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车行沃野有龙泉

                火车如一条巨龙，喷吐着黑烟白汽在东北的绿野奔驰着，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哐当声，力拨千钧的动轮飞速旋转着，连杆做着往复运动。!霍小山他们三个人此时也正好其他旅客一样，安然稳座在车厢里。由于那个变戏法的青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耽误了时间，在鬼子少佐的严厉催促下，车前伪军对后面那些旅客的检查流于大面的形式了。伪军既没有检查霍小山他们的假灵牌和假骨灰盒，也没有让霍小山打开背着的包袱，那里面可装着长条匣子状的飞翼弩和一大堆准备在火车的吃食。也许在那鬼子少佐看来，所有人进车站时已经检查过了没必要再费二遍事了。火车的座位的设置和几十年后的并没有不同，都是背靠背的长木椅，只是那椅背要矮不少，李棒槌坐在挨窗户的座位，间坐着慕容沛，霍小山则坐在边。隔着破旧的木桌与他们相对而坐的是一对爷孙俩，而边坐着的则是那个变戏法的青年。在刚开车的一段时间里，车厢里鲜有人说话，这也并不怪，无论是谁坐在这样车厢里也会受到环境的压抑：两端紧挨车门的座位，各坐着个rb兵，手的三八枪那闪亮的刺刀仿佛还有远行到国后所沾染到的血腥。而刚才车前，当二百多名旅客在伪军鬼子的“陪同”下穿过长长的过街天桥，才发现眼前要的火车是一列不假，但客车厢只有两节，后面都是密闭的货车厢。看着那实枪荷弹的鬼子伪军，那如临大敌的戒备神态，是用后脑勺也能想到那后面闷罐车里拉的八成是军火，如果一旦抗联有了炸火车的想法，那么他们这些旅客呢，岂不象被绑在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非定时的巨大的炸弹，随时可能“砰”地一声去和阎王老子会面了，如此情形之下又有谁能高兴起来呢？而事实也正如旅客们所猜测的一样，这列火车后面的闷罐车厢里装的正是军火！前段时间一列军火车在行进途被抗联炸了，车的鬼子全部毙命！于是鬼子的层智囊们便采用了这样一招，将普通旅客的车厢与火车头挂在一起，后面再挂成列的军火，抗联总不会把自己的老百姓和军火一起炸了吧？而同时，为了保险起见，不光在军火车厢里安置了日军押车，连旅客车厢里也放了几名鬼子，又在普通旅客里安插了便衣队。或许在鬼子层看来，这样做军火列车万无一失了。不过，这样做法也受到了日军内部的质疑和抵触，那负责押运此次列车的脾气暴躁的鬼子少佐是一例，在他看来，支那平民的生命并不足惜，只是这种依靠平民来保护军火安全的做法是对崇尚武士精神的大rb帝**人的侮辱！火车沉闷的气氛在将近午的时候被打破了。“爷爷，你别喝了，我爹说不让你在火车喝酒。”在列车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哐当声一个孩子清脆的声音说道。这个孩子正是坐在霍小山对面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那孩子穿得倒也整洁，稚嫩的脸显出对那老者关心的神态。“一小口，一小口。”老者疼爱地看着孙子，嘴支唔着，手里又端起面前那铜质的酒壶，一仰脖“滋”地又喝了一口。这老者从打车，那酒壶始终捏在手里，时不时地喝一小口，木桌放着一张纸，面放着些许油炸花生米。老者的脸已经喝红了，与他那雪白的修理有形的胡子形成了鲜明的对，眼神里已经有了些许醉意。“爷爷你别喝了，我爹说酒喝多了对你身体不好。”那孩子在旁边又劝道。“哦。”那老者听了孩子的话，终还是没有放下手的酒壶，醉眼向前车厢头里望了一眼，口却摇头晃脑地吟道：“自小习得唐宋赋，长歌短曲总曾吟。”这老者竟还是饱读诗书之人，将那两句诗吟得抑扬顿挫！霍小山这面三个人，包括那坐在一边的青年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卓尔不群的老者。老者轻捻了一下那雪白的胡须复又吟道：“而今云霾遮日月，唯有此物最解忧啊”这两句吟出来后，听者心都是一惊，这几句可有影射时局的倾向了。那老者捊胡须的手的速度却快了，手落到底后却一把抓起了那桌的酒壶一仰脖猛喝了一口。“爷爷，你要喝醉了！”那孩子急忙制止。