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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爆发的宋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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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果一个礼部郎中不算事,下面这件事,就连皇帝也要称赞一声自家这个老六,实在太勇敢了!

    六皇子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揭发首辅严九元老大人家中那位喜欢舞文弄墨的嫡次子严二老爷,多次受邀给严老爷子的门生故旧甚至是某些商户写匾额、牌匾、对联什么的。

    六皇子跟皇帝老爹告状道:“每写一次,那些下官、商户就会花四五千两,求一副严二老爷的墨宝!”

    几句话说完,朝中一片哗然。

    朝中众官员纷纷皱眉,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朝堂之上着红袍的,谁没做过呢?却心照不宣地都知道这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偏偏说出这事的是个皇子,年纪尚小,还没人能拿他怎样。

    说到这里,首辅老大人还能安然不动地站着。

    但这还没完呢,六皇子得意洋洋地接着说道:“而且严二老爷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制作他收藏的一些名家画作的赝品!偏偏那些下官和商人还就爱严二老爷亲自制作的赝品,一副竟然能卖上好几万两银子!”

    这话一说出来,朝中众臣倒吸一口冷气。

    这就真的是赤果果的受贿了!

    这几句话一说出口,首辅老爷子再淡定不下去了,第一反应便是有人给这位皇子指点了!

    有人想要拉他下马!

    他不信就凭六皇子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可以查到这种事。

    不过这老头反应也快,立刻噗通一声跪下,连声大呼家有不肖子孙,他愧对先皇,愧对皇帝,愧对祖宗!还当场将乌纱帽摘下来,趴在地上说要乞骸骨告老还乡。

    这倒不是做戏。

    他是真的害怕!

    他不怕皇帝会罢他的官,但他害怕皇帝会把这些事写到邸报上去!

    把臣子们的丑事写上邸报这一招可太绝了!

    文人,虽然爱财,可更爱名!

    名望是他们揽财的根本,青史留名更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无论里内多么肮脏不堪,面上一定要体面。

    若是这种事写上邸报,不仅他自己完了,他的子孙也完了,严家就完了!这比罢了他的官还恐怖!

    看看现在的聂家,名声扫地,子孙几代都抬不起头来。他们在京城待不住,连老家都不敢回了,说是襄阳祖籍那边的聂家老族长要将聂侍郎这一支除族。聂侍郎更是给皇帝递了折子,想申请带着一家老小去小琉球垦荒家。

    京中一时间风声鹤唳,那些好男风的官家子弟,不是被家里人关起来,就是被紧急送出京城;有几家给自己好男风的儿孙娶了妻子的,纷纷把自家媳妇找来,好言相劝,劝她们不要把事情闹大。

    多数有了孩子的媳妇见夫家长辈对自己软了态度,也就得过且过,不了了之了。

    可那些还没孩子的,肯定是忍不了要和离的。

    多数夫家理亏,现在是不敢强留的,都写了和离书放媳妇带着嫁妆离开。

    也就几天工夫,顺天府府尹史大人接到了好几桩夫妻和离的案子,倒也不复杂,双方都是自愿的,他只需要在户籍上做备注就可以了,有些男方甚至主动赔了些铺子、田产给女方。这事儿懂的都懂,谁也不说什么。

    可依旧有那种在媳妇面前作威作福习惯了的人家,不仅不放人,还因为害怕媳妇跑出去举报,把媳妇关起来的。

    其中一个可怜的媳妇,身边的陪嫁丫鬟被嫁祸偷盗东西,活活被打死。她自己被婆家硬说是染了怪疾,他们将她拉到庄子上,关在房间里不给吃不给喝,打算就那么饿死她。

    好在那媳妇的娘家是个胆怂的。

    看到韦家的下场,不敢再留女儿在夫家受苦,跑去亲家家里要人。

    结果发现自家女儿竟然被关去了庄子上差点饿死。

    两家人当即闹起来,那媳妇的娘家人为了显示自家不攀附的高风亮节,跑去顺天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亲家告了,说什么女儿几年没回过娘家,他们都不知道自家女儿在夫家受到了如此大的委屈!

