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悔意

        如尤劲观察所料一样，沈老板确实有着再搞一次时光倒流的动机。
至于沈老板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于尤劲来讲并不重要......能确定的是，只要有机会能把这戏法再变出来，沈老板必然会全力配合。
也就是在彩赞总经理室那日，沈老板察验下来认定，李凝思已然是个所谓“耗尽觉玑”的人。
否则，根本不用尤劲牵头，沈老板自己都会把这二人捉到一起做一番“实验”。
今日里，他等在这条断头路上，系昨夜与尤劲所约。
这个行动地点，为尤劲昨日白天行车路过时偶然发现。
之后，再驱车绕了数圈，从几个角度观察了一下这个断崖，尤劲便停车打去电话。
“沈老板，如果有一辆轿车，眼看要冲出悬崖......你在场的话，能拉得住么？”
当时，沈老板或是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有些发懵：“什......什么？”
等尤劲重复了一遍提问，沈老板听懂后，即嗤了一声：“别说轿车，火车都拉得住。”
这听着像是吹牛皮的口气，让尤劲亦有些发懵。
不过，曾经见识过的手段，让尤劲选择相信沈老板：“保险起见，我再问一下......如果，那辆冲出悬崖的车，你第一时间没能控制住......在车身坠地之际，你有办法保证乘员的安全么？”
“这，没问题......不是，你到底想搞什么？”
“具体搞什么，容我再想想......想好了，晚上给你电话。”
之后，尤劲仔细斟酌了行动方案，于晚间同沈老板作了敲定。
其实，按着昨夜商定的原计划，方才应该是尤劲自己驱车撞出崖口，最好是将车身控制成崖口上的跷跷板状态。
既然是要逼迫李凝思配合再搞一次逆转时间的把戏，要是尤劲能够自己作出这种不要命的架势，逼迫的效果想必会更好一些。
问题是，先前开上这条断头路时，尤劲并没有看到沈老板的身影。
他倒不认为沈老板这样的人会爽约，他也明白，沈老板不想显身的话，看不到很正常。
但是，接下去的行为，毕竟是险招。
何况，一旦闯过路障开上这条岔道，李凝思也必然会意识到不对劲。
如此，尤劲不可能停车等待沈老板现身再行动。
只是，万一沈老板或是因为方便一下之类的原因刚好走开片刻......自己若是没头没脑地驱车冲下断崖，岂不成了作死的笑话？
所以，尤劲最终将车刹停在了崖口前。
如果依原计划，尤劲自己先将车悬停在生死一线的崖口上，效果就好比先把小刀插进了对方的颈侧，而后威胁：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现在就拔走小刀，你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失血而亡。
仅仅将车停在崖口前，则如同仅仅用刀顶住了对方而已。
这么一来，效果便打了折扣。
事实上，李凝思只历经片刻的惊慌，即冷静了下来。
光是尤劲眉目中不经意间流露的余情，便能让李凝思有着十足的把握：顶着我的刀，绝不会真正刺进来。
另一方面，沈老板当然没有爽约......他也不至于掉链子到关键时刻走开方便。
他一直就在崖口前等着，不过是隐着身形罢了。
从尤劲的车开上这条断头路，沈老板就做好了准备。
他准备按照商定计划中那样，保着这辆车在做危险动作时，别真的发生危险......
看到车居然刹停在崖口前，沈老板着实又好气又好笑：这他妈的......吵着要冒死逼宫的，是你......最后关头畏缩掉的，也是你......
无奈之下，沈老板只能静观尤劲的后续行动。
车身的隔音，屏蔽不了沈老板的感官。车内二人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尤劲的冷声威胁，且让已然不满的沈老板听得有几分欣慰。
但是，话头很快越来越不对味。
待听得剧本台词渐渐变成情侣吵架的回目，沈老板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要说火车，沈老板倒真是没尝试去挪动过。
而区区一辆轿车，他还是可以任意摆弄的。
即便尤劲踩着刹车，沈老板照样轻松地将车向前推动起来。
为了提醒一下车内两人“不是吵架的时候”，沈老板是特意先将车几乎推下崖口，再稍稍拉回来一些......