那老者此时却不再理会最宠爱的孙子的劝阻，声音拔高了很多，语音已充满了不平之气，只听得他大声吟道：“从来武功平天下，百无一用是书生。若有三尺龙泉在，何惧小丑扰清平！”这四句诗声音逐渐拔高，最后那“何惧小丑扰清平”七个字竟然仿佛充满了铿锵的金铁之声，直接砸在了那火车的地板，一瞬间将那火车的哐当声都砸没了，整节车厢里仿佛只有他那两句诗在回荡“若有三尺龙泉在，何惧小丑扰清平！”一时间，原本刚有些小声谈论声音的车厢沉寂了下来，车厢内的人表情各异。有未曾听懂的站起身来探头向这面张望，脸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有的抬头看了一眼，忙又匆匆坐下，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有的站起身来，先看了一眼这老者，又把眼光转向车厢两头那持枪而坐的鬼子，眼却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愤恨之色。有三个戴着青灰色礼帽的人猛地站了起来，其一个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却被旁边的一个用手按住了，低语了一声，那三个人又坐了下去。当那老者吟诗之际，和他一排座位坐着的青年脸却挂了笑嘻嘻地走江湖时惯有的笑容，他早已经站起身来，他的眼睛却如同闪电般左顾右盼，将他能看到的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里。当他收回眼神看到在对面的霍小山时，见这个少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低垂着眼帘，手里依旧抚摸着那个灵位牌，而他身边的那个黄脸少年的手却捏在了这个高个子少年的胳膊，眼神之闪动着一丝担心。满车厢这孩子有点意思，这青年心暗道，复又坐下。“老人家你这是要去哪里呀？”这一声唠家常的话却是李棒槌问出来的，他打内心里可不希望这老者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为他们爷孙俩引来祸事。“他滴，说滴什么？”车厢的一头，那个负责押车的鬼子少佐不知何时已经巡视了过来，他进车厢时恰好听到了那老者的大声吟诵，抬腿要往这霍小山他们这边的座位走来！“太君，他做诗呢！”一个人站了起来，迎到了那少佐的身前，只见他哈着腰，脸挂着谄媚的笑，那人三十来岁留着大胡子，却正是车带着大包小裹的人。“做诗？什么滴干活？”那鬼子少佐来国已有几年，已能听懂大半的国话了。“对，太君，做诗，是做诗。”那人依旧用着只有汉奸才会有的表情和鬼子说着话，尽管他也能猜到不知道火车心有多少人在骂他的祖宗三代。“他说什么？”那少佐接着问道。“他为皇军歌功颂德呢，他说‘若有三尺龙泉在，愿随皇军谋太平’”那人依旧一副汉奸相，嘴里却毫不打奔儿地极其流畅地说出了被他换了几个字的诗。“哟西！”那少佐听这个人这么一说，哈哈地大笑起来。“太君，小的这里有酒还有烧鸡，您老人家要不要咪西咪西？”如果不是刚才他救了那个老者，没有人怀疑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哟西！那个老头儿良民大大滴，你的良民大大滴！”那鬼子少佐今天算那个老者连见了两个顺民，极是高兴，竟真地摘下了腰间的东洋刀递给身后跟着的鬼子兵拿着，竟真的要与那人坐在一起喝酒吃鸡！他这一举动吓得那人座位旁边的旅客慌不迭地给让地方，普通老百姓可没有人敢和这尊瘟神坐在一起！众人本以为那个大胡子会把这老者出卖给rb人，没曾想这个看似奸滑的人却不动声色地将那老者的一场祸事消匿于无形了。面对他这公开替那老者的掩饰的行为，车的人依旧无声，不过若能看到每个人心所想的话，车的旅客便会分为两派。一派自然是为那老者庆幸，在想原来错怪了这个人，这正是欺负rb人不懂国话呀！另一派却只有三个人，那便是刚才站起来欲要问罪的便衣队，他们车之前已经被严令不要暴露身份，所以才站起复又坐下，心暗想，等火车到了奉天，老子再收拾这个老梆子，还有这个敢糊弄大rb皇军的混蛋！看着眼前这一幕，坐在霍小山对面的那个青年脸挂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心却在暗自计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