫，死亡率将近一半。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比例，100个感染者之中有50个人会死亡！客栈已经关闭，她们只好前去寻找客栈的掌柜。掌柜倒没有患病，由于天津卫实行戒严，他又没法逃离这座城市，只好躲在还没有发现病患的安全街道。“真是可怕，我雇佣的店小二有一大半都得病被送到了瘟疫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事情。幸亏我这几天到乡下探亲，才回来就得知瘟疫爆发，可惜我进了城就出不去。不知道可怕的瘟疫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掌柜被筱秀儿、南丁格尔等人拜访，他心有余悸，想起自己的经历还有些后怕。“我们怀疑瘟疫率先爆发的地方是你们的客栈。客栈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着来自各地的商人和旅人，说不定是从哪里到来的商人或者旅人携带了瘟疫的病菌。”筱秀儿说出了他们调查队的推测。“不会吧，瘟疫怎么可能是从我们的客栈开始传播……不过也许是的，不然我雇佣的店小二、大厨也不会有大半的人死去……”掌柜汗流浃背。“最近几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你们的客栈留宿？比如说一些病人。”筱秀儿问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回到城中的时候瘟疫已经爆发。对了，我还有一个店小二活着，他也许见过什么奇怪的人。该死，怎么能够放病人留宿客栈呢？这次真是自找麻烦！我这就去将那个店小二找过来。”很快一个吓破胆的店小二被掌柜找过来。他现在说话都有些哆嗦，毕竟他的同伴大部分都感染了可怕的瘟疫，许多人死了，没死的也在瘟疫区痛苦地挣扎。“几位姑娘这么一问，小的、小的倒是想到了几天前还没有爆发瘟疫的时候，有一群水手来我们这里投宿，他们抬着一个病人。当、当时那个病人就是上吐下泻，没错，就像是得了瘟疫一样！”店小二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越想越害怕，最后惊叫起来。在当时看上去仅仅是普通的腹泻，谁能够想象会是瘟疫！“你为什么允许那种病秧子在我们的客栈留宿，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了所有人，我的客栈也因此而倒闭了！”掌柜听到这里，激动地抓住店小二的衣口。“掌柜的，谁能够想到那个家伙得的是瘟疫，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腹泻而已啊。当时我寻思着腹泻又不是什么传染病，就算是死了也是他的运气不好，当时他们要了好几间房，我这不是为了店里的生意么……”店小二委屈地说道。“掌柜，现在不是责难他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尽快查明瘟疫的来源。可知当时那群住店的水手是什么人？”筱秀儿问道。“他们好像是……什么公司的船员，对了，好像是东印度公司。”“东印度公司？！”筱秀儿和调查小队的成员追查到这里，对于这个结果深感意外。没想到瘟疫的爆发竟然和东印度公司有关系，莫非这种前所未见的病菌不是本土，而是来自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