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再见安若雪！

    自从古海湖畔一别，凌杰无时不刻都想着她。
    那个背影，那所经历的一切，都深深的烙印在凌杰的灵魂之中。那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记忆。
    凌杰没有看到她的正脸，只是看着眼前的那个青衫女子，凌杰仿佛已经经历了千百轮回，恍如隔世。
    安若雪！
    那是凌杰的魂。
    她在，魂在。
    她不在，魂也就丢了一大半。
    灵魂在外面飘荡已久的凌杰，终于灵魂回归了。
    院子里有一棵涨势非常好的沙柳，此刻正是开春季节，柳树发芽，长出绿油油的嫩叶，千丝万缕，挑挑垂下，尽显柔美。
    而那个绿衣长裙的女子，就这么站在沙柳旁边，和无数垂落下来的柳叶融合在一起。
    相比之前，她的背影少了几分飒爽，多了几分沉重和苍凉。
    凌杰口干舌燥，腿脚都仿佛被灌注了铁水，每移动一步都十分困难。
    饶是如此，少年还是用尽全部的力量，快速朝着安若雪走去。来到她身后三米的时候，少年停了下来，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鼓足勇气，喃喃道：“雪！”
    凌杰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话到嘴边，却化成了这一个字。
    安若雪。
    雪！
    这是凌杰第一次这么称呼这个女子。
    明知道不合适，但凌杰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么说。
    绿衣女子俏生生的挺立柳叶之下，双手负背，仰头凝望着前方的夜空。
    月明星稀，光芒皎洁。
    许久，绿衣女子开口道：“嗯。”
    安若雪只是“嗯”了一声。平静的声音里仍旧没有任何的波动。
    凌杰心跳加快，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何将面对安若雪，会变得紧张，说话也有点不太利索了。很多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话，也都要经过三思才敢说出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么？
    如果面对别人，凌杰会觉得很不好。
    但是面对安若雪，凌杰感觉很好。
    因为，这种感觉和一个青春少年初恋的时候那种紧张一样。
    凌杰琢磨的是，不知道安若雪心中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要是她也和自己这般有初恋的感觉，那就好了。
    凌杰整理好情绪，轻声道：“上次古海一别，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你。希望可以重新见到你。我甚至想过去南海找你。但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一个弱小的我，对你来说只是负担。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我不想继续成为你的累赘。”
    说着说着，凌杰的口舌变的利索了很多。
    “所以，这大半年来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努力的修行，让自己变强。只可惜……我还没进入涅槃。今天的战斗你也看到了。这几乎就是我全部的实力了。”凌杰喃喃开口。仿佛在对安若雪说话，也仿佛在和自己说话。
    安若雪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我知道。”
    凌杰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很想上前拥抱着这个女子。
    但终究没这个勇气。
    凌杰想给这个女人温暖，但是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只是她的累赘。能给的也只是无尽的冰冷。
    缓了口气，凌杰道：“你进入了涅槃之境？”
    安若雪淡然：“嗯。上次离开古海的时候就突破了涅槃境。”
    嘶！
    凌杰倒吸了一口冷气。
    安若雪这女人的天赋也太惊人了。永远像一个站在九天之上的仙子。那时候她可是把身体里的无色之血给了凌杰啊，外貌都衰老了很多。修为实力也一路下滑。
    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很轻松的进入了涅槃之境。
    那都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
    如今她的实力达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凌杰想都不敢想。
    凌杰道：“没了无色之血，你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吧。南海神尼知道后，也肯定严惩了你吧。”
    安若雪静静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没有否认。
    那就是默认了。
    凌杰不知为何，看的有点心疼。当下抬起右手，体内的无色之血缓缓流淌而出，在手掌心汇聚成一个血团子。
    为了完成这个动作，凌杰等于剥离了体内所有的无色之血。
    痛苦犹如抽筋剥骨，万箭穿心一般。
    但凌杰硬是一声不吭的剥离出无色之血。
    “当初我快死的时候，你舍弃了最重要的无色之血交给我，给我续命。这份大恩，我凌杰没齿难忘，一生铭记。如今我得到了龙金丹，可以延续自己的生命。无色之血，我还给你。”
    凌杰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很虚弱。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女子还是没有回头，身体有些*。
    这无色之血是她在南海无色天的立身之本。
    也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存在。只有拥有无色之血才能够继承南海神尼的衣钵。成为下一任的南海无色天宫主。
    凌杰见她不说话，一直保持着托举无色之血的姿态：“我知道这份鲜血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不能没有它。”
    安若雪终于开口道：“这份鲜血对我的确很重要，但我从未后悔把它交给你。哪怕我在南海无色天面临诸多的困难，也从未动摇过当初的决定。你在海龟城为我所做的一切，足够我把无色之血交给你了。”
    安若雪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
