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日出

                “呜呜——！”远处，隐隐传来狼嚎声。“呜呜——！”狼王引颈长嚎，遥遥呼应。空旷的草原上，狼嚎声飘荡的很远。众人心头沉甸甸的，不知即将会生什么。而此时，明月西坠，晨星夺目。东边的天际现出一抹青白。残夜将，而狼群并未远去。每一个人都身心疲惫，咬牙等待着，坚持着。等待什么？又坚持什么？无从分晓。林一凝神站立了片刻，他神色一松，将手长剑入鞘，挂了车头，随即坐到了车前，拿起葫芦，轻呷了一口千秋馥。眼前是一片杀戮战场，血腥的气味越来越重。草是红的，水是红的，满地皆是血红，狼血已浸透了一切。狼嚎声又起，如泣如诉，萦萦渺渺，忽远忽近。是为逝去的同伴悲鸣，或是为这场厮杀哀悼。每一只野狼，每一名弟子，都陷入了黎明到来之前的静穆之。一切，林一的长剑归鞘之后，步入了尾声。元青与木青儿等人只觉得狼群有些异常，而林一的神识，早已察觉到了转机。远方的狼嚎似是一种呼唤，呼唤这群野狼的归去。当狼王长嚎过后，狼群慢慢退去。没人知晓狼群为何离开，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之外，没人愿去多想这些。唯有林一察觉到了，那远方的狼嚎声，凄厉多了一分焦急。抬望向远方，狼群如水般退去，狼王落后面，一动不动注视着高坡上的众人，许久之后，才长嚎一声，转回身去。那高远的嚎叫声，是不甘，是示威。灰色的狼群，狼王银白色的背影，是那么的醒目——当第一道曙光洒下，狼群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趁着夜色而来，踏着黎明而去的野狼，如同每一个人心头的梦靥，让人不堪回，又难以释怀。不顾血腥，也不顾泥淖的污水，弟子们纷纷一屁股坐下，抬仰望。每个人的目光，深沉而又炽烈——天际边那一抹青白不见了，继而斑斓氤氲，绚丽夺目的朝霞美得令人心碎，蔚然升腾的云霞，豁然间，光芒万道，血红的朝阳，磅礴而出——“草原的旭日真美啊！”木青儿携着师姐的手，立大车上，明眸流光，秀腮若霞。两个女儿家，忘却了血腥，依偎一起，陶醉草原的日出之。那两个曼妙人影的脚下，狼藉四野，血肉成糜。血污，委顿着一个个神情疲惫的弟子，只是人人的眸，有旭日闪耀！这一切，是上苍用这天地为幕，用血肉作笔，描绘出的一幅凄美画卷。只是这画卷血红的底色，浓腥了些，让人心底如这初春的风，透着寒意。日上三竿，离去的狼群并未返回，天龙派诸人才真正松了口气。昨夜失踪的弟子也被寻到，早被野狼啃噬得只剩下具骨骸。弟子们只能忍着悲恸，将其草草掩埋。死了两匹马，还跑了十几只，让人一筹莫展。凭着双脚，又怎能走出这茫茫草原呢！乌猜与季汤二人，小半日的歇息下，找回些体力，便一同骑马远去。乌猜的提议，是去寻牧民买马，以解众人燃眉之急。孟山自是无不应允，只让季汤随行，也是怕遇到狼群后，人少了，易脱身。林一则迟疑了下，找到了孟山，要去寻那些跑丢的马匹。对于自己养马弟子的身份，如此举动，倒也说得过去。孟山皱着眉头，先是不允，而林一说寻不到便即刻回来，自己一个人去便可，无需他人陪同。这位天龙派的长老盯着林一看了半响，才点头让他去试试，并说寻不到也无妨的。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林一骑着一匹马，往东而去。似是对林一的任何举动，都持着理所当然的看法，真元子甚至相信，这小子一定能寻回马匹来。碧蓝的天空下，白云朵朵，无际的草原上，一人一骑纵情驰骋。马儿四蹄腾空，欢快嘶鸣，马上的人黑飞扬，心情舒*。林一的嘴角挂着微笑，刀眉下星目濯濯，精光闪烁。难得一个人如此的无拘无束，自由自，真想就这么跑下去，永无停歇，直至那天涯的头，融入那无垠的碧空之——小半个时辰过后，几十里路被抛身后，一声马嘶，林一止住了前行。右手一里外，十来匹马正悠闲啃食着露出嫩芽的青草。这些马受惊之下，一起跑了出来，竟没走散，省却了四处寻找的麻烦。林一昨夜就记下了惊马出逃的方向，一路寻来，加上草原空旷，轻易的便寻到了这些惊散的马匹。打量四周，十余里内并无人烟，林一沉思了下，手掌一抛，一朵青云冉冉而起，他身子一跃，入了青云，霎时被裹去了身形。转眼，青云扶摇直上三丈，向西飘去。林一站碧云纱上，一会儿的工夫，便空越过天龙派的营地。他继续前行了几十里，慢慢停了下来。下面狼尸遍地，一如天龙派营地的惨状，而人迹杳无，只剩下一片静寂的屠场。立半空，看着下面的一切，心所想有了佐证，让林一对狼群离去的原由，有了一分了然。不再耽搁，林一正待返回，忽而心思一动，青云往北飞去。行至里处，一座低矮的山谷出现前方。山谷，慢慢穿行着一群野狼。狼群不大，十只左右。