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忘了我吧

    舒子研的耐心从未有过的好，特别是在面对白水汐的时候。
    其实这时候她多想，时间就此停留。
    白水汐眨眨眼睛，“小研，你……”
    是做梦吗？
    如果是梦，她不想醒。
    舒子研勾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
    “时间还早，厨房做饭还需要些时间，我在这里走走，打扰了。”
    说着，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疏离的笑容客气异常，花落之后，转身抬步。
    “哎，小研。”白水汐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随即连忙跟了上去。
    舒子研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却微微放慢了速度，与白水汐并肩。
    一青色一血红，两者相衬，唯美风华。
    舒子研没有回头，却是开了口，“这些年，你们还好吗？”
    一句话说出来毫无温度，听在白水汐的耳朵里，却让她感动到心痛。
    她心头一颤，柔柔一笑，“好，我们很好。”
    不好的，向来只有她一个。
    悲凉，犹然而生。
    舒子研轻轻点头，“好就好。”
    “嗯……”白水汐低低的应了一声，不敢再说话。
    柔柔的声音好听得让人的心都酥了，她的视线，从未没有离开过她。
    舒子研眨眨眼睛，淡淡开口：“我已经忘记我是怎么记事的了，我只记得，我记得最清楚的人只有欧阳克和宫浅虞，从未记得过你和摄政王。”
    舒子研脸色骤然一白。
    “皇帝伯伯从未欺瞒过我半分，她从小就告诉我，我的父亲和母亲很相爱，他们的爱可以抛却所有，甚至是国家大义，甚至是自己的理想。他也曾告诉我，我出生那年，皇城发生了很多的事，导致他们经历了诸多磨难，更甚是差点儿死于非命。而后来，事情落幕，他们不想再参杂在世俗之中，所以便将我托付给了他和皇伯母。”
    轻轻的一字一句，她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每一个字，都重重的落在白水汐的心头。
    舒子研仿佛看不到她的脸色变化。
    “我从小便不知道如何去想念自己的父母，因为皇帝伯伯和皇伯母待我犹如亲生，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我从来没有渴望过你们的存在。”
    “后来，我慢慢长大，调皮捣蛋，和士郎家的儿子打架，他骂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我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不过也是那时候我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他们所说的父母，不是那种相伴长大的父母，而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也是在那时候我终于知道，我被遗弃了。我是一个弃儿。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弃儿。”
    “小研……”白水汐顿住脚步，心口生疼。
    舒子研顿住身子，微微扭头，面无表情。
    “可是，我从来没有难过过，我不爱你们，所以我不恨，甚至，对我来说，你们真的只是陌生人，找不到恨的理由。我从未缺少过父爱母爱，所以我并没有觉得我失去过什么。”
    “我得到了最崇高的地位，区区一个郡主，成了太冥的唯一，几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有兄弟姐妹，有父母，有心上人，还有一堆追随我的兄弟们，以及我的亲哥哥。所有人都迁就我，所有人都包容我。我要什么他们都给我，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能飞上天把星星摘下来。可是哪怕如此，他们从来不溺爱我，所以，我平安长大，并且知道如何做人。”
    “我的一生，向来简单平凡，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梦想，我只喜欢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在人家欺负我的时候欺负回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心情不好了去皇宫闹腾一下欧阳毅轩，心情好了去安王府找欧阳冥冰蹦跶，平日在府中睡觉吃饭。享受着皇帝伯伯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模样，观赏着皇伯母恨铁不成钢却耐心教导的模样。”
    “原本我以为，我会这样度过这一生，哪怕是短暂的。哪怕不管他们如何忙碌，我都是无忧无虑的。”
    “可是……”说到这里，舒子研的眉头轻轻一挑，心底却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这一切在你们回来时，全部都变了。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变了。”
    白水汐捂住心口的手已经僵硬，静静的听着，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被安排做将，哪怕万般不愿，我还是骑着铁骑出了城。”
    “第一次见面，舒子峰便认出了我，而你们，面对这张七八分相似的容颜，心底毫无波动。”
    舒子研悲痛的别开头，几乎快要窒息，“小研……”
    “或者是血缘的关系，第一次，我终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目光与感觉。”
    “几乎有一瞬间，我都不曾觉得自己被遗弃过。不过我错了。”
    “为你压制火蝴那天晚上，他的剑，几乎刺穿了我的心脏。而我同样，毫不留情，如果不是及时制止，我亦同样将他杀死。”