    那婆家一听气炸了!

    当初给聘礼的时候,亲家就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若非为了攀附,若非为了那些聘礼,怎么会把自家女儿嫁过来云云。

    两家在顺天府衙门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打起来。

    宋雨汐又跑来王府串门,把京中近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给宋清月听,气呼呼地道:“长公主还有我嫂子都说最近这些事全是你闹出来的!”

    宋清月不甚在意地道:“说就说呗,我还怕了她们?”

    宋雨汐道:“就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当场就怼回去了!”

    “是么?你怎么说的?”宋清月立刻好奇起来。

    宋雨汐挺直腰板,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道:“我跟她们说:‘怎么是我三妹妹惹出来的?那些人在家里做了缺德事难道还是我三妹妹教唆的?不去责怪作恶的人,反而责怪起揭露恶行的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哈哈哈哈!二姐姐说得好!二姐姐威武!”宋清月拍手大笑。

    宋雨汐得意:“我这么一说,长公主殿下和嫂子就都不说话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们这么吃瘪的呢!”

    宋清月笑了笑,心里想着,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想起从前她们三姐妹去长公主府赴宴的时候,长公主还暗戳戳地讽刺她长得太漂亮呢,靠色相得以高嫁,话里话外的,还看不上二姐姐。如今呢,被自家二媳妇怼了都不吱声的,可不就是因为那位长公主殿下知道二姐姐跟自己关系好吗?

    那江远潮,若非娶了自家二姐姐,哪儿能那么容易就官复原职?

    呵呵!

    就这样了,居然还敢在自家姐姐面前嚼自己的舌根!

    宋清月大约是因为怀孕,情绪没有原来稳定,想到这些居然有点生气。

    她立刻对二姐道:“你把这事说给江远潮听,就说我知道长公主跟你大嫂说的话了,我很不高兴,让他老娘还有他嫂子日后对我放尊重些!”

    宋雨汐听了立刻感觉自己腰杆子更硬了!

    回了家,还真原封不动地把宋清月的话转述给江远潮听了。

    江远潮一听,可是真的有点害怕。

    当初几个王爷打起来的时候,自家老爹老娘可是谁也没帮。现在他还能回去做事,江家还能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维持体面,都因为他娶了雨汐,因为他跟大皇子李昭那点微薄的连襟情分。

    一个长公主的爵位算什么?

    这京城里越混越寒碜的公主难道还少了?

    当今陛下跟自家老娘可是一点情分也没有的。

    他当即就把父亲和兄长叫到一起,很严肃地说了说这件事。

    江家父子都是明白人,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长公主和自家妻子没理。

    于是次日,他们又召开了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

    江侯也没敢直接说长公主的不是,只是当着二儿媳妇宋雨汐的面,训斥大儿媳妇出言不逊,当着二儿媳妇说她亲妹妹的不是,乃是不尊重二儿媳妇,还要她当众给宋雨汐道歉。

    江家大夫人唐氏出身名门,还是家中的嫡长女,这辈子都没有被这么下过面子,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了,看着宋雨汐满脸都是责怪的意味。

    道歉的话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而是满脸通红地看着宋雨汐,希望她可以说句话,别叫自己这么难堪。

    但宋雨汐就是不说话。

    嫁来江家这几年,其实日子还算滋润,江远潮这人虽说一板一眼了些,但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可婆婆和大嫂总是明里暗里瞧不起她,要说大事,其实也没有大事,可就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累积在一起,总能叫宋雨汐不痛快!偏偏这种不痛快还不能闹出来,她闹出来,别人就会说她小题大做,说她的不是。

    可这样的小不痛快她实在受够了。

    她爹爹是当今陛下最看重的臣子,两个哥哥都极为受器重,她还有一个妹妹乃是嫡长皇子的王妃,不仅受宠还受器重。

    唐家算什么东西?唐家最风光的时候早就过了!