忽然，狼群一个白色的身影停了下来，那原本无瑕的银毫上，不再是白净如雪，而是血迹斑斑。其后腿蜷缩着，上面一条血口，还滴着血。唯有狼睛冰冷，仰凝视半空，孤傲的神情依旧。狼王被人所伤，并不让林一感到意外。狼王能侥幸活下来，让他想起那柄飞剑来。或许，那个人并没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强大！半空的青云没作停留，转而东去。对于危机的感知，是来自狼王高贵血统的本能。而那熟悉的心悸，这次来自天空。危机似乎远去，狼王淡漠的扫视着族群，尔后一瘸一拐的，向山谷深处走去。半空，林一又看到了几群野狼，皆伤痕累累，几千只野狼被狼王召唤而来，一夜的厮杀过后，带着哀伤与萧杀之气离去。林一飞回到原处，并未即刻动身，而是略作调息。碧云纱飞起来惬意，对于他的修为来说，还是勉强了些。几里飞下来，体内灵力消耗不少，比起一夜的厮杀来，还要感到疲倦。一个时辰后，体内灵气运转无碍，将手灵石放回乾坤袋，林一这才起身上马，一声唿哨，带着马匹往回走去。对于林一的归来，以其寻回来的马匹，孟山终于露出了笑容，本想对这出色的养马弟子来几句褒奖，而对方神情淡淡，抱拳交差后便转身离去，让他的措辞也没了用处，只能冷哼一声，其心情自然不言而喻。天龙派启程往东，沿着溪水而去十余里，重找了块地方作为宿营之用。众人支起帐篷，各自歇息，并等待乌猜与季汤的归来。安顿好马车，林一坐车前，一个人呆。对于一天来所生的事情，他提不起兴趣。打坐，修炼，提升修为，才是他要做的，可眼下，只能一个人这么呆。“小子，老道多谢你了啊！”真元子踱着方步，走了过来。林一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株碧绿的小草出神，许久，才冲着真元子淡然一笑，并不言语。真元子也盘腿坐车上，看着渐渐落下的斜阳，他悠然说道：“是我老道无味了。想我修道几十年，还没你小子如此的淡定。呵呵！”“不过，两个不成器的徒弟，着实让我操心。无论你不意这些，老道是记下你这份情了。有这雨幕阻碍，加之情势危急，你之所为，怕是无人知晓。可老道心里清楚啊！只是那两个兔崽子还蒙鼓里。但愿，狼群不要再回来了。”真元子捋着胡须，自言自语。无论林一如何反响，这些话，他都要说出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两个徒弟。这个林一的不凡之处，难以诠释，具体如何的不凡，真元子也无从得知。不过，老道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相信眼前这小子决非池之物。下郡城，季汤等人被莫名其妙的点穴，竟是白云观的的风云点穴手，让真元子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故此，一路之上，真元子对这个年轻的车夫可谓折节下交，一味的与其亲近。只是，随着相处日久了，这个车夫竟让他愈的看不透了。眼前这个叫做林一的小子，始终都是寡言少语的老实本分模样。可每次细细打量时，他总给人不同的观感。说这小子老实？也不然，其心思机敏，称之为滑头也不为过。深藏不露？先前出手试探过，虽说为此得罪了这个小子，却也没有觉他练有高深的内功啊！雨夜，面对狼群，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而自己的徒弟与木青儿姐妹二人皆安然无恙，若说与这小子无关，老道绝不会相信。还有，这小子本来身高坡的后面，又是如何得知孟长老的窘境，还知晓的如此清楚？他对局势的把握，又怎会如此的恰到好处呢？可这个林一，狼群退去后，又如往常一般，悄然躲了众人的后面。莫非，这小子的武功还要高出自己一筹？内功修至化境，返朴归真，这小子若是有此境界，倒也不好试探。可能吗？真元子暗自摇头，内功修成绝无捷径可走，这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而已啊！只怕另有古怪，如此一来，老道我可有的期待了！真元子的七窍玲珑心思，林一自然不知道。他只是想起了那只狼王，和那只流血的后腿了。“狼群不会来了！”“你又如何得知的？”真元子盯着林一，好奇的问道。“想必是狼王受创，狼群便各自离开了！”林一随口答道。“想必？你是心里想的？还是出去寻马看到的？真的如此确定？”真元子的眸闪烁狡黠的笑意。林一眼珠一转，不禁莞尔。狼群西退，而自己寻马东去，这老道成心的。他摇头笑道：“我随口一说，是非曲直，由道长明鉴了。”真元子呵呵一笑，被林一道破了心机，也不以为然。他轻松的说道：“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