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为民葬己身值否

    万粉儿对万仞山的话，十分不满意，嘟着嘴，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样子。
    万仞山摇摇头，却没去理会她的模样：“粉儿，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一定要学会自主，要学会坚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再哭鼻子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将来的路，要独自走下去。”
    万仞山一番言谈，竟然隐隐似是在对她交代后事。
    这让少女霎时间，容颜色变，粉嫩的俏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片刻之后，不顾一切的往青条石上爬去，伸手要去拥抱万仞山：“爷爷，我不...”
    说话间，少女的美眸之中，竟然是蕴着蒙蒙雾气，盈盈泪光在眼眶中闪动。
    万粉儿声音有些哽咽，脸上的表情低落到谷底：“爷爷...”
    再一次深情的呼唤了一句，万仞山轻轻起身，将万粉儿拉到青石之上，抚摸着万粉儿的小脑袋，脸上带着无尽的感慨：“老夫这一生，半生戎马疆场，直到一招醒悟，才有了你父亲，一直等到你出生后，老夫才彻底明白什么是天伦之乐。”
    “爷爷这辈子，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最后这十余载，有你陪伴，便已经值了。只是以后，丫头啊...切记，告诉你父亲，我死之后，我万家，绝不可记这个仇恨，更不许有半点为我报仇的想法。”
    “老夫此生，能够如此轰轰烈烈的死去，已是足够。正所谓，马革裹尸，不负战士本色！”
    这场大战，对于他，对于叶青帝，对于北都，甚至对于整个帝国，究竟意味着什么，万仞山心中十分清楚。
    因此，当那一夜，林文保亲身降临他居住的小院中，将他请出来的时候，万仞山就没想过，能够活下去。
    临死之前，能够与当世第一高手叶青帝一战，于他而言，值了。
    战士就应该死在战场上，纵然这里，不是真正的战场，却也至少是在厮杀中，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也没有丢了他战士的身份。
    听到爷爷如此坚决的话，像是命令一样的口气。
    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少女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却也能明白，她最亲爱的爷爷，最疼她的爷爷，似乎是要真的离她而去。
    从此之后，也许再见不到爷爷那伟岸的身影，那如山般的关怀。
    一念至此，不由得潸然泪下，一时间，梨花带雨，娇柔可怜。
    这场大战，对于外人来说，也许是帝国成立至今，数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巅峰对决。
    在大多数凡俗百姓眼中，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一般，虽然重要，却并非必要。
    而于那些江湖中的武林豪杰来说，这场战斗，绝对是要载入史册的一战。
    一老一少，两个时代的至尊强者。
    一位消失数载突然现身，一位沉寂二十多年，恍若隔世。
    这已经不简单的是两名武者之间的战斗，更是两个时代的碰撞。
    无论谁胜谁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不太重要。
    这场战斗所带来，更深层的影响力，更高层的意义，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对于少女而言，这些都根本就不在她所关心的范围之内。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爷爷，自己该如何才能让爷爷放弃这场战斗，从此二人远离北都，回到老家，颐养天年，纵享天伦之乐。
    生死之战？
    家国生死？
    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而言，哪有那么多思绪。
    她从来都不懂，她爷爷心中，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份家国情怀，那一份普世大爱。
    青帝的打算，同为战士出身的万仞山，心中自然是清楚万分。
    作为一名铁骨铮铮的汉子，满腔热血的战士，老人家心中其实很明白，这场战斗，不管他是身败名裂也好，就此身陨也罢。
    就算是付出生命又如何？
    只要能对他的那份计划，能起到哪怕半点作用，就不枉他这一生，戎马战场，保家卫国。
    “粉儿！”
    老人轻声呼唤，摩挲着少女的玉手：“丫头啊，你一定要记住，不管此后，有谁对你说什么闲话，也不要嫉恨他，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能够自主分辨是非之时，你再去看有关他的消息。”
    “只有到那时候，你才能发现，也才能够理解他到底有多么伟大，究竟有多令人敬佩。”
    一言至此，老人摇摇头，叹息一声：“爷爷当年，也曾有过走这条路的想法，可是最终，却还是退却了。”
    “他比爷爷，更懂得家国百姓，更懂得战士的意义，比爷爷，也更有胆色。”
    “为了那份大业，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与他相比，当年的爷爷，更像是一个胆小鬼。”
    少女顿时流着眼泪大喊道：“不，爷爷，你不是，您在粉儿心中，是最伟大，最坚强，最光荣的英雄，您是帝国最强大的战士！”
    万仞山探手，替少女擦拭掉脸庞的泪水：“好了，丫头，不管胆小鬼也好，英雄也罢，爷爷都不如他。你去吧，有你林伯伯送你，这一路上，不会有事。回到老家，安心学习，早早长大！”
    春风呼啸，绿波荡漾。
    老人终究是挥手相送，割舍掉自己最心爱的孙女。
    少女更是凄惨无比，双眼通红。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天空，都变得灰暗。
    直到多年之后，万粉儿终于长大成人，游历多国之后，见识了人世百态，天下苍生，回国后再遇叶擎天的那一瞬间，她只轻启朱唇问了一句：“将家国百姓这四个字，装在自己一个人的心里，把天下苍生独自抗在肩头，当真不累？”
    “为了让四方皇族，让那些贵族豪绅，将这特权放弃，将这万里河山重归于民，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真的无怨无悔吗？”
    彼时彼刻，他只轻声道：“我为战士，守护家国，安定天下，敬奉黎民。”
    这是作为战士的责任，这是身为男儿的担当。
    “百姓从不应该畏惧高层，高层更应该感谢百姓，这个国家，不管是帝族皇族，还是王公贵族，没人可以将百姓踩在脚下，人人平等、人人如龙，为此不惜一切，哪怕是生命！”
    他从不后悔这一切，因为他，问心无愧。
    无愧于天下百姓，无愧于璀璨山河，无愧于那些默默奉献出一切，养育他们这些战士生存的父母百姓。
    那一天，天色明艳，满山花开，像极了费劲一切，辛勤劳作到最后，收获满满，洋溢着幸福的人们。
    粉衣人儿，原本应该与他有血海深仇。
    人在当面，却提不起半点恨意。
    谁让她如今，早已懂得了什么是国家。
    谁让他曾经，教会了她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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