    嫂子那当了太子太傅的太爷爷早就入土了!

    嫂嫂唐氏的父亲就是个山西巡抚,三妹妹一句话就能叫她爹喝西北风去!

    长公主殿下也就算了,宋雨汐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要受一个地方官女儿的鸟气。

    于是她死死盯着唐氏,今天她就要叫大嫂跟自己低头!

    长公主在一边看着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她知道的,江侯爷明面上训斥大儿媳妇,实际上这话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宋雨汐现在凭什么这么硬气,不就是宋清月那小丫头在背后给她姐姐撑腰么?

    宋雨汐要大嫂跟自己低头,这就是宋清月那小丫头要她堂堂长公主低头!

    凭什么?

    说起来,她可是当今皇帝的姑姑!

    于是长公主突然出声给大儿媳妇解围,道:“好了!”她看向宋雨汐,“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至于吗?咱们婆媳之间的玩笑话,二媳妇却去你妹妹哪里搬弄是非,难道就没有错吗?”

    一句话把宋雨汐的怒火点燃了,若非江远潮及时拉住她,大喊一声:“母亲!”表明自己不赞同的态度,她非撸起袖子指着长公主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婆的鼻子臭骂她一顿不可!

    江远潮责怪地看着母亲,他做儿子的不好说母亲什么,也不好说嫂子什么,只能求救地看向老爹。

    好在江侯爷是个明白人,适时地咳嗽两声,开腔道:“公主,这件事,的确大儿媳妇有错在先!好了,知错就要认错,大媳妇,你赶紧跟你弟妹认个错,这事咱们就不追究了。”

    江远潮兄长江世子也道:“是啊,夫人,赶紧跟弟妹道个歉。这件事的确是你的不是!”

    丈夫跟公公都这么说了,唐氏一点法子也没有,委屈地红了眼睛,慢吞吞走到宋雨汐跟前,可怜巴巴地掉着眼泪,不甘心地道:“弟妹,这次是嫂嫂失言了,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也叫王妃那儿……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

    宋雨汐看着嫂子这副受了欺负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平时看不起自己的人是她,说错话的人也是她,现在反倒一副她才是受了欺压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叫人一点也不想原谅她!

    江家父子三人不知平日里长公主和唐氏是怎么挤兑宋雨汐的,见宋雨汐盯着唐氏,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就觉得宋雨汐有点过分了。

    “雨汐!”江远潮轻轻碰了碰宋雨汐的手臂。

    宋雨汐不理睬江远潮,盯着唐氏冷冷道:“还望嫂嫂说到做到,日后千万慎言!”

    她这么一说,唐氏眼泪掉得更厉害,一副受不住摇摇欲坠的模样。

    宋雨汐看了,简直要被气炸了。

    她霍然站起身来,盯着唐氏大声说道:“嫂子,你不要在这里装可怜了!你看不起我是个庶出的,平日里明里暗里瞧不起我,跟府中管事的说什么我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还把该是我份例的东西克扣掉,说我山猪嚼不了细糠,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可我不跟你计较,不是因为我理亏,更不是因为我觉得天生就该低你一等,而是我宋雨汐不在乎!嫂子,你听好了,我爹爹乃是户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我嫡母已经将我认在她名下,论家世,论出身,我宋雨汐没有哪一样比你差的!你装够了可怜就回去歇着吧,别在我面前恶心人!”

    说罢她一甩袖子,不理睬江远潮的拉扯,径直走了出去。

    厅中,江家三个男人面色难堪极了,唐氏被宋雨汐一席不留情面的话说得瘫软在地,几乎要昏过去。她的奶嬷嬷心疼地上前扶住她,唐氏唤了一声吴妈妈,便伏在奶娘怀中嘤嘤哭泣。

    江远潮长叹一声,难怪雨汐今天爆发了呢。

    一开始他亦觉得宋雨汐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可现在他怪不得她。

    短短几句话叫江远潮听了都觉得刺耳,何况是已经这样忍受了三四年的雨汐呢?

