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醉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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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章 醉蟹 ,本王姓王 秋风响,蟹脚痒,秋分过后,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 九月吃雌蟹,十月吃雄蟹,煮熟后揭开背壳,雌者成金黄,雄者如白玉,滋味鲜美。 巴蜀,地处王朝南部偏西,河流纵横,每年到了九十月份,沿河而居的百姓便会下河摸蟹。 巴蜀的蟹分几种,其中以闸蟹最为出名,其体大膘肥,背青肚白,肉质细腻,口感鲜甜,丝毫不输阳澄湖的闸蟹。 每年过了秋分,渔户便会结网捕捞,然后担到城中售卖,价格也不贵,几枚铜板就可以买上一只二两雌蟹下酒。 城中百姓也好吃蟹,几乎每次遇到都会买上几只,品尝一下这个季节独有的鲜亮。 嘉泸府城内,一个清瘦老儒生此刻正和一個摊贩讨价还价,最后费了好一番口舌,才以低价购得三只缺了腿的螃蟹。 老儒生在这城中生活了近二十年,已经近乎人人都认识他,嘉泸府城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府衙内登记在册的人数已经达到了近两万之多。 按说拥有能让城中两万人都认识的名气,再怎么也不该是这般穷酸做派。 可老儒生这个名气,却并非什么好名声。 老儒生有个女儿,名叫秀儿,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坯子。 秀儿娘死得早,老儒生一个人将她拉扯大。 由于长相俊俏,少不了上门提亲的人家,老儒生家徒四壁,虽说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可也不愁嫁。 后来在秀儿十六那年,正值中年的儒生终于帮她敲定了人家。对方是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是个读书人,据说长相也端正。 在媒婆的撮合下,本来不大的房子一下子被塞满了聘礼。 看着一匹匹大红颜色的绸缎,儒生说不出的高兴,当晚便打开一坛尘封已久的好酒,就着亲家送的猪头肉,独自畅饮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媒婆带来了一位郎中,说是要为秀儿把脉。 古往今来,夫家休妻常有七出一说,其中就包括“有恶疾”,作为父亲的儒生虽心生不悦,可嘴上也没说什么。 毕竟对方能提前派人来诊断,免得成亲后出了什么问题再休妻,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当郎中将手指搭在秀儿的手腕上时,立马眉头紧皱起来,儒生见状也紧张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郎中捻起胡子,犹豫了一下。 身后的媒婆见状催促:“到底怎么了,你赶紧说啊,日子已经算好了,若是有问题也好尽早调理不是?” 媒婆的话语也算留足了余地,毕竟这一趟她赚了小几百两,若是让她再吐出来,可比割块肉都疼。 郎中闭目又仔细号了一会,终于肯定道: “姑娘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啊?”媒婆长大了嘴巴。 儒生闻言看了眼自己的闺女,只见闺女此时正低着头,也不言语,儒生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他小声朝郎中说到: “这……是不是号错了,还请先生再号一次吧。” 郎中摇头叹息道: “我行医数十载,喜脉是不会看错的,你……还是问问她吧。” 说完,郎中便背起药箱起身离开了,留下媒婆和儒生大眼瞪小眼。 儒生虽面色凝重,却依旧轻声问到:“秀儿,究竟怎么回事?” 名为秀儿的闺女依旧低头不做声,让在场其余两人看不清真容。 一旁的媒婆这时终于按耐不住,嚷嚷道: “这不明摆着嘛,你家闺女不洁身自好,不知怀了谁的种,害我白忙活一场,白白损失……” 媒婆说到此处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她看到对面那个一向温文尔雅,连讲话都不敢大声的儒生此刻正双眼通红地盯着自己。 “你想干什么?” 媒婆面露惧色。 “滚!” 一辈子不曾爆过粗口的儒生第一次开口说了脏话。 “好好好。”媒婆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你们家就等着出名吧。” 说罢就赶忙掉头离去,生怕走晚一步会被目露凶光的儒生当成出气对象。 朝媒婆发完火的儒生再次回过头时,发现女儿此时已经抬起头来,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看得他一阵揪心。 秀儿娘亲死得早,三十多才当爹的儒生对这个来之不易的闺女极为宠爱,他宁愿自己少喝一顿酒,也要给秀儿买上一根好看的头绳。 