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安心下山

    闻言，明夷冷哼。
    端这么久的架子，不还是放下了?
    他此时同情地看了萧凌妖一眼，这不经世事的少年啊，成了他人成就美名的垫脚石，想必心底还感激涕零的，以为衡山掌门日后真肯为了他走一遭龙城。
    呵，痴心妄想。
    与其指望如今的江湖武人，还不如盼着太阳从西边出来。
    “废话少说！”
    李知言猛地一把扣住萧凌妖手臂，眼中明显流露出了怨毒。
    林落微袒护萧凌妖的话，在李知言听来尤为刺耳，此时此刻，她不仅不领自己一番情谊，竟还不惜开罪明夷，替七杀说话，可见被迷惑之深。
    无法饶恕！
    这笔账，他迟早要在这个身为七杀的少年身上讨回来！
    李知言势大力沉，萧凌妖被他一个踉跄，腕骨几欲碎裂，禁不住低哼一声。
    感受到李知言的愤恨，萧凌妖突然笑了。
    “李师兄。”他喊道。
    李知言脚步一滞，诧异地侧过头看他：“你叫我什么?”
    “李师兄。”萧凌妖乖乖复述了一遍。
    李知言愣了下，便是冷笑：“别以为攀上交情，我就会放过你，今日要捉你的是明大人，你叫多少声师兄都没用。”
    “你错了，我没有攀交情，我只是保持对一位一品宗师应有的尊重。”
    李知言哑然失笑。
    尊重?
    自己找来绣衣抓他，他还尊重?
    这小子是吃错药失心疯，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对上李知言莫名其妙的眼神，萧凌妖正色道：“他们都觉得你找来绣衣是做错了事，但我并没有这么觉得，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怨你。”
    目光一转，萧凌妖又去看明夷，“还有你，明执符。”
    “哦?”
    明夷眼皮微抬，略微对眼前这少年提起了几分兴趣，他冲着李知言摆摆手，示意先别押走萧凌妖，“让他说。”
    萧凌妖便直直与这位水鬼对视：“这天底下，并没有一出生就罪大恶极之人，却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人，绣衣和七杀也好，江湖和朝堂也好，本就只有立场之分，无分对错。”
    明夷道：“年纪轻轻有此觉悟，倒令人刮目相看，不过懂归懂，谁知你是否只会逞嘴上功夫，我问你，哪怕你因此丢了性命，也依旧这般觉得?”
    “正是。”
    明夷静静地看着萧凌妖，良久才道：“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不会无的放矢，有什么想说的，索性一并说来吧。”
    “也没什么。”
    萧凌妖说着，对着李知言道，“我与明执符说的话，你应该都听明白了，我不怨你，也只是想让你不要怨我罢了。”
    李知言失笑：“我为何要怨你?”
    “因为你已成绣衣。”
    萧凌妖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又问，“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知言眉峰轻挑：“你?”
    萧凌妖嗯了一声，自顾自道：“我是新任七杀，你我立场已分，不管对错，我都得送你去死，你到了下面，请别怨我。”
    “你要送我去死?”
    看着萧凌妖一本正经的模样，李知言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拧起萧凌妖手臂，额头猛地贴近，凶狠凌厉的目光直直剜着萧凌妖双眼，“就凭你?”
    他话音一落，一直旁听的段寒瞳孔猛缩，终于想起了什么，“不”字刚脱口而出，便知来不及了。
    在场四位极境之中，林落微已先知先觉出剑。
    池鱼横空，剑分两侧，一边是明夷和姜望，一边是萧凌妖和李知言。
    天柱峰上，剑意冲霄。
    ~~
    一切尘埃落定。
    李知言不可置信张着眼，扑通囚倒在地。
    至死，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四肢百骸被无孔不入的剑意搅碎，浑身内气如遇江河溃堤，摧枯拉朽冲毁，又有一道凝若实质的剑意闪电般刺入天灵盖。
    他分明见识到了何为生死之间的恐怖，可来不及感受分毫，便已一命呜呼。
    段寒目眦欲裂，悲呼一声“知言”，仓皇推开萧凌妖，揽住李知言尸身。
    而林落微，势在必得的一剑落空了。
    原本她预计会和施救的明夷姜望对拼，这才提前出剑，谁知明夷和姜望并没有试图突破她的防线。
    前者似清楚李知言必死无疑，索性袖手旁观，至于后者，已如提线木偶，没有明夷命令，他不会行动。
    “你，你竟敢杀了他，你，你~~你杀了知言~~”
    段寒有些语无伦次，尤其是看到明夷淡然处之的态度后，悲恸，迷茫，竟像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怀里的人渐渐冷下去。
    李知言死了。
    泰清山新一代的翘楚，有望成为下一位极境强者的李知言，死在萧凌妖体内的那柄剑下。
    那是季长垣的剑。
    萧凌妖眼神平静，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贵为泰清山副掌门却事事如履薄冰的可怜老者，丝毫没有杀人之后的负累。
    他道：“泰清山少了一个李知言，可以培养成下一个李知言，没了泰清山，就什么都没有了。”
    段寒微怔。
    萧凌妖说的不无道理，给绣衣通风报信，甚至被明夷钦点为下一任泰清山掌门的李知言，必定会毁掉泰清山，他死了，才是段寒愿意看到的最好结局。
    但是，提议让李知言亲自押解，陷泰清山于不义，以至勾起这一连串变故的，不正是面前这个假仁假义的新任七杀?
