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纳鞋底的老太太

                坦克重机枪的扫射，呼啸的掷弹的，牌楼被打得石屑飞扬，虽未倒下但已是千疮百孔了。在一片烟尘埃，日军的坦克又冲了去，撞开了正对牌楼门洞的那堵墙。带领着步兵冲过晒谷场，一头撞进了民房林立的巷弄。这回日军来了一个队，他们是来报复的。原因是前天他们过了池河的一支先遣小队在这个村子损失惨重，只逃回去四个人。而袭击他们的并不是国的正规军，竟然是当地的土民，甚至这些土民连步枪这样的火器都没有，只有一种长长的带着枪头还扎着红缨的怪的日本人从未见过的武器。侥幸逃生的日军不知道管这种三八大盖还长的犀利武器叫什么，自己取名长剑。堂堂大日本皇军连支那的正规部队都未曾放在眼里，如何能让支那的土民打了脸，于是派出一个队来报复，额外还有两辆坦克。两淮地区人烟稠密，这个村子也是当地少有的大村落，房屋密集，街巷纵横。坦克车在能容下自己的街巷里横冲直撞着，后面跟前的步兵逐屋闯入，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血洗这个村落，鸡犬不留。杀人目前没有，因为村子里已经没人，放火却已开始。日军象做烧饼撒芝麻盐般地撒落在村子，渐渐跟在坦克后的日军稀少了起来。一伙日军闯入了一家高门大院，这个院落落在街道道如此显眼，门楼高大，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当日军破门而入见到的情景却让他们不由一呆。院里房门口的台阶竟然有人！一个白发银丝的老太太正低着头右手拿针，左手拿了个千层布的鞋底，显见是在纳鞋底。她身后的房顶正燃烧着，冒着滚滚的黑烟，显见是被刚才进村时哪枚掷弹击引起的。老太太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后的房子已经被点着了，对日军用枪托砸门而入的动静也恍若未闻，她左手轻轻地一扯鞋底。她这个动作随意而又自然，因为那鞋底连着一根线，那是纳千层底的线，别看线细，可能够纳千层底的线可是结实的很哩。她这才抬起头来，冲着凶神恶煞般闯入自家门庭的侵略者反而微微一笑。闯进院门的日军都被弄楞了，这是什么桥段？他们自打端着枪踏国的土地，杀过士兵，壮汉，凌辱过妇女，甚至枪挑过婴孩，但见到的要么是愤怒的反抗，要么是害怕的颤栗，却没碰到过这出戏！直到他们看到脚前倒扣着簸箕里冒出来“扑扑”的白汽才惊叫出来，有炸弹！那老太太扯的是纳千层底的细线不假，可细线这头却连着某种爆炸物：手雷或者手榴弹！日军士兵转身扑倒之际，听轰地一声巨响，爆炸如此之烈，竟然将那院落的大门都崩飞了出去，是特么的集束手榴弹，纵使你卧倒也必会死无全尸！这个庭院里的爆炸仿佛吹响了向侵略者进攻的号角，已冲进村落深处的日军遇到了攻击。率先受到攻击的是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待那坦克一过，临街的窗口突然伸出几挺机关枪，“哒哒哒”的机枪声里，坦克后面的士兵已无处可躲，接连被近距离的无差别射击掀翻在地。坦克炮塔里操纵那挺重机枪的射手一见形势不妙，忙缩回头伸手去拉那铁盖子，却不料侧面已有人跃了坦克，一杆红樱枪正刺在那射手尚露在外面的手。那日军哇的一声惨叫，铁盖子没了支撑又在那日军的手腕狠狠砸了一下。眨眼间，那人已是冲到了炮塔前，伸手揭开铁盖子，双手持红缨枪便向下不停地猛捅！如同乌龟壳子般的坦克里传出几声闷叫后便再无声息，唯有坦克的发动机在轰然作响。同时，另外一辆坦克也遭受到了同样噩运。跟随着的步兵被机关枪盒子炮的子弹打倒，连那个操纵坦克重机枪的射手也被击毙在了枪塔。一个国士兵跃坦克，伸手将那个死在了炮塔的射手掀入炮塔后，将一颗拉了弦的手榴弹塞了进去，自己又转身跳了下来。闷声爆炸声，坦克停了下来。正在四处放火的日军也几乎同时遭到了攻击。众多手持红缨枪的国百姓如同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一般一下子出现在日军士兵的面前。日军士兵想开枪，没机会了，所有敌我双方的人纠缠厮杀在了一起，只能白刃战了。于是，与前一天在打谷场极其相似的一幕重演了。由于刚才放火，三五成群的日军士兵被堵在了街巷的央，两头手执长达近两米长的红缨枪的国百姓尽情攒刺。有的日军仗着自己拼刺技术高强，用步枪架住了那致命的红缨枪。却不料舞枪者攥枪一转枪杆，那饱饥侵略者鲜血的红缨便象风车样旋转了起来，从红缨甩出的鲜血便模糊了他的双眼。还未等做出反应，另一支红缨枪已是穿腹而过！枪头闪闪放寒光，红缨滴血敌胆丧！何苦万里犯华，一抷白骨葬他乡。战斗很激烈，却并未超出方的预测，终于厮杀声渐息，街头巷尾躺着一具具形态各异的日军尸体。方百姓汇聚在了一起，竟有数百人之众，枪枝林立，宛若一片红缨的海洋。而这队伍的央，还站着十来个穿着军装的人，他们正是受这个村庄红会邀请共同打击前来报复的日军的霍小山他们。霍小山本以为他们在前天杀了两名日军给这个村子的人帮了个小忙后去追大部队，谁料这个村子的红会的首领竟然挽留他们一起打击一定会来报复的日军。对于这种邀请，霍小山他们能有什么犹豫，那留下来吧。同时，这个村子红会的会长竟然广发英雄帖，一天里在十里八乡又邀请到了不同红会的人达到数百人之巨，达成了对前来进犯日军的人数的绝对优势。而这个村子红会的会长竟然是那个纳鞋底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此时她正站在人群的最央听着各参战的红会来汇报打扫清缴战场的结果，意气风发，颇有佘太君挂帅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她边听边问自己一方的伤亡情况，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嘴问道：“小石头呢，我怎么没看到？”听她这样一问，这个摇摇头那个晃晃脑袋都说没看到。旁边一直静观的霍小山心一动，因为那老太太所说的小石头，正是前一天误刺了他一枪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身手还是不错的。要知道这个不错可是霍小山给出的评价，这个不错在别人眼可是等同于相当了不起的意思了。“我看到他刚才追鬼子去了，有几个鬼子跑掉他自己去追了。”一个年轻人忽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