    凌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她交给凌杰的何止无色之血啊？
    还有一个女人的贞洁啊。
    身为一个男人，有这么好的姑娘为自己付出，把身体都给了自己。按理说应该保护对方才是。然而，凌杰想到自己的实力，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没这个能力。
    自己居然是个累赘。
    安若雪继续轻声道：“我这一次来并非为了无色之血。只是来西凉城处理一些南海的公务。公务结束后，我就会离开。”
    离开！
    又要分别了么？
    凌杰心痛如刀绞。
    凌杰很想陪在她身边啊。
    两个人没有再开口，安若雪忽然凝望着天空的圆月，慢悠悠的道：“夏皇要削藩了。你在津黔两地的红盟会也早做打算吧。西凉城都要撤了，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是凌杰这一次和她见面以来，她唯一说的一句关心凌杰的话。
    虽然声音不冷不热的，但是让凌杰内心感到十分温暖。
    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凌杰道：“你找陈玄机试探我的实力，究竟为何？”
    安若雪道：“想看看分别的这段时间，你是否在努力修行。也想看看这大半年时间里，你成长了多少。”
    凌杰道：“结果呢，你失望了吗？”
    安若雪神色淡然，声音平静如水：“一般般。没有超出我的预料，也没有给我带来惊喜。”
    呼！
    凌杰呼吸急促。
    扎心啊。
    一直以来，自己这么努力的在修炼。为的不就是追寻这个人的脚步么。结果倒好……人家给的评价，很低啊。
    凌杰脸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安若雪道：“好好加油吧。争取早日突破涅槃之境，进入大夏真龙榜。你现在的实力，还无法进入真龙榜。”
    大夏真龙榜，囊括了大夏一甲子岁数内的所有高手排名。连梦冰云这样的绝世强者，也只能够在打下真龙榜排名三十左右。
    而真龙榜只收录前一百名的强者。
    凌杰估摸着，这一百名的高手应该都是涅槃之境的强者吧。哪怕末尾的几个没有进入涅槃之境，但也至少是半步涅槃，甚至更强。
    凌杰缓过神来，重重点头：“嗯，我会的。”
    安若雪叹了口气：“没事的话，我走了。”
    凌杰道：“你和陈玄机很熟么？”
    安若雪道：“他和家师是莫逆之交。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凌杰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杰一直都很想知道陈玄机的为人秉性，到头来好看下是否可以和陈玄机建立一些合作。但陈玄机的身份地位太高了，凌杰无从得知他的为人。
    只好在安若雪这里询问了。
    安若雪沉凝了片刻，随后道：“我对陈玄机了解不多。但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就是夏图腾。也是他最大的仇人。陈玄机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诛杀夏图腾。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凌杰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表面淡定的陈玄机，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只是，为什么呢？
    就算陈玄机在竞争储君的时候落败了，但夏图腾并未对他下死手啊。他何必如此深仇大恨呢？
    安若雪仿佛知道凌杰的疑问，不等凌杰开口便主动道：“陈玄机的母亲，陈妃，当初因为夏图腾造就的谣言，自尽正名了。陈妃是陈玄机这辈子唯一的依靠。一个庶出的皇子，能够去角逐储君之位。这期间少不了陈妃呕心沥血的付出。”
    凌杰深以为然：“原来如此啊。陈妃为了证明没有和母族大匈帝国有勾结，自尽而亡了。难怪陈玄机对夏图腾怨念这么深。”
    安若雪点了点头。
    凌杰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转而道：“雪，你这一次离开之后，什么时候再进入大夏帝国？”
    凌杰迫不及待想和安若雪再次见面。
    安若雪沉声道：“不好说。等南海无色天迁入大夏帝国再说吧。不过南海无色天要在大夏帝国选址建立一个分部。这个分部可能由我去主事。”
    凌杰大喜道：“什么时候？”
    安若雪摇头：“时间未定，夏图腾和大夏帝国的五大超级宗门对我们南海排斥得很厉害，沟通尚未妥当。还需等敲定。”
    凌杰心中略感失望，但还是强自打起精神道：“等你的分部开业的时候，我去给你道贺。”
    安若雪对凌杰的道贺似乎兴趣不大，只是微微点头：“嗯。”
    接下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这种沉默，一点儿也不显得尴尬。
    而是彼此心中都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双方更清楚。有些话还是不说比较好。
    于是，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无声胜有声。
    沉默蕴含着万千言语。
    两个人就这么站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最后，安若雪打破沉默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离开西凉城了。希望过不久可以在大夏真龙榜上看到你的名字，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是涅槃之境的强者。”
    说完，安若雪神奇纤纤玉手，轻轻一引，直接收走了凌杰手中的无色之血。
    下一刻，安若雪冲上空中，越走越远。
    凌杰猛的追了上去，大声道：“雪，我会的！我一定会做到！下次再相见，我一定会进入大夏真龙榜。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荣耀！”
    少年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在安若雪的脑海之中徘徊荡漾。
    这是少年对自己的誓言，也是对她的誓言。
    只见倩影渐行渐远，过不多时就消失不见了。
    虚空之中，一切恢复了平静。
    唯独柳树之下还残留着几分淡淡的余香，这是她留下来的唯一痕迹。
    青衫少年站在安若雪之前所站的位置，看着之前她所凝视的夜空。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风景。