    嫂子太过分了!

    不仅是嫂子,连着母亲肯定也说了不少叫雨汐心里难受的话,只是雨汐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他对江侯爷道:“父亲,我回去劝劝雨汐。”

    江侯爷捂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挥挥手,道:“快去吧,儿媳妇受委屈了。”

    江远潮跟父亲母亲行了一礼,撩开衣摆朝外走去。

    江世子有些不想面对,也跟着站起身,追着二弟走了出去。

    “二弟!”他喊住江远潮。

    江远潮停下脚步,回头看大哥。

    “二弟,你嫂子的确有错,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有错。”江世子有些难堪地说道。

    江远潮叹气:“也是雨汐性子太软了,这么久了,大家竟然都不知道。怎么是大哥的错,是我的错才是。同床共枕这么久,我竟不知她受了这样多的委屈,是我这个做丈夫的不是。”

    听弟弟这样说,江世子原本想替自己妻子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朝弟弟拱拱手道:“弟弟替我这个大伯也跟弟妹说一声抱歉吧!”

    江远潮又叹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厅里,见大儿媳妇哭成这样,江侯爷也不好说得太重了,只道:“你啊,心里也别不服气。回去抄两篇经,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吧。好好的家,这闹的!”

    见大儿子走回来,江侯爷便道:“老大,赶紧把你媳妇搀起来,地上凉,别着了寒气。”

    江世子应一声,把妻子从地上搀扶起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人都走了,长公主有些委屈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江侯爷,还没张口说一个字,被江侯爷抬手制止了。

    “别!殿下别这么看着臣!您是长公主,当今陛下的姑姑!臣受不起!”江侯爷阴阳怪气。

    长公主一拍桌子,瞪江侯爷。

    江侯爷扭头不看她,道一句:“臣今晚回侯府睡去!”说罢,他朝公主拱拱手,赶紧撒丫子跑路。

    长公主气得举起茶杯往江侯爷的屁股上砸,可惜江侯爷溜得太快,没砸到。

    鲜桃缠枝纹的透光玲珑瓷盏碰在地上发出好听的叮咚声,继而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长公主气得骂了一句:“姓江的,别以为老娘稀罕你!”

    大房屋里,唐氏还在呜呜哭呢。

    江世子不言不语地坐在一旁。

    唐氏哭了半天也没听到丈夫出声安慰自己一句,终于觉得没意思,抬起泪眸来看了江世子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宋家那丫头,那丫头今年才几岁?我年纪都可以当她娘了!她敢这么叫我下不来台!”

    “是啊,你年纪都可以当人家娘了,你还要说那些话,嚼那些舌根!还要克扣人家的东西!”

    “我……”说起这些事,唐氏的确没理,可哪家不是这样,于是她又有理起来:“你是男人,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咱们老大明年就要娶媳妇了,老二也快了!还有三个女儿,聘礼不要银子?嫁妆不要银子?咱们可是长公主府!你还是侯府世子呢!少了咱们脸往哪儿搁!你不操心,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操心?再说了,哪家的当家媳妇不会克扣一点,给自己捞点油水的?你出去问问,去问问,我拿的这点算什么,算什么!宋家那丫头平日里出手大方得很,我听说她手里有保定那煤矿的股份!老二亲眼看到有内务府的太监过来给她送银子的!她难道还缺府里这点东西了?她平日吃吃喝喝,什么都不做,我劳心劳力忙里忙外的,我多拿一点怎么了?!”

    江世子恍然,点着唐氏道:“夫人啊,夫人!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嫉妒!”

    “我!”

    唐氏张口想要狡辩,被江世子抬手制止:“你不承认也罢,夫人,事实摆在你面前。老二媳妇虽是庶出,还是个填房,但她父亲比你父亲厉害,她嫁妆也比你多,更有个出息的庶出妹妹!你不服气,就想高人一等,于是平日里在言语上打压她,是也不是?”

