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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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敬与那李氏兄弟护着都统郑畋先行出城了。
“石老弟,你有伤在身,还是也赶快随叔父他们一起先撤走吧,这里有我和彭贤弟他们断后,你且放心便是。”曹翔道。
彭远则忙也从旁劝道:“是呀,绍兄,你就和都统他们一起先走吧,等把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完,我们很快就也会赶上去的。”
石绍这才也轻轻点了点头。
“唉,好吧,那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可也要快些赶来才是。”
可就在石绍刚走出没几步后,他却又急忙转了回来,随即只从自己怀中掏出那份已沾血的圣旨誊本。
“曹兄,你们也看看这个吧,本来都统是想让我把它送到程大人那里的,可现在……唉!”
说着,石绍只将那文书往对方手里一塞,之后便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曹、彭二人忙展开观瞧,随之却又是立在那里良久无语。身后沈明则忙也凑上去跟着仔细瞅了瞅。
“啊?大哥,这么说咱们……可眼下……唉!”
最终,沈明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许久,曹翔则望着那从东边远处不时升起的点点青烟道:“贤弟,是不是还没有梁瞳的消息?”
彭远抖动着双唇,微微点了点头。
“那日都怪我一时鲁莽,这才害得梁瞳至今杳无音讯,也不知眼下他究竟身在何方,又是否依旧平安无事?倘若梁瞳真有什么闪失的话,则我岂不将成为罪人,我又怎么对得起他那已故去的先人?”
“大哥,小弟实在有些不明白,那天你究竟是想让梁瞳干什么去呀?”
可彭远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气,再什么也没说。
“贤弟,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太过悲伤,相信凭梁瞳的机敏,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曹翔忙从旁安慰道。
于是乎,就在焚毁了武功城中最后一批无法运走的辎重后,曹、彭他们便也带着剩下的人迎着那落日余晖开始向西撤退。
经此长安一战,郑畋损兵过半,同时还折了手下三员大将,梁瞳亦是生死不明。这下也是让那长安城里的黄巢直乐得有些合不拢嘴,可就在他刚刚重新坐回到那大明宫含元保殿的龙椅上时,从西边却又是突然传来了盖洪、季逵二人的死讯。而那前来为他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巢的外甥——林言。
“什么,二将被杀了!”黄巢闻言不禁拍案而起道,“这个可恶的郑畋,到头来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说,其竟也是又折了朕的两员心腹大将!如此我来问你,那杀朕爱将者究竟是郑畋手下何人所为?”
林言则跪在那里面无表情道:“回陛下,我在阵上只看见那对面人马打的是面‘曹’字旗,而从我们背后杀来的官军打的则是面‘彭’字旗。”
“哦!”
黄巢一惊。
“难道说……哼,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竟又是他们!又是他们!”黄巢忽暴跳如雷道,“这群阴魂不散的余孽,早知道当初在天平时朕就该先将他们赶尽杀绝才对,那样的话也就不会留下今日之患,更不会让朕又白白搭进去手下两员大将!唉,看来这回朕不御驾亲征是不行了!也罢,索性就让朕亲手将他们一个个连同那老不死的郑畋在内全都铲除好了!来呀……”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旁边枢密使费传古忙上前劝道。
“嗯,费卿,你因何阻拦?”
想这费传古却也算得是黄巢身边的一名宠臣,虽说谋略韬策他比不上赵璋,但要论歹毒使恶,那他可要比对方还厉害十倍。眼下赵璋不在黄巢身边,他费传古自然也就浮出了水面。
“陛下,如今郑畋虽则新败,可我军元气也尚未恢复,臣以为陛下应先趁此时养精蓄锐,不宜再大动干戈。”
“哦,照你的意思,难道说朕还要放过那些家伙不成?”
“啊,不不不。”费传古忙摆着手道,“陛下,所谓‘擒贼擒王’,只要咱们能先设法除掉那郑畋,则他手下的那帮残兵败将不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一盘散沙,到那时咱们再去征剿,岂不就易如反掌?”
黄巢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话虽如此,可那老儿郑畋亦非等闲,岂是说除就能除了的,不然朕又怎会被他逼到今天这个份上?”
黄巢气得忙把袍袖一甩,随后又一屁股坐回到了他的龙椅上。旁边费传古见了只嘴角一挑。
“陛下,微臣则有一计,准保陛下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取了那老儿的性命。”
“哦,如此快快道来!”
“是。”
说着,费传古也是忙又向前走了几步。
“陛下,陛下您想,此次那郑畋兵犯长安,本该亲自坐镇中军才对,可为何直到最后都不曾见他露面?”
“这个嘛……”
只见黄巢手捻须髯,眉头紧锁。
“想那郑畋本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却仍披挂上阵、领命出征,足见其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这一点当初在龙尾坡时咱们就已见识过,而既是如此,那他此番却又为何不亲自领兵?这其中的原因怕是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郑畋真的病了,且是还病得不轻!”
