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美丑论

                当然，周楠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以他对李家人的了解，这对父子都是不是省油的灯，心胸狭窄，行事简单粗暴，必然不会甘愿吃这个大亏。周楠想了想，李高若想报复，只能走层路线，用头的人来压自己。而这恰好是周楠最不担心的。工部说到底是小阁老严世蕃的地盘，老严和王府是政敌，那边还插不进手来。况且，工部给事邹应龙又是徐阶的得意门生。徐阁老将周楠安插在军器局所谋甚大，邹应龙必然会死保周楠。最最要紧的是，王府插手政务可是大忌。若是传到嘉靖耳朵里，天子心必然犯嘀咕：老子都还没死，你裕王要有所作为。你是谁，连储君都不是，如此勇猛精进，是不是想效仿唐朝的李二郎李世民让我退位当太皇？接下来几日，房山那边又送来一次刚冶炼的生铁，老郭也不客气，直接以质量不合格为由退了回去。李高也没个奈何，硬生生忍了。他只每日躲在判事厅里喝茶看书，身边连个服侍的书办也没有，日子过得凄惨，估计也是彻底认命了。“老郭，本大人今日要回城探亲，估计会在京城住几日，局里的事情你照应一下。实在有事，可派人来报。”这一天周楠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完毕。“放心好了，隔壁那鸟人，也翻不了天。”老郭鄙夷地看了看李高的房门。周楠想了想，道：“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做绝。可是，我不是吏部选司郎，又不可能把李高赶走。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将来还是要处的。将来若李高服软，他家矿的生铁还是得收的，这回算是给他一个教训。”未来的李国丈和李国舅还是不能得罪得太狠。老郭嘿嘿笑道：“再说吧！”周楠提着包袱出了衙门，了马车，又回头说：“老郭你也是一把年纪了，事行有度，过犹不及，林宝宝那边少去些，要有节制。君子执身要正，要慎独。”老郭不以为然，好你个周大人可是名声在外的，现在却教训起我来，做人不可太徐阁老。山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周楠这一走，郭二老爷抖起来了。年末营造那边也没多少事，加地方的年考已经结束。地痞流氓小偷窃贼都放了回来，地方治安开始紧张。老郭带几个兵丁开始巡街，顺便收税作为衙门来年的日常开支。忙乎了一气，殴打了几个不开眼的小贩，抢了一手推车的芦苇席，转手变卖之后，又钻进了林宝宝的房间，爽歪歪。不觉，周楠来白各庄已经十日，也到了回家看望荀芳语的日子。王世贞也应该回来，作业需要交过去，还得在他那边几堂课。想起家人，周楠归心似箭。十几里地，加城里几路路的距离转眼到。回到家，荀芳语却不在。一问，黄豆回答说，王世贞已经回京城了，派人过来问老爷什么时候过去课，如夫人这才知道老爷你拜王大老爷为师。同时，王世贞老爷的家眷也从太仓来京与他团聚过年。如夫人说她应该过去拜见王家的夫人，执弟子礼。“今日一大早，如夫人备了礼物，带着安婆子和几个丫鬟去了王大老爷府。”周楠欢喜：“师母来了，我倒是要过去拜见一下。”心又赞，荀芳语不愧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礼数倒是周到。得此贤内助，夫复何求。是……稍微丑了些……咳，我纠结这个做什么。好看的皮囊千千万，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芳语是我的亲人，你还能嫌自己的亲人生得不好看？再说了，她身材好啊！兴冲冲地奔赴王家，周楠拜见了王世贞。王世贞见到自己的学生，问他怎么去军器局做大使。周楠自然不会说这是徐阶的安排，苦着脸道：“回恩师的话，司里指派，学生也只能听命行事。行人行人，是要到处跑腿。学生只是郁闷不能天天到你这里聆听教诲，生怕耽误了学业。”王世贞：“也对，公事要紧。其实你的章也算是入门了，自己平日里多读多背多写，自然会有进益。再说，你在军器局行走估计也不会很长。到时候回行人司，再到我这里读书是。你的作业呢，给我看看。”周楠恭敬地将自己的作递过去，他这阵子忙着跟李高斗法，学业有些荒废，这几篇章也做得潦草。见王世贞微皱眉头，周楠忙打岔：“师尊，不知道府老太爷的事情怎么了，可有需要学生效力的地方？”听周楠问起自己父亲的案子，王世贞将稿子放到几。叹息一声：“哪里有那么快下定论的，已经是年底，三法司都不受理公务，一切要等到来年开春。你一个小小的行人，又能帮得着我什么？好好读书，别叫为师操心好。”叹完，他又一脸的欣慰：“子木，你能有这份心，为师非常高兴。好了，好了，你我师生这么多日子才得以重聚，已是午时，留在这里吃顿饭吧，顺便见见你师娘。”说起自己的妻子，王世贞非常高兴。