    被丈夫当着面毫不留情地戳穿,唐氏瘪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吧嗒吧嗒地掉泪珠子。

    江世子叹气:“你真是……糊涂啊!怎么这么想不开的?你已经是世子夫人了,将来爵位都是咱家的。二房怎么样,老二媳妇怎么样,跟咱们何干?你跟老二媳妇关系处好了,说不准还能时不时去晋王王妃那儿露露脸,把那位晋王王妃哄高兴了,对你父兄也有好处,不是么?你说说你,争这强好这胜做什么?”

    唐氏一听,终于有些后悔了。

    对啊,自己怎么就想不开的,要去嫉妒宋雨汐?

    小叔子是个自己有本事的,二房那儿也从来不争不抢的,长公主平日里对两房也都挺公平。

    她怎么就想不开的要去说那些话?

    可能是……宋雨汐平日里太没脾气了。

    那些话,说出来一时爽,一直说一直爽,说着说着就成习惯了。

    也没想到那面人一样的宋家小丫头今天能当众叫她下不来台!

    早知如此,她若是一开始就把这些不痛快说出来不就好了?

    她从前说出来了,自己不就不会那样一直说了么?

    想么一想,唐氏又委屈上了。

    她眨眨眼,看向江世子,问道:“那个晋王妃,真那么得宠?我怎么听说宁家、欧家、沈家……”

    话未说完,江世子赶紧摆手,叫她赶紧住嘴。

    江世子捂着头,简直要被自家的蠢婆娘给蠢笑了。

    他好笑地看着唐氏,问道:“夫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盼着宋家那位失宠?”

    “妾身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夫人,我且问你,宋家那位得宠对咱们好,还是不得宠对咱们好?”

    唐氏低下头,心里知道答案,却还是嘴硬地道:“她好不好的,跟二房有关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江世子哼了一声:“你可知道那位如今是什么份量?她一句话就能叫你爹去西北喝西北风去!你得罪她有什么好处?”

    唐氏震惊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怎么敢?她不过是……”

    “她不过就是在大殿下下落不明,当今陛下被贬去守皇陵的时候,坚持大殿下还活着,被逼着去落了发,还散尽自己的嫁妆银子,为大殿下祈福积攒功德,为当今陛下赚足了名声的嫡长媳妇而已!你自己想想那位如今的份量!”

    江世子说得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他喝了口茶,见唐氏低着头不吭声,索性多说一些:“不说远的,就说那妇科医院,陛下可是准了日后可以封那些女学生做正式的医官的!给女人封官,你觉得这事儿很小么?再是医官,那也是官儿!”

    唐氏皱起眉头,总算有些害怕了。

    “你觉得封女人为官,是大皇子提的么?你说她说的话有没有份量?不为别的,就为她当初在大皇子落难时候的所作所为!当初陛下被立为储君,为何那么顺利,为何叫京城百姓敲锣打鼓、一副普天同庆的样子?论从龙之功,那位得算头功!我告诉你,无论她在晋王府里得不得宠,她现在在陛下那里说句话,份量连皇后娘娘都比不得!”

    这下总算把事情讲透了,唐氏总算知道轻重了。

    不甘是一点也没有了,只剩下满腔惶恐。

    她膝行几步到丈夫腿边,扒着丈夫的腿可怜巴巴地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妾身明日准备些礼物去跟老二媳妇赔礼道歉?”

    江世子叹气:“晚了!若是今晚你低个头,好好跟老二媳妇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娘还火上浇油。你们怎么瞧不起人家的,人家心里没数?现在为了权势再去巴结人家,恶心谁呢?算了,日后别再去招惹就是了,时间长了也就淡了。好在老二跟他媳妇感情好。晋王妃总不能叫她二姐夫不好过。二房好,咱们也能沾光不是么?”

    “真没事?”唐氏还是害怕。

    江世子叹道:“咱们没事,你爹你兄弟可不一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多想了,睡吧!”