可天不遂人愿,以为终于熬出头的儒生,前一夜还在庆幸女儿找了户好人家,这一夜就对着灯喝起了闷酒。 酒还是昨天剩的那些,可滋味却完全变了。 灯光摇曳间,秀儿终于冷静下来,轻挪脚步来到屋内唯一的桌子旁,拿红肿的眼睛看向对面那个辛苦将自己拉扯大的男人。 “爹……” “什么也不用说了,爹不怪你,你若实在不想说出那人是谁就算了。 爹明天就去把聘礼退了,你如果不想堕掉孩子,那就生下来,爹帮你养。爹正想早点抱上外孙呢。” “爹!”女子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 次日,儒生将聘礼送还,纵使对方大门紧闭,他依旧恭敬地朝府邸施了一礼。 之后几天,城中谣言四起,有说秀儿招了野男人,有说她是被采花贼玷污了身子,更有甚者,竟说父女俩有违人伦,行了苟且之事,腹中孩子不是外孙而是儿子…… 不用问,肯定是当日受辱的媒婆气不过,回去胡编乱造的。 清者自清,儒生并未在意这些流言,也没去找那媒婆麻烦,在他心中,闺女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他可以泰然处之,秀儿却未必能做到,了解闺女性子的儒生变卖了城中唯一一处房产,父女二人在城外不远处买了一个带院的小屋。 小屋虽不及原来城中那座宽敞,但胜在安静,顺带着连耳边也清净了不少。 …… 七个月后,恰逢秋分刚过,秀儿腹中的孩子呱呱坠地,是个带把的小子。 耳边双鬓已见斑白的儒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抱着小家伙好一顿逗弄。 小家伙的到来为平淡的生活增色不少,原本略显狭小的小屋更狭小了。 外人不知儒生腹中墨水有多少,却知道他写得一手好字,平日求他写字的人也不算少。 之前儒生还有自己的矜持,只会帮着写家书写春联,除此之外一概不接,甚至就连别人出几十两让他写个挽联他都不愿意。 但自从外孙降世,家中消耗剧增,且房子愈显狭小,三人所住的房屋早晚也需再扩建一番。 于是老儒生就放弃了那一文不值的矜持,不但时常为别人写挽联,甚至连墓志铭都可以一并写好。 因为儒生写的墓志铭又漂亮又大气,且经常买了墓志铭送挽联,买了挽联送碑文。 这般厚道的买卖方式,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随着名声传开,找他写挽联墓志铭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白活反而成了主营业务。 儒生虽然经常当着女儿的面说自己枉为读书人,但如今赚的银子,养活三人的同时,还能余下一些,倒也将他仅存的书生意气冲淡了不少。 可好景不长,上天仿佛看不得儒生一家好。 在外孙三岁这年,儒生在家看孩子,秀儿上街买菜,准备给孩子过一个像样的生日。 可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 秀儿中午出的门,到了晚上却依旧没见人影。 儒生心里急,就抱起外孙出去寻找,可直至找到宵禁,嗓子都喊冒烟了,也没能找到外孙的娘亲。 此时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自知事情不妙的儒生又一口气跑到府衙门口,敲响了鸣冤鼓。 刚躺到床上搂着小妾睡着的知府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惊醒,骂骂咧咧穿上衣服来到大堂。 见敲鼓的是儒生,知府半夜被吵醒的起床气顿时消了一半,这人他认识。 去年知府家老爷子仙逝,就是眼前这个儒生帮忙写的挽联,知府见其字体端正,对仗工整,就让他将墓志铭一块写了。 当知府拿到蝇头小楷写就的墓志铭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写的还是自己那位会偷偷摸丫鬟屁股的死鬼老爹吗? 儒生极尽溢美之词,将已故老太爷写成了比肩孔孟的圣人,仿佛世间没了这位整天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人家,就要停止运作一般。 其中一句“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痛失刘老太爷,吾辈当嚎哭三百年”,更是点睛之笔。 虽说刘府台脸皮薄,最后没能采纳,但这份香火情算是结下了。当下听闻儒生闺女未归后,就连忙吩咐手下全城搜寻。 可忙活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刘府台命人将心力交瘁的儒生送回家,并承诺一旦有了秀儿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会通知他。 儒生在家苦等到下午,最终等来了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消息——秀儿死了。 尸体是一个渔夫发现的,随着虾蟹一同被渔网带了上来。 当儒生赶到府衙时,秀儿已经被白布罩住,平躺在地上,身下一滩水渍。 年近五十的儒生几近昏厥。 平庸却不昏庸的知府决定严查此事,从临府请来最好的仵作验尸。 …… “禀大人,死者身体没有外伤,身上钱财俱在,死前也没有行房痕迹。” “哦?