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不如

        如同老夫老妻才能够直白地讨论一些私房话一般，尤劲此时能大言不惭抛出“你养我”的打算，亦是因为同李凝思之间已经足够亲密。
可再亲密，私房话终归是私房话，当着旁人总是尴尬。
听出树梢传来的是沈老板的声音，尤劲不难猜出，大概是负责警戒的沈老板......那所谓的“魂体”，此刻正停在旁边的石榴树上。
对那半是调侃、半是等急了的抱怨，尤劲装傻似地跟李凝思作起解释：“上面说话那个，是你见过的沈老板......现在我们看不见他，但他看得见我们......”
作为同样见识过沈老板神通的人，李凝思只发了会愣，便朝尤劲试探道：“听起来，他是在那棵树上等你？”
“是......最后一次戏法变成功前，他会全程盯着我。”
“为什么要盯着？”
尤劲不想将不安因素告知女孩，即随意扯到：“因为他比我们更看重这次机会。”
此时的沈老板，亦失了继续旁观打情骂俏的耐心：“吃软饭的计划都交代完了，还用先说清楚每个月要往你账户里存多少么？”
李凝思听出这是要催着走人，忽然上前一下掐紧了尤劲腰间一块皮肉，且沉声质问道：“今天你怎么敢......跟我爸爸这么......”
“哎......轻点......”尤劲讨着饶，随之贱笑，“等再回到十年前，我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对岳父大人没规矩了......反正今晚再怎么调皮他也不会记得，所以，趁这机会......”
“好哇，还趁这机会......”李凝思冷笑间加大了掐紧尤劲的力度，“反正现在什么都会一笔勾销，你不如，出去再去做点更加无法无天的事情出来......”
“对哦。”尤劲一把摘去了腰间那只掐他的小手，将女孩一把搂紧，而后在其耳边轻言了一句什么......
李凝思则在刹那间勃然变色，嘴里喊出一声“滚”的同时，狠狠地推开了尤劲。
尤劲且有些不依不饶，咯咯笑道：“今晚就算那个......等戏法变完，你从生理上不还是......”
“滚！”
“考虑考虑嘛......”
“你滚！”
再用一声咆哮打断尤劲的奇思妙想，李凝思扭头疾步回进了洋房内。
随着“乓”得一下关门声，尤劲收起那故作失望的表情，且抬头望向他认为沈老板所在的树上：“不好意思，久等了。”
树上传来一声干笑：“嘴上便宜讨尽兴了？”
“尽兴了。”
“既然想趁万事归零的最后机会......你要不要先出去非礼几个小姑娘，顺便抢个银行什么的，再收工？”
尤劲只能傻笑：“这就收工吧......”
“那还傻站着干什么？”
一路上被催着，尤劲依着沈老板的计划，将车开回了胡小姐的那个大庄园。
停罢车，沈老板回头看看依然昏睡的小小，又分别看了看其两侧坐着的“医护人员”，大概算是在询问小小的情况是否真的已经稳定。
白云和与黄果，都朝沈老板点点头，看着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那就没你们事了。”沈老板一摆手，“之后有外人问及此事，都往我身上推。”
黄果嗤了一声：“当然往你身上推。”
而后，两位“医护人员”便自顾下车离去。
随之从正副驾位分别出来的尤劲和沈老板，则同时去往了两侧后门，两人俯身探进车内的动作，显然都是想把小小从里面拖出来。
沈老板朝尤劲笑笑：“你块头壮，你来？”
尤劲再壮，也知力气上同对面不在一个位面，便讪笑着松了拽起小小的手。
接着，他就看着小小仿佛是一具毫无份量的泡沫模型一般，被沈老板轻轻松松地搬出车厢扛在肩上。
尤劲立时跟着沈老板迈开的轻快脚步，走向了曾经进过一次的白楼。
到门口，沈老板刚摸出钥匙，又听背后一声冷冰冰的“等等”......
两个男人循声回头，看到的，是在月光下如影如仙的胡小姐。
“你是打算，把麻烦留在我这里？”胡小姐的样子，看着是不太满意沈老板将尤劲与小小暂留此处。
沈老板笑嘿嘿地回道：“我的住处，是租的......万一有麻烦，牵扯到本不相干的房东，总归不好意思。”
“牵扯到我呢？”
沈老一时语塞，挠了几下头，才轻声嘟囔出一句：“其实......我人在哪里，哪里就不会有麻烦。”
“是，只有你找麻烦，麻烦绝不敢来找你。”胡小姐慢慢逼到沈老板近前，却始终低着头。
她看似是在羞怯，接着出口的话，依然冷冰冰：“既然如此，又何必到我这里？”
沈老板摇摇头，将身上的小小平稳地置放到了尤劲肩头。
而后他稍稍俯身，探头去找胡小姐那一看就有怨气的正脸：“到后天，应该就能再度回溯了......”