    江世子打着呵欠就要宽衣上床睡觉了。

    唐氏被他吓得哪儿还能睡得着。

    第二天一大早,也不去长公主那儿请安了,跑去二房等着要给宋雨汐道歉。

    宋雨汐还没起呢,昨晚把心里积攒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了,她通体舒畅!

    早上江远潮要去衙门,她也不起来伺候了。

    江远潮由着她,还说:“今儿要是不太舒服,就不要去给娘请安了。”

    宋雨汐对江远潮的态度挺满意,笑道:“本夫人正有此意!昨晚气得心口疼,起不来床呢!”

    江远潮噗嗤一声笑出来,穿好朝服,过去捏了捏宋雨汐的脸:“气两三天也就得了,别叫娘太下不来台。”

    宋雨汐点头:“多谢夫君关心,快去衙门吧,别迟了叫我妹夫给你小鞋穿!”

    江远潮摇摇头,忽然弯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亲昵地道:“那还要请夫人替为夫在三妹妹跟前说两句好话。”

    “去你的!凭自己本事过活,别想着靠本夫人吃软饭!”宋雨汐哼哼。

    江远潮大笑着出去了。

    宋雨汐实在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姑娘。

    昨晚还以为她要生很久的气,没成想回到屋里,她自己就消气了。

    “你别劝了,我知道不关江侯爷和世子大伯的事,我也知道都是小事。我发发火,当众说出来,给嫂子个没脸也就算了,只要嫂子和长公主日后别再说我三妹妹的坏话就成。说我什么,我是不会计较的,可我三妹妹是个记仇的呢。”

    江远潮能说什么,只好把善良又软乎的小妻子抱紧了,日后要待她更好一点,对她更上心才是。

    越是跟雨汐接触,便越觉得她好。

    四人抬的轿子有些旧了,随着轿夫们的步伐嘎吱嘎吱地响着。

    江远潮坐在里头,一路想着宋雨汐,又从宋雨汐想到晋王府里那位。

    他想起去年那位去大理寺教画师画画的事情了。

    那位跟雨汐一样吧,又漂亮又善良。善良之外,还有果敢和坚韧……以及野心。

    为女人请官——那位的野心也不小啊。

    江远潮从座位边上抽出那位李昭和君莫笑写的数学书。

    原本发起于国子监的数学社,最近规模越来越大。

    江远潮出于好奇心也加入了,开始认真学习李昭那本书里头的内容。

    越学越觉得妙不可言。

    这时候他想起来,好像雨汐在家里算账的时候,用跟这书里同样的符号算过账!

    他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

    指尖扫到“君莫笑”三个字上,断案多年的江远潮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君莫笑就是那位晋王妃!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这本书是李昭所写,又为什么愿意把君莫笑放在自己名字前头。

    为什么这个君莫笑都这么被器重了,却还非要把自己的名字藏起来。

    因为她是李昭的妻子,是个女人!

    这一刻,江远潮望着目录页,再次被深深震撼了。

    他妻子那位三妹妹,是个有大才的!

    若她为男子,恐怕连宋辰海和宋辰旭都及不上。

    难怪了,难怪了……

    一边赞叹,一边又觉得惋惜。

    若是个男子就好了,偏偏是个女儿身。

    有如此才华,却连名字都不能写。

    江远潮暗暗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陛下公布了君莫笑的姓名,他会是第一个站起来支持宋清月的。

    在家边吃边吐,跟肚子里这个欠揍的崽子做斗争的宋清月还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人猜出来她的身份!还成了她的脑残粉!

    啧啧,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雨汐姐姐最后退一步,不是因为她脑子够聪明,知道这件事怎么处理才能让自己跟江远潮的夫妻感情不受影响。而是她真的是个善良且厚道的人,她真心觉得为了几句话的事,没必要去给人家父兄小鞋穿。这跟宋清月不一样,宋清月脾气不好且记仇,但她目标明确,她所有的进一步、退一步、忍耐或是装可怜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写宋雨汐的时候我就想到平日里接触过的一些“傻人有傻福”的人,被占了便宜也基本不计较的,他们不是真的傻,只是善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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