最终，他用自身踩在后厢上的份量，将将控制着车身恰好平衡悬停于崖口。
此刻，沈老板的问话，透过其戳在后窗上的几个小洞传入车内，尤劲与李凝思都没有回答。
其一，二人刚刚有过几乎坠崖的经历，需要缓一缓。
其二，他们亦确实不知道沈老板因这时光倒流而有了什么麻烦。
不过，沈老板并未纠结于此：“别的不说了......现在，观众也来了，你们的压箱底戏法，快开始变吧。”
姑且缓过神来的尤劲，只觉得右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这会，他的手仍被抓紧在李凝思的心口。都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被指甲抠出来的疼。
疼痛刺激下，尤劲猛意识到，这显然是要护着女孩的动作，与眼前自身的逼宫立场不符......
所以，他一下抽回了手，转脸用冷森森的目光，迎上了李凝思有点求助意味的眼神：“沈老板都发话了，你我要是不想死，就照做吧。”
李凝思，毕竟是李凝思。
尽管失了方寸，这会一品尤劲的话头语气，她顿时就有了觉察。
愣了数秒，她对视向尤劲的眼神，亦变得锐利起来：“他，也是你找来对付我的？”
这一点，尤劲并无必要掩饰，对于质问，他回以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随之，李凝思脸上呈现起轻蔑之色，就像在说：你，也真够费尽心机的......
一看两人又开始纠结，沈老板不耐烦地催道：“你们在等什么？是不是还要来点背景音乐？”
李凝思先前畏惧沈老板，是因不知此人前来为何，生怕又被迫体验什么诡异经历。
现在得知沈老板系尤劲搬来的帮手，李凝思反倒不怕他了。
听着催促，李凝思很是不满地朝着后方的沈老板白了一眼，才继续用着轻蔑之色看向尤劲：“我所知道的办法，就是两人同时想着回到某个场景......只要意愿够强烈，就......”
“这一点不用解释，他知道。”沈老板确实是不耐烦，忍不住打断，“话说，你们刚刚商量的那个场景，两个人的印象，都足够清楚么？”
二人没有立刻回应，沈老板接着提醒道：“理论上，本来应该是需要你们同时对某个过去的场景产生强烈的悔意，才有可能引发异变......我刚才听下来，你们商量想回去的那个时间点，好像并没什么必须纠正的东西，是吧？”
这话，问得尤劲当即皱起了眉头。
刚才的商定中，2008年五一假期中的那天，尤劲确实想不起来有什么必须要回去纠正的。
然后，他立刻把质疑的目光投向李凝思，显然是在问：挑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一天，你是不是存心想糊弄过去。
不过，还未等李凝思有所反应，尤劲的瞳孔忽地一收，而后慢慢望向了沈老板：“有没有怀着悔意，也不算必要条件吧？”
沈老板回以尤劲的，居然是一个“你问我、我问谁”的不确定神色。
尤劲一看这反应，得知沈老板不过是提出个看法，便又看向了李凝思：“从2018年回到1999年的那次，你怀着很深的悔意？你后悔什么？难道后悔没在走廊上主动搭讪我？”
李凝思被这带刺的话激得眉毛跳了一下，出口的话，倒是就事论事：“我感觉，悔意，只是一个先决条件而已。因为对某天的所作所为后悔，才会想要回到那一天去改变......现在，我们两个都有了回到某日的明确想法，是否怀着悔意，应该不再重要。”
尤劲听完这叙述，即刻回头用征询之色望向沈老板。
只见沈老板眯缝着眼，思忖了片刻，转而眼睛一亮：“我觉得，有道理。曾经这把戏，大都是意外引发的......所以，正如这小姑娘所讲，是否对某日怀有悔意，才会变成先决条件。现在，你们两个，是刻意想着要回到某天，也就不再需要这先决条件......”
说到这里，沈老板又声音一沉：“不过，回到那天的意愿，应该还是需要足够强烈......你们的觉玑损耗过以后，能引发的波动本就不大，如果本人的意愿再不够强的话，必然掀不起什么变化。”
见尤劲面露茫然，沈老板接着解释道：“就像你自己说的，近几年得到的冥冥提示没有小时候多......我记得上次跟你讲过，那是因为你的觉玑经历过几次损耗，导致向过去传递信息的能量，已不如小时候强烈......”
“沈老板的意思是......”这下，尤劲算是听懂了，“时光倒流，算是两个人同时向过去传递信息时意外引发的异象。现在，我和她，剩下的能量已经不多，所以要格外使劲地想着回到某天，才变得出那戏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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