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红颜悲白发

                “小姐。”刘家的下人以及为数不多的家族侍卫，生怕她有失，也立即追了上去。“轱辘轱辘。”远处传来马车轮毂的声越来越近。刘慕馨停住脚步，被泪水迷糊的视野中，一辆辆马车排着一字型，由远而近。马车很安静，没有伤者的呻吟声，上面缠着白绢，有一股死气笼罩。马背上，坐着烈火武院的教练和导师，他们的脸上都有一层浓浓沉痛之色。刘慕馨呆呆地看着一辆辆马车从她的身边走过，可人的小脸越来越惨白，她已经发觉了这些马车，都是运尸车，里面装着的都是从山中运来的尸体。“不要。”一辆缠着白绢的灰褐色马车，停留在身前，马背上的烈火学院女导师满脸悲伤地看了过来，令刘慕馨娇躯微震。“刘同学，刘家主是个大英雄，他很伟大，到死都没有向山贼低头。”年轻的女导师轻轻一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强忍住悲意，别过头去，可眼依然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不会的，不会的。”刘慕馨摇头，不敢相信，贝齿咬着的嘴唇血色全无，身子颤着登上马车。纤手揭开车厢的门帘，当刘慕馨颤抖的小手停留在盖着尸体的白色步单上，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不是爷爷，绝对不是爷爷。”她暗暗自语，在心中祈祷，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颤着洁白的玉手将染着触目惊心血迹的白布揭了开来。当一张胡须满面，毫无生气的熟悉脸庞映入眼帘，刘慕馨瞳孔收缩，脑海“轰隆”一声炸开了。“啊！”平原之中响起了一声撕裂苍穹的悲鸣，其音震天，其声彻地。马车里，完美如玉的小脸刹那间泪如泉涌，这一刹那，犹如万箭穿心。当望破灭，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爷爷，快醒醒。别吓馨儿好吗？”她趴在老人的遗体上，抚摸着老人血色全无的脸。她的小脸贴在老人的胸膛，鲜血沾染了她洁白的衣衫，与她落下的眼泪混合在一起。此刻无数关于老人生前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自她脑海里闪过。“馨儿，快吃饭，吃饱了爷爷就教你习武。”“好肋，爷爷。这次教我什么呀，厉不厉害？”小少女嘻嘻一笑。“那还用说，爷爷教的，当然是最厉害的。天上地下，唯我馨儿独尊！”“耶！”……“爷爷，好累，我想休息一下。”小少女可怜巴巴地睁着明亮的眼睛。“不许偷懒，才一会就喊累，你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去找你妈妈？！”“可是，爷爷，人家就是累嘛。”小少女撒娇。“好，好。准许你休息片刻。”生活之中，爷爷的慈爱；习武时，爷爷的严厉；在她一岁时，母亲离去，三岁时父亲在剿匪一战中殒命，十几年来，这个虎背熊腰，这个满脸胡须，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直扮演着父亲、母亲、爷爷三个人的角色。为了培养她，他十几年如一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深入危险的青云山深处，为她寻找修炼所需的宝药，多次险象环生，身体上留下几乎致命的创伤。为了培养她，他倾尽所有，不止一次地错过了提升修为，冲击圣灵战士的机会。他是她精神支柱，他是她栖息的港湾。她想着，等自己渐渐长大了，以自己优异的天赋，以自己先天圣灵的不朽体质，一定能够好好回报爷爷。让他继续向武道的巅峰攀登，让他青春永驻，让他永永远远地陪伴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她已经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少女，然而他却毫无声息地躺在这里。这个被她当做战神一样信奉，这个无所无能的爷爷此刻已离她而去，与她生死两隔，再也见不到他慈祥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严厉的声音。天在这一刻塌下了来。马车里，刘慕馨伏在爷爷胸口悲恸大哭，少女绝望的小脸泪雨如注。“爷爷，我不要你死！”伴随着一阵撕心的颤鸣，她那一头珍珠般黑亮的长发，从发梢开始，一根根向着发根方向变白，刹那间，一头黑发竟变成了霜白。”“小姐！家主！”随后登上马车的李小凤正好看到刘慕馨头发变白的一幕，大惊失色，身体摇晃，从马车上跌落下去。天空中响彻一道雷鸣，乌云不知何时压顶，秋风吹过平原，雷鸣声中，倾盆大雨从倾洒而落。平原的其他角落，陆续传来同样悲痛的声音。一万五千名剿匪大军，全军覆没，这注定了是青云城史上，最黑暗的一天。悲风哀嚎，秋雨哭泣。年轻的导师已经离去，留下刘家下人们跪在了马车前，为死去的家主送别。“家主！”随后赶到的张长刀和王剑听到马车内少女的哭诉声，犹如被雷霆一般劈中，然后悲痛地跪了下去。“慕馨，别太伤心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了。”不知多久，风雨中响起了一阵风淡云轻的声音。欧阳云撑着纸伞，面带微笑地来到了马车面前，他的左右两边跟着两个气息强悍的武者，后面还跟着一队人数不少的家族侍卫。“欧阳云！”张长刀拔出长刀，豁然跳起身，眼睛赤红地拦住欧阳云。他和王剑负责保护林浩的小家，才没有参与围剿黑风寨的一寨，听闻联军覆灭的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听到的却是家主的宾天的消息。经过楚鹏一案，结合十几年前围剿山贼失败的事实，一些聪明的人都将欧阳家与黑风寨的关系，猜的八九不离十。如今老爷都已经被害死了，这欧阳云还过来，他是来炫耀他的胜利，是来鞭尸的吗？此刻的张长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毛发倒竖，仿若要将欧阳云生吞活剥。他的身后，王剑目光冰冷，眼眸中闪过冷冽的杀机。其他刘家下人也在看到欧阳云的刹那，脸上都露出了怒意，手中的武器都不自觉的紧握起来。“张侍卫，别激动，我没有恶意，刘爷爷的死我也难过，我有话要单独和你们家小姐说。借此，我也想送刘爷爷一程。”风雨中的欧阳云拱手轻笑，此刻的他，白衣飘飘，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