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唐顺之来了

                “什么？”“我要回家。”周楠急忙打断他的话：“朱兄，你要回家自回去是了，找我做什么？”如何任由这个奉国将军呐喊下去，谁知道他会发出什么时代最强音。“如何敢回去？”周楠劝道：“夫妻本是同林鸟，一体同心。人常说，世界最牢固的感情是父母和子女。其实，我觉得应该是夫妻。毕竟，父母总有一天会老，你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们，而妻子却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嫂夫人只不过是气恼你好酒贪花，她的性子估计也有些急。”“你也不要同她赌气，回家说些好话，陪罪好。”朱聪浸：“可是，回家去免不得又是一顿好打。”周楠：“难不成嫂夫人还能把你给打死，她岂不是要做寡妇，家孩儿又该怎么办？”朱聪浸：“打死倒是不至于。”“那不结了，皮肉之苦而已，咬牙忍一忍过去了。朱兄老是在外面晃荡也不是个事儿，再不回家，那是彻底激化矛盾了。”朱同学整天住在自己家，周楠看了也是心烦，又不好撵人。“说得轻巧，挨打的又不是你。”“那我没办法了。”朱聪浸说：“你有办法的，对了，先前我和宗室子弟吃酒的时候听人说，子木你的恩师唐顺之进京了。”“啊，唐公进京了？”周楠一阵惊喜，又立即明白，唐顺之这次进京是来陛辞了。所谓陛辞，字面的意思是指朝官离开朝廷，殿辞别皇帝。实际，指得是明清两朝的一项政治制度，主要是说，地方亲民官、正印官在得到朝廷的授职后，会觐见皇帝之后，这才领了告身凭照和官印离京任职。这是因为，知县、知府这样的正印官是代天子牧民，至为要紧，算是朝廷和皇权的代言人。既如此，哪个县是谁做知县，皇帝总得要认识一下，勉励几句话吧？因此，这事成了一个制度。另外，地方四品知府以的正印官每三年还得进京觐见。唐顺之去年被朝廷任命为南京户部尚书，按例应该进京陛辞的。周楠能够从吏流摇身一边成为朝廷命官，全靠唐顺之提携，老唐是他命的贵人。说起来，他是我们周大人最大的靠山。如今，周楠在京城两眼一抹黑，过得不甚如意。现在唐顺之进京，顿时有了些底气。如果和唐顺之说说，搞不好能将锁厅之事办成了。周楠欢喜的同时，又问：“朱兄，唐公现在何处？对了，唐公来京和你家事又有什么关系？”“唐公在京城自有宅子。”朱聪浸道：“唐应德于我夫人娘家有恩，若他能帮我说情，想必夫人也不会太为难愚兄。”原来，唐顺之在嘉靖八年进士之后被选为翰林院编修，三年后又调兵部任主事，对口宣、大两镇军务事。朱聪浸岳丈是大同人，和军队有些交道。后来坏了事，被仇家打击报复，举报到兵部。唐顺之在查此案的时候，发现其有冤屈，顺手平了反。如此，朱聪浸夫人的娘家算是欠了老唐一个大人情。周楠听他说完，笑道：“既然恩师进京，我自然是要去拜见的。到时候请他为朱兄求情，也不是什么难事。”朱聪浸大喜：“多谢子木，多谢子木。”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事，问：“子木，今日宗人叩阕书是不是你弄出来的。”“不是。”周楠很干脆地否认：“那份陈情书是朱兄写的，当时你醉得厉害，自然记不清楚。”朱聪浸一脸的迷糊：“真是我写的吗？”周楠：“这是一件好事，宗室现在都念着你的情义。”朱聪浸：“却也是，我睡觉去了。”照旧大大方方地占了周楠家的客房。一夜无事，周楠感觉这是自己进京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一时，唐顺之进京，他总算有个靠山。最重要的是，现在这房子在产权终于没有纠纷，让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第二日他照例去行人司点了卯，离开了衙门，兴冲冲地去了唐顺之在京城的府邸。周楠去行人司班，没人管。如萤火虫一样闪了一下，也没人管，简直是来去自如。不知道是因为进士们有心排斥，还是生怕粘了他这个霉星。有心亲近这个恩师，周楠出手大方，买了许多礼物，让一个脚夫挑了担子，到了唐顺之府。老唐出身常州望族，其祖父唐贵是进士出身，任户部给事，其父唐宝也是进士出身，任河南信阳与湖南永州府知府，家颇富。他自出仕以来，先是翰林院编修，然后任兵部主事，几经沉浮，才做了凤阳巡抚，现在又任南京户部尚书。他青、壮年基本都是在央任职，在京生活了大约二十年。和其他京官一样，唐顺之为了生活方便，也在京城买了房子。唐府距离周楠的新家没几里地，位于一条狭窄的僻静胡同里，地方也不大，看起来京城普通人家的样子。今天胡同里停满了车马，挤得水泄不通，有不少奴仆和家丁模样立在门外等候。唐顺之任凤阳巡抚的时候，又手握兵权，乃是封疆大吏，权势极盛。破倭寇于海，立下大功之后，调南京任户部尚书，表面看来品级是高了一级，其实却是大大的贬斥。南京六部是什么地方，那是个养老院。按说，老唐这次进京应该门前冷落车马稀才是，今天热闹成这样倒是怪。门房是认识周楠的，见到他，热情地迎他进去，道：“子木来得正巧，大司农刚起，正和几位京老友叙旧，你正好见着他。”周楠问：“来的是什么人？”门房报了几个人的来历和名字，都没有官职，应该是心学同门和学者圈的同道。不过，其有个人的名字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王世贞，嘉靖、隆庆、万历坛的领袖，后七子领袖。现在正任山东按察司副使，兵备青州任。周楠怪地问：“王元美不是山东吗，怎么来京城了？”门房：“却不知道。”周楠心突然有些小小的兴奋，做为一个曾经的青，在他心目，王世贞的地位可唐顺之还有高一些。听说《金瓶梅》是他写的。他写这本书的初衷是讽刺小阁老严世藩，坏一坏严家的名声。小严小名庆儿，是西门庆西门大官人的原型。我是斗不过你严家，但我可以在书里把你们写臭写死啊！反正用的是笔名，你奈我何？虽说这书有不少风月场景的描写，诲淫诲盗，但不得不说写得真好。读之，如有一副明朝市井画卷在你眼前徐徐展开。不管怎么说，《金瓶梅》都是明清学绕不过去的一座高山，是研究明朝历市井化的第一手资料。写黄色小说坏人名声写成名著，这人倒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