黄巢则一边聚精会神地在那里听着,一边也是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费传古一瞅忙接着说道:“原本刚开始时咱们还以为许是那郑畋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可直到最后对方兵败,咱们不也没瞅见他有什么惊人之举嘛,甚至臣还听说,此次若非其手下中有人拼死相救,则他郑畋怕是也就早已死在那盩厔了,如此判若两人的前后之举,除非是那郑畋真的突然老糊涂了,否则依臣之见,对方必定是重病无疑!”
“嗯——”
黄巢听完只有如拨云见日般茅塞顿开。原本在他看来,那郑畋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自己也吃不准这次对方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又在装病。可眼下听费传古这么一说,黄巢这才也总算是跟着恍然大悟。
“对,对,对,费卿之言确有道理!”黄巢忙点着头道。
可忽然间他却又是眉头一皱。
“诶,不对呀,费卿,就算是那老家伙真的病了,可这跟除掉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那郑畋肯定已又龟缩回他的龙尾城中,这‘乌龟不出壳’,要想除掉他又谈何容易?”
“啊,不不不,陛下切莫着急,微臣还没说完呢。”
费传古只忙又摆了摆手。
“费卿,究竟你有什么好主意便就快说吧!”
见对方已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于是费传古忙拱起手道:“陛下,既是老儿郑畋不愿出头,那咱们也索性就让他这么一直缩下去好了,最好是能叫他永无出头之日!”
“哦?”
“陛下,您别忘了,前日咱们不也杀了他手下三员大将嘛,听说那程宗楚还是对方的副都统,而那司马邓茂则更是郑畋的心腹爱将,既如此咱们何不……”
说着,费传古只一步步来到黄巢身旁,随后伸手在对方耳边窃窃私语起来,直听得黄巢也是不住地点头。
“嗯,好!好!”
“如此便是那郑畋不死,定也叫他九分无气!届时其不攻自破,陛下又还有什么好再担心的呢?”
黄巢闻言只喜不自禁,可还没等他多得意几时,其却又忽然愣在那里犯起了难。
“只是……只是要派谁去才好呢?先前那裴谦之子裴渥可就是一去不返,这一次……”
黄巢忙再次起身来到陛阶前,随之却也是一眼就瞧见了那还正跪在底下的林言。他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又瞅了瞅自己的这个外甥。突然,黄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随即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冷笑。旁边费传古一瞅。
“陛下,陛下的意思是……”
黄巢只微微点了点头,而对方自也就心领神会。
这时,黄巢却又回过头来对费传古道:“时才让你这么一说也是提醒了朕,朕听闻日前官军进城时,那城中的百姓却也给对方帮了不少忙、出了不少力呀,看来这帮家伙可是不怎么安分,如此依费卿之见咱们又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好呢?”
费传古一听忙不假思索道:“陛下,这还不好办嘛,既是对方如此执迷不悟,还一门心思向着那李唐前朝,则我看陛下倒不如索性就成全了他们,只让这些刁民随其旧主同去!”
于是乎,那候在城中的贼军便也当即开始了对长安三天三夜的“大清洗”。
头一日,贼众先是沿着那天官军进城的路线搜捕百姓。一路上,他们是不分老幼见人就杀,直至杀到宫门前便再折返过来,又重新杀回到那延秋门下。只因延秋门乃是当日官军最先进城的地方,所以靠近这里的丰邑、待贤二坊百姓伤亡自也最为惨烈。一夜间,那两坊中的百姓只被几近杀绝,有些人则因躲到枯井内,这才总算逃过一劫。可怜这些还曾帮官军一起逐贼的百姓,却在当初对方进城后不久便反为其掠,眼下他们则又遭到贼军的屠戮,一时间这官匪何别,百姓含泪亦莫能辨。
第二天,原本城中其他地方的百姓还以为贼军的报复已然结束,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种寄希望于对方会心慈手软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贼军非但没有就此停止杀戮,反而是开始了全城规模的大捕杀,整座长安也是没有一处可以幸免。前一日对于贼军来说不过就是热身而已,眼下才是其真正狂欢的开始。可怜那满城无辜的百姓,只仿佛又突然回到了数月前贼军刚进城时的那一刻。
当西边最后一缕残阳还挣扎着想要挤进这人间炼狱时,那早已在东、西两市各自高高堆起的尸山却又是一口将之吞没。继而尸山的阴影开始爬遍全城,地狱之火则也随即点燃——那是入夜后贼军就地取材,只于两市间点起的人油天灯。冲天的火光顿时照亮夜空,而在那巨大城郭的映衬下,两座熊熊燃烧的尸堆便只如骷髅头上那正向外射出血色寒光的魔眼。
随着贼众开始在城内纵情狂欢,黄巢则也带人移驾到了宫中露台,他是特意赶来欣赏那难能一见的长安夜景的。虽然就在几个月前他便已见识过一次,可那时的他却还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身边没了赵璋的劝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味怂恿“惩治刁民”的费传古,所以黄巢自也早就不再怜惜他的那些“大齐子民”。
“好!好!真是美哉!壮哉!”黄巢只兴奋地拍着手道,“快,快去叫他们把那宫外的火点得再旺些,朕要让郑畋那个老家伙即便缩在龙尾城中也能看到这冲天的火光!”
