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命运 3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放学钟声响起，我拿起书包从校舍离去。（唉，我搞砸了。）这几天，我一直很忧郁。无论是在厕所冲水的瞬间、刷牙的时候，还有当下放学途中。每当思绪产生空档，后悔便会涌上胸口。他是个温柔的人，明明我早就晓得他被那样逼迫就会无法拒绝我。（为什么我会说出那样的话呢？）……不，其实我心里明白。一切都起因于我的软弱。我逃避了自己想成为助手的愿望，还担忧自己照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没有被他爱的资格。我希望能有确实的牵绊来填补那担忧的空隙，就贸然提出了要求。我错了。这是在玷污彼此心灵牵绊的行为。明明已经确定那个人迟早会跟我结合，第一次若是表露不纯动机的结果，那绝对不是好事。「你好。要说好久不见──也没隔多久呢。」走出校门过了一阵子，我就听见刺耳的声音。「……有什么事情？」我并没有止步，只是侧眼瞪向身穿套装的那个银发女。出现了。妖怪豪乳武士迷编辑。「除了主名老师的事，我找你搭话还会有其他理由吗？」她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呢？」我加快走路的速度，遥华却穿着商务鞋步步有声地跟上来。假如她是男人，我就可以立刻报警了。「此方，这阵子主名老师的作风有些不稳定，我在想，你会不会知道背后的因素。既然你也自负是老师的头号粉丝，当然已经发现了吧。」遥华挡到我面前，挑衅地开口。（我晓得你说的那些啦！）我并不是编辑，也就不太清楚作品是否通俗、销量好不好这类做生意的理论。不过我明确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的漫画改变了。虽然我并没有足够的知识能将那种异样感化成言语，可是我一次又一次重复读过他的漫画，不可能没发现。当然，只要他对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我就觉得无妨。但明显并不是那样。他最近显然都没有投入于漫画。以往他在专心的时候，即使我出声提醒「饭做好了」，他也理所当然地不会注意到，最近却轻易就能反应过来并停止工作。如果让他正常发挥，哪怕在约会途中也不至于都只顾着我，而是会去素描众人溜冰的模样或至少拍张照才对。既然他几乎都待在房里，状况还变得不对劲，原因就是出在外界。倘若如此，列为第一候补的原因除了最常待在身边照顾的我，不作他想。假如我喜欢的他与他的漫画都是因为我才变得不对劲，那就再没有比这更令人难过的事了。「我不晓得。你直接去问他如何？」但是，要在跟他交情比我还久的遥华面前承认这一点很让我懊恼。所以我忍不住就撒了谎敷衍对方。「可没有作家会甘心向编辑示弱喔。虽然编辑也具备与作家搭档的一面，身为生意对象的成分却又更多一些。漫画家是自营业。经营者不会乐于让交易对象得知自家公司有缺陷。」遥华说着就把我逼到围墙旁边，并拄墙堵住我。屈辱。明明我早就决定要把第一次「壁咚」献给他的。「啊，是吗？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背叛他而向你透露任何事啊。」我把脸转到一旁。这次是真心话。关于他的私生活，我甚至连今天早餐吃什么都不想告诉遥华。专属于我跟他的记忆越多越好。「那倒也是呢。我明白了。」遥华格外干脆地退让。「搞什么嘛，真是的。」我烦躁地把书包抱到胸前，并走过遥华身边。「请你等等，我还没把话说完喔。老师的事就别提了，我们来谈谈你吧。」「啥？」对方抛来的话语出乎意料，我不禁回头。糟糕！「你不想谈老师的事吧？那我们不如换个话题，请跟我谈谈你抱有的烦恼。因为我想这恐怕能间接帮到主名老师。」遥华又朝我走近，然后用看不透情绪的眼睛朝我俯望而来。「不知所谓耶。