    人，却不同了。
    感受，也完全不同。
    “诶，好不容易才相见，我却连你的脸都未曾看见。”凌杰心中很失落：“本来，我真的很想拥抱着你啊。从那一次古海之边，我们发生关系之后。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女人了。可惜，我一路上却没能够保护你。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孤独的面对这一切。”
    凌杰捏紧拳头，暗暗发誓。
    这一次，凌杰一定要做到。
    除了自己的宏愿之外，凌杰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决心。也从来没有一件事让凌杰这么想去完成，从来没有人让凌杰这么想去保护。
    “人都走了，你还发什么呆呢。”小青的声音在凌杰的脑海中响起。
    凌杰这才如梦初醒。
    是啊，安若雪都走了。
    凌杰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苦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安若雪一共见面的时间不过四次。每次见面都没说过什么话，但就是这样的感觉，让我心里很牵挂。彻夜难忘。”
    小青冷不丁的瞥了凌杰一眼，喃喃道：“莫非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凌杰夹了口烟：“谁知道呢。或许吧。”
    凌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抽完一根烟后，凌杰掐灭烟头：“为了信守这份约定，我得好好努力了。通过这件事，我知道了陈玄机的脾性和宏愿。”
    小青深以为然道：“这要感谢你的心上人了。很多消息对我们来说很难打探，但是对于高纬度的强者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凌杰重新点燃一根烟：“我已经知道陈玄机对我并无恶意。甚至因为安若雪的这层关系，我在陈玄机心中的分量非同往常。我想和他聊聊。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凌杰要为龙牙军团翻案，要重建明神宗。
    而这两件事情，最大的障碍都是夏图腾！
    当然，还有一个光明神殿，只不过这个东西对凌杰来说还太过遥远。凌杰现在对光明神殿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小青道：“你打算怎么聊？公布你的身份？”
    凌杰摇头：“那当然不行。虽然陈玄机很想对付夏图腾，但他也只想对付夏图腾而已。他身上仍旧留着大夏皇族的血脉。还是心系大夏皇族的。如果让他知道我是凌炎的儿子，只怕我们就是敌人了。”
    凌杰一边抽着烟，一边仔细的沉思着，微微道：“但，我可以告诉他我是曾经的镇东王。想为龙牙军团翻案这件事。这件事情和他的利益目标都不冲突。”
    凌杰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六年前爆发的宫廷之变，进而引发了雪龙山惨案。说起来，这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当今夏皇。他为了亲政，造就了无数无辜的血案。
    镇东王府和龙牙军团，不过是他发动宫廷之变的附带伤害罢了。
    饶是如此，手段却十分残忍恶劣。
    是凌杰过往六年时间里日夜都无法忘记的伤痛。
    小青听了凌杰的讲述，倒是没说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点了点头：“希望一切顺利。你为凌枭的身份一旦曝光给陈玄机，如果他对你起歹念的话，只怕也会给你带来灭门之灾。”
    凌杰道：“我不会直接说的，先试探试探。”
    小青没再说话，继续沉迷在自己的金丹之中。开始倒腾那坚硬如铁的龙之血。
    看它这般入迷的模样，凌杰无奈摇了摇头，掐灭烟头，调整好情绪后重新走向宴会厅。
    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只见大家闲聊的很热烈。
    李弥月和朱哼哈甚至争论的面红耳赤。陈霄在两个人中间调停说和。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在争论什么东西，总的来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人共事那么多年，居然还这么喋喋不休，争吵不断，着实让人感到很无语。
    至于陈玄机，则是高坐首席，时不时的和大家饮一口酒。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抚着怀里的小猫儿。仿佛小猫儿是他的生命一般。
    看到凌杰回到大厅，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争吵。
    大概李弥月和朱哼哈也都意识到了，如果当着一个外人这么争吵不休，难免不太体面。
    凌杰回到坐位置上，端起酒杯一杯一杯豪饮，沉闷不语。
    陈玄机这时候道：“见到她了？”
    凌杰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见到了。”
    陈玄机轻声道：“没想到啊。她这么高贵的身份，居然对你格外关照。根据我的了解，她这辈子很少这么关照一个人。而且还这么年轻。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就是不知道，她这么关照你，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凌杰听出了陈玄机的话外之音，当下道：“陈大人，可否明言？”
    陈玄机抚着小猫儿，轻声道：“那是顶级玩家的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没必要了。我今天请你来吃晚宴，也是她的意思。现在你们既然见过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陈玄机抱着小猫儿转身离开。
    凌杰这时候道：“陈大人，我个人想和你私下了了，不知可否？”
    凌杰终于提出了这个请求。
    朱哼哈这时候起身道：“凌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陈大人什么身份？是你说能聊就能聊的？”
    李弥月也感觉凌杰的要求稍微过分了一些。
    就这时候，陈玄机忽然停了下来，一边抚着怀里的小猫儿一边抬头看了凌杰一眼：“可以，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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