“是!”
虽然这只是黄巢的一厢情愿,却也足显他对郑畋的恨之入骨。当即,黄巢忙大步流星跨到露台边,他一面继续伸长脖子欣赏着那宫外壮丽的“美景”,同时嘴里也是还念念有词,却不知都在说着些什么。
这时,费传古忽从旁过来道:“陛下,如今藏匿在这城中的前朝余孽已是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那陛下您看明日咱们是不是就……”
黄巢这才也慢慢回过神来,随后叹道:“唉,好吧,那就照你先前所说的去办,而朕的那个外甥也可以让他出发了。”
“是,微臣明白。”
说完,费传古便领命而去,可黄巢却只依旧流连忘返在那露台之上。
东边的旭日仍无法冲破笼罩在人们头顶的黑烟,而此刻长安城中已是十室九空。大街小巷到处散落着尸体,那尚未干涸的血泊则更是随处可见。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这天贼军的杀戮竟也戛然而止。也许是他们已经杀累了,亦或者是那长安城中已再没有多少人可供他们取乐。四下里的城门陆续打开,程宗楚的尸首只被倒吊在延秋门上。那一辆辆负责运尸的牛车、马车,就这样一趟接一趟地开始在其摇晃的尸体下进进出出忙碌起来。
时将正午,唐弘夫的尸首也被贼军拖往西市鞭尸。
“啪!啪!啪……”
而伴着那富有节奏的鞭笞声,贼军只开始从流经长安的河渠中取水泼街。很快,各坊间的尸迹血污便被一扫而空,可那六渠之水却也被当即染红。而这也就是前日费传古对黄巢提到的所谓“洗城”。
夕阳惨淡,薄暮将至,黄巢的外甥林言只独自拉着他那匹瘦弱的老马来到延秋门下。还是在老远外时,他就已望见那仍被倒吊于门上随风打转着的程宗楚的尸首。而早已在此等候其多时的费传古则忙也带人迎了上去。
“啊,林公子,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公子你不来了呢,所以也是正打算派人前去找寻。”费传古假意道。
林言只轻轻哼了一声。
“哼,既是陛下早有旨意,且是还有费大人亲自为我送行,则我林言又怎敢不来?只因方才路过西市时人马嘈杂,故而这才来迟,如此便还请费大人海涵。”
“啊,好说好说,如此想必公子来时定也已瞅见手下军卒正在西市那边做些什么喽?”
林言一愣。
“不错,他们正是在给那敌将邓茂枭首!”
说着,一骑快马只从对面疾驰而来。行至跟前,那人忙翻身下马,随后径自将手中一锦盒捧到了费传古面前。
“禀大人,照您的吩咐,东西已准备下了。”
费传古则忙也伸手将那锦盒轻轻掀开一瞅,随之脸上却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以了,快去将此盒封好。”
“是。”
很快,对方便将那包好的锦盒重又交回到费传古手中。只见费传古忙满脸堆笑地来到林言跟前。
“啊,林公子,让公子久等了,此乃奉陛下旨意特为那老儿郑畋备下的一点薄礼,如此便还请公子带上,等到了那边后务必亲手交给对方。”
说完,费传古便将那锦盒送到了林言跟前。而对方却也是再什么都没说,只忙将那锦盒接过,回手拴到了自己的马上。
“但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林言冷冷道。
“别的嘛倒也就没什么了,噢,对了,这二位乃是陛下特意派来与公子同行的,专为保护公子这一路上的安全。”
说着,费传古也是又朝那身后二人招了招手。
“你们还不快过来拜见公子。”
二人遂忙也上前朝林言一拱手。
“见过公子。”
可林言却只轻轻瞟了对方一眼。
“好了好了,二位还是快免了吧。”
但见他忙又朝费传古拱了拱手。
“如此便还请费大人替我向陛下转达谢意,时候也不早了,若是大人再没别的什么吩咐,那在下这就告辞出发了。”
“好!公子放心,如此便还请公子一路保重,恕费某就不远送了。”
费传古只又转过身来对那身后二人叮嘱道:“路上你们可一定要保护好公子,要是敢让公子有个什么闪失,你们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是是是,还请大人放心!大人放心!”
就这样,三人一行遂迎着那落日余晖动身启程了。他们身后,费传古也是早早地便就带人返回城中。此刻,只有那仍被倒吊在延秋门下的程宗楚还在风中为他们独自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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