“关我什么事......”
“剩下这一两天......”沈老板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想多陪......”
“有什么好陪的！”急声打断间，胡小姐咬着牙，终究迎上了对视。
接着，便是长长的默然。
这两人到底算是什么情况，尤劲不得而知。
此时，扛着小小的他，只觉得站在一旁颇为尴尬，随口扯出声：“不如......”
“你闭嘴。”胡小姐当即喝住尤劲。
沈老板也斜着眼瞟过来：“不如什么？”
尤劲本就没想好“不如”什么，只能讪笑。
沈老板翻着白眼转回脸，再朝向胡小姐时，又堆起了讨好脸色：“不如......进去坐一会？”
不等回应，沈老板半转身，一手用钥匙去开背后的门，另一手则捏住了胡小姐一条胳膊，好像就怕对方会逃走一样。
门开，沈老板又跳帧似地骤然闪现到胡小姐背后，两手捏着她双肩，就将其往门里推。
胡小姐的样子，似乎是不太愿意。
也不知是假不愿意，还是较不过劲，她终究被推进了门。
待其身后的沈老板亦跨进门，尤劲还是愣愣地站在门外未动。
沈老板很是不满地回瞟尤劲：“干嘛，还要请么？”
“不是，你们两个......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沈老板懒得听解释，撤身一把将尤劲提进门内。
尤劲却在刚刚踏进门槛的那刹，分明看到胡小姐回头给了他一个不善的冷眼。
这冷眼，又明显是不想尤劲跟进来。
两难间，沈老板却再一把，将尤劲推到了比胡小姐还靠里的地方，接着就关上了门。
此间白楼，尤劲曾进来过。
不同在于，眼前大厅内已没了前日那“保镖”差事中遭遇的一大一小，当时被调整得乱七八糟的摆设，现已归了位。
沈老板点着大厅中央那一圈沙发指示尤劲道：“把你朋友放到长沙发上，然后你先在那里坐着。”
言罢，他便拖着胡小姐，一起坐到了靠近墙壁的一处小吧台前。
尤劲依着指示，将小小尽量以一种看起来较为舒适的姿态放平。
他自己，则识趣地找了个背对吧台的座位坐下。
身后不远处的吧台处，两人的低声话语，尤劲是听不清。
可他总能听出，沈老板是一直在说好话......而胡小姐，则始终不语。
不过，半个多小时后，胡小姐又好像被哄得稍微释怀了一些。
她开始时不时地冒出一声冷哼，尽管照样怨气十足，可多少总有点撒娇的成份。
就这么“哼”了几下，尤劲终于听到身后那两人起身的动静。
接着，两人慢慢走向门口。
尤劲借着余光，看见沈老板谦恭地拉开房门，却在胡小姐要往门外走时，伸手拦住。
胡小姐小声问出句：“干什么......”
沈老板则前倾上身，将脸慢慢地凑向胡小姐。
胡小姐嘴里冒出声“让开”，却既不挡着沈老板，自己也不退身......她仅仅是缩了缩脖子，眼睛还闭了起来。
与此同时，几乎将嘴凑到胡小姐唇边的沈老板，亦阖起双目。
这画面，人之常情地将尤劲的目光吸引。
但见沈老板那阖眼之色，并非亲吻前的深情，而是深深的纠结。
纠结数秒，他终究没有吻上去，转而将嘴移到了胡小姐耳边，又说了句什么......
然后，他便缩回身子，且放下了挡着去路的胳膊。
胡小姐亦未再言，她离去前，且特意回脸狠狠地瞪了尤劲一眼。
沈老板目送着胡小姐的身影良久，才关上了大门。
回头，他却看到尤劲一副莫名之色，便随口问道：“干什么？”
“不是，你那位胡小姐，瞪我干什么......”
沈老板缓缓踱来，坐于近处，且将胳膊搭在尤劲的肩上之后，他才苦笑道：“你应该看得出......她对我......”
话说一半，沈老板似是讲不下去。
尤劲大概知道意思，即接了一句：“看得出来。”
“但是呢，在她之前，我已心有所属......”
话又卡壳，尤劲只能继续接口：“所以，只能辜负她的心意。”
沈老板接着苦笑：“直到有一天，本来心之所向的人，不在了......”
“不在了？”尤劲听得迷糊。
疑惑间，尤劲忽觉肩上沈老板那只手，猛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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