    段寒怒极，心知明夷林落微在侧，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动萧凌妖，只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恨恨道：“既然从一开始你就决定要杀他，为何还要弯弯绕绕，莫非想借机玩弄我泰清山?”
    萧凌妖摇了摇头：“我只是提前勾出他无可救药的一面，让段前辈看清，也好过日后他心底阴暗滋生，毁了泰清山。”
    明知这是蛊惑人心的歪理邪说，但看到萧凌妖理直气壮的样子，段寒一时竟想不出任何理由辩驳。
    段他惨然看向明夷：“明执符呢?知言对你们绣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执符却袖手旁观，想必早知道他会杀人?”
    问出这句时，段寒心中其实已有答案，自萧凌妖现身后，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李知言感觉不到季长垣种下的那柄剑，但是那柄剑在极境强者感知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明夷和姜望两人，必定早有所觉，可他们却仍是允许李知言接近萧凌妖，甚至在萧凌妖说出要送李知言去死、林落微出剑之后，始终无动于衷。
    李知言，分明是死在明夷的默许之下！
    明夷只淡淡地看了段寒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寒浑身轻颤，藏在李知言身子底下的指尖数度触及腰间剑鞘。
    环视一众不知所措的泰清山门人，他终是忍了下去，指尖彻底离开剑鞘。
    段寒死死盯着萧凌妖，似要将那张脸牢记心底：“此仇，我泰清山迟早会同你清算！”
    语毕，段寒将李知言尸身交给段来，黯然地带着泰清山弟子立远。
    事关七杀，他要见证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能就此离去。
    林落微已收剑。
    明夷打量着萧凌妖，颇为惋惜：“此剑集一位极境强者毕生所学，于你妙用无穷，你却小材大用，拿来杀一个李知言，啧啧，这笔买卖，一点都不划算啊~~”
    如他所说，季长垣拼着一生不入极境给萧凌妖种下的那柄剑已消耗一空，换了李知言的性命，如今残存在萧凌妖体内的便只剩那柄剑崩溃后的几缕余韵。
    萧凌妖没有理会明夷，而是回身扫视天柱峰上众人，和坤灵叶沉季飞流宋茂等熟人一一对过视线，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林落微倾城绝色的脸庞。
    某夜昏暗灯火下，这张脸庞流露出的惊慌失措历历在目。
    他柔声道：“我走了。”
    ~~
    这一日过的漫长，散场时却前所未有的迅速。
    回望延绵钻入云雾的山道，以及以云雾山林为画，点缀其中的那些遥遥相送自己的熟悉身影，萧凌妖心中升起无边惆怅。
    此一去，是生是死，都已不在自己掌控了。
    雨打飘零，身不由己。
    方才衡山上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闪过，念及段寒的委曲求全，萧凌妖又一次直面了绣衣的可怕。
    极境，或者说真境，在绣衣面前都算不得什么，想要掀翻绣衣，必须要有比真境更为强大的力量。
    那可以是传说中的炼真化至，也可以是一切名为力量的东西，但如今一切可能，都离他极其遥远。
    当务之急，是要如何活下去。
    想着想着，萧凌妖回过头，却发现前方人墙近在咫尺，堪堪点住足尖，这才没有撞上前方的绣衣执剑。
    身边负责押解他的绣衣执剑也同时停了下来。
    为何突然停了?
    萧凌妖一阵纳闷，透过如临大敌的人墙望了望，入眼先是衡山那座巍巍如岳的山门，随后目光向下游弋，方看清立在山门下方的魁梧老者。
    这人~~
    萧凌妖皱了皱眉，隐约有些印象。
    如果没错的话，正是先前观战台上，属于那些观礼门派的一位长辈。
    说实话，其他长辈萧凌妖倒是没什么印象，但这位老者有着鹤立鸡群一般的魁梧，萧凌妖去看段寒林落微时忍不住侧目多看了两眼。
    可是，他怎么就突然到山下候着了?
    按理说无论泰清山还是其他门派之人，此刻尽数留在了衡山上，应当是要等着绣衣和陈兵山下的铁骑离去，才敢安心下山。喜欢至尊全能妖神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至尊全能妖神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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