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39话

「库库鲁斯的女儿？」虽然我们跟着冲出食堂想要把安娜找回来，可是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只好先回公会一趟。接着我前去跟柜台后面的男人问话，因为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有在注意我们的人，相信他也有看到我们跟安娜对话的场面。以一副堪称是「坐镇」的姿态待在柜台后面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露骨地怀着警戒心打量我。这个一开始满脸笑咪咪、好客地问我「想要委托什么案件吗？」的男人，一听到我提起安娜──库鲁鲁斯的女儿，立刻板起臭脸。我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消除男人对我的戒心。我把入城时充当名片使用过的黄金硬币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这是……」「我是悠人穆斯库里。当主的第三个儿子。」「原来您是当主大人的公子吗？」男人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我一鞠躬。「我叫马克丹萨。是这间公会的支部长。」「这样啊。」我点点头，拿起硬币收进怀里。「总之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只是想打听一下那女孩──安娜的事情而已。你有什么情报吗？」「这个嘛……」「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问题吗？」马克有那么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嗯，要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他一冷静下来后，旋即用带有暗示意味的暧昧语气回答道。我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一枚金币放在柜台上，推到马克的面前。这枚金币跟我刚才拿出来当名片用的那枚不一样，是一般在市面上流通的货币。这是让他松口用的情报费。我本来就不认为情报这种东西是可以免费取得的，所以才掏钱出来。就某种层面的意义来说，这就好比拿一叠钞票搧人家的脸颊，可是这样处理问题简单省事多了。而且，这个世界的贵族的基本行事准则之一就是不要吝啬，该撒钱的地方就撒。贵族有的是能力。有能力的人，要懂得跟没有能力的人分享。此乃其中一项贵族义务。无论要从哪个角度解释那个义务，总之共通的意思就是「不要吝啬」。所以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掏出了金币。马克看到金币，露出了淡淡的苦笑。「不是您想的那种难言之隐。」面露苦笑如是说的马克，言外之意是──他没有要跟我讨情报费。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把金币收回来，继续摆在桌面上。「请问您为什么想要打听她的消息呢？」「这次换你得先付我费用，否则无可奉告喔。」「……听说穆斯库里家的三男才能出众，看来名不虚传呢。」「外面有在传关于我的风声？」「是的，很多人都在拿您跟长男的兄长做比较。」「这种事情可以说出来吗？」「假如风声是真的，让您知道应该也无所谓吧。」马克扬起嘴角，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八卦内容是什么……算了，反正我大概想像得到。「知道了，我就把您想知道的情报告诉您吧──不过，该从哪个部分开始说起才好呢？」「安娜她有想要从事建筑行业吗？」「……这问题不好说。」「怎么回事？」「我在盖亚生前和他还算有点交情，曾经直接问过他这个问题。」马克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后，面露淡淡的苦笑继续说道：「那孩子从小就很尊敬盖亚。她长时间在父亲工作的地方逗留，也有好几次偷偷溜进正在施工的工地。听说那时候好像才三岁左右吧，年纪还很小，因此发生过让人不禁捏一把冷汗的场面。」「小孩子在建筑工地乱跑确实很危险。」我点点头。那样的画面很容易就能想像得到。我想像了上小学前年纪的小女孩，在建筑工地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的画面。因为安娜的打扮，要想像她年幼的模样并不难。坦白说，想到小女生在施工现场走动的画面，比起可爱或欣慰的念头，「太危险了」这个感想会更先浮现。「实际上，也确实发生过类似事故的事情喔。」「什么样的事情？」「据说是工地的建材在安娜的面前倒下，距离近到就快擦到她的鼻头了。那个时候她本来是想冲去父亲的身边，只差个几秒就会被当场砸死了。」「……这样啊。」这个画面，也是很容易就能在脑海里想像出来的。「后来，那孩子就不曾出现在父亲的工地过了。过没多久，盖亚便准备那种风格的服饰给她穿，也开始常常嚷着『好想要儿子』了。」「…………他这么做是想要让女儿远离危险吗？」「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实际上如何我并不清楚。」「好吧。」马克如是说后，又心情复杂似地露出微笑。☆离开木匠公会后，我照马克提供的情报前往安娜家。如果是在原本的世界，一般而言是不可能像这样随便告诉人家其他人的个资，可是这边的世界并没有那种概念，再加上我是领主的儿子，所以他很干脆地就将情报告诉我。我们离开木匠公会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后，来到一间普通的独栋民宅。我查看了一下我听马克告知后抄写下来的笔记。看来就是这里没错。「就是这里啊。」「……」「怎么了？柯奈莉亚。」我感觉得出来站在我身边的柯奈莉亚好像觉得很困惑。于是我转向旁边向她问道。「盖亚库库鲁斯是很有名的木匠对吧？」「而且也是建筑师。那又怎么了吗？」「他帮贵族盖了很多设有机关的豪宅对吧？」「是啊。」「既然如此，怎么自己住的屋子……会这么平凡呢？我是在想这个。」「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前的盖亚家──库库鲁斯宅邸一眼。那真的是一间看起来一点都不特别、平凡无奇的屋子。平凡到几乎快要跟四周的民房和街景融为一体了。唯一比较不同的地方就是跟邻近的屋子相比，它的占地稍微比较大，可是那个差距也没有大到两倍以上，所以终究还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盖亚库库鲁斯盖的屋子确实很有名没错，不过全部都是贵族住的豪宅。或许是因为贵族盖豪宅材料费花起来毫不手软，所以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使用经费吧。」「我懂了。」柯奈莉亚接纳了我的说法。我走上前敲门。连敲了好几次后，大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啊。」「唷。」从门后现身的，是依旧穿着刚才那一套可爱风格服饰的安娜。「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安娜吓了一跳。我微笑着向她回答。「我有话想跟你说。方便打扰一下吗？」「……好的。」安娜犹豫了一会儿后，彻底打开大门邀请我们入内。「果然很普通……」进去屋内一瞧后，里面果然也是一点都不起眼，让柯奈莉亚都忍不住嘟囔出声。和一般庶民的住家没什么不同──不对，应该说这就是庶民的住家。安娜将我们带到了客厅。在同样很平凡不起眼的客厅里，我们隔着桌子对坐。「你想跟安娜谈什么？」「在进入正题前我先问个问题──你和令尊一直都住在这里吗？」「是的。」「这样啊。这间屋子真的十分普通呢，透过盖亚库库鲁斯的传闻认识他的人，很难想像他会住在这种地方。」「父亲曾经说过，他是从委托主身上获得灵感，进而打造出适合那个委托主的屋子来。而他本身只是个一点都不有趣的凡人，所以才会盖出这样的屋子给自己住。」「令尊说过这样的话？」「是的。」「盖亚库库鲁斯绝对不是什么凡人……他是不是给自己的评价很低啊。」虽然对盖亚的自我评价觉得难以苟同，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世上有不少人对自己的评价很低落。即便是功成名就的知名人物，有的人照样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相反的，也有那种明明没什么成就，可是却自视甚高，自尊心过剩的人。一个人的成就跟自我评价未必能画上等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