    “我和他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所以我们同样的绝情，同样的冷血。他能对我动手，而我……亦能。”
    说到这里，白水汐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她连连摇头，“小研，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而我也不是一个好女儿，我的生命，终究是你们给予的。”
    “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们，最起码我出生了，我看到了这个花花世界，这条命，是我欠了你们的，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还清。”
    “你或许是无辜的，可是在我与他之间，你选择了他的时候，你就应该坐好失去我的准备。或许很残忍，让你在艰难的选择之中挣扎。可是这个选择是他给你的，不是我。”
    “你不如他绝情，可是你和他一样，都是始作俑者，一个绝情得明显，一个偏心而不自知。他以为自己有多么的伟大厉害，但是，他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到了他后悔的时刻，便一切来不及了。我不会再给他，或者是你任何机会。”
    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平静，又都是那么的认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都已经变得冰冷无情了。
    这些话说出来，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顿了顿，舒子研轻轻抬眼。
    “他爱你是真的，作为一个女人，这是你最大的幸福。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没有错，只是爱惨了你。而你同样，爱惨了他。”
    是，他们没有错，只是爱得深。
    他们相互给了彼此最深的柔情，没有一丝遗留。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水汐轻轻摇头。
    “不……我不……”她想反驳。
    “不要否认，这是事实。”舒子研轻轻打断，毫不留情。
    “我……”
    舒子研轻轻抬眼，“我不怪你们，这既然是你们选择的，那么就要承担一切后果。他无辜，你也无辜，我更无辜。现在，已经两清，我只希望，你们以后的生活，能够无愧于心，无愧无人。”
    顿了顿，她上前，悠悠的伸手。
    白水汐哭着，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脸上突然一触的柔软。
    霎时间，世间冰雪融化，柔情似水。
    泪，突然止住。
    她轻轻的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眼底的光亮毫不掩饰。
    多美的一张脸啊，洁白无瑕，光滑如丝。
    “别哭了。”她说。
    一滴滚烫的泪水再次落下，刚好落在舒子研的中指尖。
    白水汐看着她，她红衣的样子很美，她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略显苦涩。
    “我原谅你们了，所以，也请你们原谅我，好好活着，过完余生。”
    声音沙哑，终究是有些哽咽。
    那双眼睛闪闪发光，眼底水雾却久久不曾落下。
    白水汐心头一颤，莫名的不安。
    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舒子研的手，连连摇头，“小研，不要……不要原谅我们……”
    “呵呵……”她笑了，那一笑，妖娆万千，犹如风中绚烂开放的红色彼岸之花。
    她说：“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原谅你们，我多想你们生不如死，可是我虽冷情，亦知晓天道。”
    “我永远忘不了他把剑放在我心口的模样，我也永远忘不了他对我的恨，我更忘不了你受伤时他一句句要杀了我的恶毒言语，我也忘不了你虽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我，却从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亦同样的选择遗弃我。换而言之，我和你们一样，一样的自私冷血，因为，我也曾差点把剑插入他的胸膛。我从不否认，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杀了他。”
    她的声音很冷，每一个字都犹如腊月冰雪，刺骨冰凉。
    白水汐的心，在这一刻接近破碎，连哭都忘了。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从来没有一次，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似乎硬生生的将心脏撕扯开来。
    舒子研的心口一阵酸涩，却还是笑魇如花。
    “他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可是对我来说不是，我的余生，不需要他，也不需要你，好好活着，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一滴清泪，终于从眼眶里滑落。喜欢清冷王爷：郡主请上榻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清冷王爷：郡主请上榻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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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