并未因图财或劫色而死,莫非是不甚落水?” 刘府台干了这么多年,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只是仵作下一句话就推翻了他的推断: “禀大人,死者肺中没有积水,应该是先被杀死,而后投入河中。” “既然没有外伤,可是被投了毒?” “银针探体,未见发黑。” 这位连京城四大神捕都要敬他几分的仵作如实答道。 “……” 刘府台一时犯了难,说实话,他自身能力有限,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全凭朝中一位说得上话的干爹。 “这位大人,您一定知道些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 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儒生低声朝仵作哀求道,他虽不涉足官场,却比眼前刘府台更善于察言观色,通过仵作的表情,他知道对方肯定有所隐瞒。 这位查验功夫在王朝可排前列的仵作本就是性情中人,曾因朝廷处事不公请辞多次,如今眼看儒生有冤不得伸,实在受不住内心煎熬,终于小声开口道: “此事莫要和别人讲是我说的,虽然令嫒死得蹊跷,但以我的经验,仍是死于剧毒,只不过这毒不寻常,依我看,八成和唐门有关。” “唐门?!” 刘府台几乎跳起来。 按理说,一个江湖宗门不至于让堂堂朝廷命官反应如此激烈,但在巴蜀为官,都明白一个不能放在明面上的规矩,那就是宁愿得罪皇上,也不能开罪唐门。 为何? 得罪了皇上,除非是叛国欺君的重罪,否则绝不至于牵扯全家,最多也就是砍头或者发配。 但得罪了唐门,就等同于灭族。 不是刘知府胆子怯,实在是太多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了。 生活在巴蜀,或多或少都听过有关唐门的骇人传闻,儒生也不例外。 他不知一向大门不出的女儿,是如何得罪的唐门,只知道闺女这次是白白丢了性命。 刘知府此刻也是面露尴尬,他擦了擦头顶的汗水,对仅是平民的儒生客气道: “姜老哥,你看这……” 姜姓儒生面露凄然,摇了摇头,“人都死了,我也不想让知府老爷为难,就这样吧,只是苦了孩子。” 刘知府闻言立马松了口气,赶忙说到: “姜老哥放心,秀儿的丧事府衙负责操办,还有孩子,我会帮他找个奶妈,费用我来出。” 次日,府衙传出消息,秀儿不堪受辱,跳河自杀,知府老爷震怒,扬言要抓捕造谣者…… 吕媒婆连夜逃出城去,嘉泸府城人人自危。 真应了那句话: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 十五年后,又是秋分蟹肥时,老儒生左手提着刚刚磨了半天嘴皮,才买到的三只半价河蟹,右手提着一壶黄酒,朝城外走去。 出了城门不足三里,一处僻静小院映入眼帘,平日这里没什么客人,通常老儒生都会买两只河蟹,自己和外孙一人一只,酒水则是能省就省。 “老姜头,你可算回来了,又买盘海去了?” 一个年轻人正嬉皮笑脸地趴在小院篱笆上,抻着脑袋看向老儒生手里的螃蟹。 盘海,或者庞海,是巴蜀人对螃蟹的称呼,眼下一口标准巴蜀腔的年轻男子,并非巴蜀人。 老儒生见到年轻人,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问到: “怎么不进屋,秀成不在?” “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那家伙不对路,读了几本书就一股子酸腐气。 要是读书人都这样,京城那些大学士家里还不得跟醋缸一样难闻?要我说,还是咱爷俩能聊到一块。” 年轻人边说着,边上前接过老儒生手中的黄酒,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接打开塞子喝了一口。 “你小点口,一会喝光了,今天可就别想吃醉蟹了。” “别当我不知道,你院里还埋着几坛好酒呢。” 年轻人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很老实地盖上了塞子。 “你怎么知道的?” 老儒生面露诧异,那可都是他的心尖尖,本打算留着以后外孙成亲时候喝的。 年轻人一指自己的鼻子,“在下不才,江湖人称啸天神犬。” “就你还神犬,我看还不如我家阿黄。”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屋内传出,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少年走出屋来。 …… 求订阅 本书网 仓鼠写书力求完美,一章四千字,要从下午写到半夜。 一天四千字,订阅只要两毛,一个月下来也才六块,现在电话卡月租要十九了。 本人不是大佬作家,各位应该也清楚,真正到我手里的没剩多少,实在是揭不开锅,才厚脸皮和大家要一波订阅。 新人作者,创造不易,若是大家看得开心,希望支持一下正版。 您的仨瓜俩枣,可能是我赖以为生的食量,仓鼠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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