很快，一桌酒菜摆好，王世贞娘子和荀芳语牵着手出来。王家是太仓豪门望族，可说来也怪，王元美却没有纳妾。做为王世贞的关门弟子，周楠已是王家最亲近的人，自然没那么多避讳。前给师娘磕了头。师娘大约四十多岁，相貌非常普通，甚至有点丑，但给人一种亲和力。周楠心啧啧称，心道：想不到写出了《金瓶梅》这种绝世书的王世贞娘子相貌如此普通，还不纳妾。可见，娶妻这种事情关键是看人品，相貌真不重要。夫妻在一起生活，关键是那种舒适的生活状态，那种浓浓的亲情。至于美丑，其实和真实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关系。哈，下一篇作业有了，题目叫《君子如玉》或者《论美德》。王老师写起小说来虽然天马行空，风流不羁，但在生活却是一个严肃的人。太仓王家的家规也严，讲究食不严，寝不语。一顿饭竟吃得悄无声息，叫喜欢热闹的周楠甚是难受。好不容易等用完饭，开始茶点，王世贞夫人才展颜一笑，和周楠夫妻拉起家常来。问荀芳语这次来京城和周子木团聚，北地的生活还习惯不习惯。又抱怨说京城天气实在太干燥，这两日只感觉面皮发紧，心也是烦恶。周楠回答说师娘是江南人氏，怕是不服水土，平日间可多吃些素菜水果。师娘又苦恼地说，这京城除了大白菜还是大白菜，哪里去寻素菜水果，总不过江南，这个季节正是橘子市的时候。周楠道：“师娘，学生倒是有个法子。若真身子觉得不稳妥，可带信给老家，叫家里人寄一些泥土过来，冲水喝，包治百病。”王世贞夫妻大为惊讶，说想不到还有这个法子，到是可以试试，这写信回家去。两家人说了半天话儿，王世贞又要叫周楠读书。师娘道：“老爷，子木在外当值，好不容易回京城一趟，如何能留，未免不近人情。”王世贞一笑：“也罢，周楠你回去吧，改日再来课。”周楠如蒙大赦，忙和荀芳语告辞而去。出了王府，坐进马车，周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荀芳语说：“今日的作业做得不成，怕是要受责罚。还好有芳语你在，不然今天非被折腾到半夜不可。也是，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如何能这般耽搁。娘子，想煞为夫了。”说着，再顾不得其他，伸手抱住她的纤腰。荀芳语大惊：“老爷不要。”她话少，只低呼一声，红着脸不住摇头一路风光旖旎，不觉回到家。荀芳语实在是怕了丈夫的禄山之爪，忙叫过黄豆和窝头，吩咐他们明日出城到乡下寻一下，看能不能买写梨给师娘送过去。周楠大喜，说夫人真是细心，连这都能想到。荀芳语：“这是做学生的应尽的孝心，不但师娘，连妾身也觉得有些水土不服。”周楠吃了一惊：“娘子有什么不妥，可需要找郎回来看看。”“不用了，也不是生病。”荀芳语有些苦恼：“是天太干，感觉浑身都在发痒，尤其是面。”她不说还好，一说，周楠在留意到荀芳语的脸出了状况。荀芳语皮肤颜色是小麦色，鼻翼两侧还生了淡淡的雀斑。最可怕的是满点豆豆，有的地方还生了浓点，是典型的青春豆。刚开始的时候周楠还有点不能接受，渐渐地看习惯了也无所谓。但在今日这些豆豆都干瘪下去，面皮肤也干得微微起壳。周楠喝：“什么不用了，快来人，去请郎，快快快！”说完，他又对下人们大发雷霆：“你们眼瞎啊，姨娘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劝，打不死你们这些蠢货。”见他如此光火，包括荀芳语在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不片刻，有人请回来一个老得走一步要喘三喘的郎回来。这老头姓金，以前是个军户，在蓟镇军营里效力。因为医术出众，入了长官的眼，一家人转为民籍，后来到京城开了医馆，是典型的退休老军医。估计是因为早年的从军经历，金郎脾气不是太好。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老金看了看荀芳语那五颜六色的脸，又叫她伸出右手凭脉。周楠急了，问，郎我家娘子分明是皮肤病，凭脉做甚？金郎一翻白眼，呵斥，“你是郎还是我是郎，难道老夫这五十多年的医白学了？”凭完脉，金郎将手一摊：“拿来。”周楠：“拿什么？”金郎：“诊金，五两。”周楠吓了一跳，五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三四千块钱，抢人也不是这么抢的：“这是不是太过分了？”金郎冷哼：“黄金有价药无价，贵吗？不贵。我看府也是有身份的，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周楠大怒：“你这老头好生可恶，都还没开方子问要钱，戏耍本大人吗？”正要叫人把他打出去。金郎继续大声冷哼：“老夫戏耍你做甚，闲的吗？你家娘子屁事没有，是身怀六甲，珠胎暗结。”“啊！”旁边侍侯的丫鬟小子们都同时一声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