为什么我非得跟你谈自己的事？有那种道义吗？」这个女的，究竟在说什么啊？「虽然没有那种道义存在，不过向人倾诉是免费的，谈一谈又何妨呢？跟大姊姊到那边的家庭餐厅聊聊吧──此方，你正在为将来的出路烦恼吧？尽管想当老师的助手，实现心愿的具体途径却渺茫不清而缺乏实际性，所以你无法向老师开口而烦恼着。我猜状况大概就是这样。」遥华刻意装出老成的口气说道。「怎么会……」心事被对方颇为准确地说中，我坦然表现出讶异。撇开遥华对我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她的猜测几乎可说是满分。难不成，她拥有超能力？「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吗？单纯靠删除法啊。既然你希望跨出粉丝的领域，进而跟主名老师更加亲近，那就只有涉足创作一途喽。这样的话，你的选项几乎只剩当编辑、成为创作者、当助手这三种。透过先前的经验，你总该明白自己当编辑敌不过我，话虽如此，你也没打算成为创作者吧。万一你有意当漫画家或分镜原作者，之前有那么多跟身为编辑的我接触的机会，应该会带着一两份原稿来找我。所以说，删除到最后只剩下助手了。」条理分明得让人吭不了声。说来不甘心，但是遥华的头脑很好。他会寄予信赖也是可以认同的。「令人不爽。」我原地跺脚。感觉真的一肚子火。与其说生遥华的气，我更气自己只有这种浅薄得会被人轻松看透的精神构造。「好啦好啦。别那么气冲冲的，陪我喝杯茶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没有理由对立啊。老师照现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两个对于现况都有共识，而且你手上并没有能有效解决问题的对策吧？既然如此，就算令人觉得可疑，采用我这套听你诉说烦恼就能帮到主名老师的看法应该也不坏啊。」从头到尾，遥华的思路一直是有条有理。「…………我知道了。」烦恼了一阵子的我，最后不得不这么开口答应对方。虽然我看遥华不顺眼，可是事情牵扯到他的作品，我便拒绝不了。而且老实说，我也有意找人吐露内心的这块疙瘩。单纯是感情问题的话，或许跟朋友谈就好了。可是，事关漫画界这个特殊的业界，能讨论的对象就很有限。当我思索到这里时，尽管心有不甘，要讨论这件事确实没有比遥华更适合的人选。我们走进附近的家庭餐厅。四人座席。我在遥华斜对面的窗边位子坐了下来。「点你喜欢的东西吧。最近公司在各方面都管得严，似乎报不了公帐，因此由我请客。」「不必。我自己的份我会自己出钱。」我只点了自助饮料吧，遥华则点了饮料吧与天妇罗汤面。「还是我一并将两个人要喝的饮料端来好了。」「就跟你说不必了。」遥华倒了绿茶，我则拿了花草茶回到座位。「那么，茶会准备就绪，是不是可以请你开始谈了呢？」遥华从茶杯里提起绿茶的茶包放到碟子上并说道。「我知道了。不过，我倒不觉得跟你说就有办法解决。」「没听过是不会知道的。」我拿下口罩，先喝了一口花草茶鼓舞自己，然后才喃喃道来。这段期间，遥华都没有应过一声，只是淡然将天妇罗汤面逐渐清光。「──所以说，我连自己的学费都出不起，还必须向爱慕虚荣又注重颜面的妈妈拜托：『请让我读饭碗不牢靠的漫画学校。』」差不多在茶杯见底时，我便说完了自己的处境。「原来如此，确实有我无能为力的地方呢。旁人实在不方便去干涉你与家人之间的家务事。」遥华吃完天妇罗汤面以后，就将变凉的绿茶一口气喝完并说道。「哎，想也知道是这样。」我耸了耸肩，然后又戴上口罩。我拿了书包站起身。原本我就没有期待过什么，所以根本也不觉得失望。「听人说话应该要听到最后喔。我不能干涉你的家务事，但还是可以提出助你解决大半烦恼的方法。接下来才要进入正题。」遥华说完就拿纸巾擦了嘴。「什么意思？」我睁大眼睛并再次坐下。「具体来说，我可以帮你申请到奖助学生的资格，让你免费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