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欣欣

                一场喜宴热热闹闹地结束。从主人到客人，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不平静。婚后，范响和蔡淑媛把蔡姥姥和两个孩子接到一起生活，大体来说，一家子过得还算安宁。到不是说没有闲言碎语，可事实上，在发生那一切之后，蔡淑媛能认认真真地活到今天，精神正常，甚至愿意重新嫁人，那么些许闲言，又怎么可能伤害得了她？也许现在，蔡淑媛还没有办法做到把噩梦变成一抹尘埃，随手抹去，但是至少表面上，她一直站着，绝不会让自己倒下。雨季渐渐过去。船厂终于恢复正常的秩序。方若华在夏日来临之前，举行了一次工人等级评定大会。整个工厂的工人都按照技术水平，分出了三六九等。九级的大师傅目前没有。有一个八级工，四个七级工，九个六级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四级以下了。顶尖的工人里，除了范响评为七级，其他人都是王家的匠人。但其实如今这种划分方法还是太松了些，八级工按理说并不够格，只是目前厂子里人少，方若华想竖立一个典型，所以才故意放松了下标准。以后每半年重新评级，考核会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难。评定等级完毕，一开始工人们的表现还不太明显，但是一个月之后，大家伙干活的积极性就猛然大增，不只是工作积极，学习也很积极。每天晚上夜校下了课，一群学生鲜少有回家的，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继续读书。教室里只要有人，就点着蜡烛，以前也时常都有人在，但是那时候工人们多是做自己的事。有些小妇人，老太太，甚至还身后背着孩子，坐在教室里缝缝补补，就为借一点灯光。但是最近，所有人都拼了命吸收知识，读书学习。反正方若华每天看了工人们的亢奋度，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天天给他们炖大肥肉当奖励来着。夜姑她们几个到是觉得这事再正常不过。“等级每升一级，月俸翻一倍，这也就罢了，五级以上的工人能吃小食堂，每天都有肉吃，七级以上更是一天三顿白面，保证能吃饱，分房子，给家属安排工作，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各种福利。”夜姑轻轻一笑，神色向往，“不要说这些工人，我也羡慕。”方若华莞尔。夜姑她们是重点培养的亲信，福利只有更好，羡慕什么的，也就说说而已。方若华对夜姑她们的期待更高，将来这都是要独当一面的人才。也许其中会有人脱颖而出，成为她的伙伴，搭档，而不只是一般属下那么简单。这日，阳光明媚，海风略大，方若华自己动手组装一台风力发电机。组装了将近两个时辰，还只组装了一半，这东西完全是方若华自己手工制作，虽然看起来简单，但也颇耗费工夫。反正方若华做到一半，就反应过来，她动手再快，只自己来做也太没有效率。即便只是想要实现建国初期的那种工业化水平，只靠自己的力量也不大可能。好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他们为了能安稳生活下去，每个人都特别能吃苦，完美地诠释着什么叫吃苦耐劳。船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大变样。水泥厂生产出简陋的水泥。道路被铺平。新房子建起来，工人们都把家眷迁到岛上安置。炼钢厂建成，明明方若华手把手地教导，还是失败了七百多次之后，才成功生产出方若华要的钢铁。船坞增加了三个，工人们自动自发加班，三班倒地忙碌，一个多月就有一条新船下海。船岛带着梦幻色彩的模型，终于一步一步地在现实中出现。路重那些在船岛上有股份的大股东，不过半个月没来，抽出时间过来看看，一上船岛就被这巨大的变化吓得差点没调头就走。几个家族的老族长甚至审慎地盯着方若华看，觉得她可能会点什么不存于世的法术。法术她到也不是不会。但是用起来成本太高。“科学有时候比术法更玄奇。”方若华一本正经地忽悠，转头就对自家厂子里的工人们道，“现在这些不算什么，你们努力学习，学得好了，将来房子能高耸入云，车子能无需牲口就能自行，人们能飞上天空，大桥能从咱们的正岛，直接修到副岛上去……”一帮工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竟是深信不疑。这些人私底下没少散播谣言，说方若华乃是天女下凡，否则怎么能造出漂浮在水面上的铁船，以前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谣言，现在大家伙却有相信的倾向。会导致这样的后果，方若华也没想到，以至于后来为了解释自己不是神仙，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很久以后，偏远地方一些老人们，还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方若华是天女下凡尘。船岛欣欣向荣，发展得越来越快。方若华如今差不多算是在岛上常驻，办公室和卧室合二为一，她和夜姑她们，一个月到有大半个月是住在岛上的。这日，天刚一擦黑，夜姑才把钢铁厂那边新得的钢锭样品拿来给方若华看一看，箱子都没放下，外面就有个青衣短打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才让独秀山庄的锦衣侍卫拦下来。“六奶奶！”那小厮嘶哑着嗓子大喊，“咱们的粮船出事了，被人劫了去。”方若华猛地起身，神色骤变。夜姑心里也一跳。两个人同时冒出一个念头——终于还是出了事。方若华并不天真，她知道海上有海盗出没，也知道随着船岛聚集的财富越来越多，越会遭人觊觎。出海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不光要和大自然搏斗，还对抗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但是眼下的情形，方若华不得不冒险。没有粮食，大家就只能等着饿肚子，船岛上生产出来的一些产品，必须拿出去卖掉，换回救命的粮草。所以哪怕知道有危险，方若华还是不可能选择坐以待毙，让自家的船出海购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