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怪眼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小小小的气波将附近的几根枫树震的摇摇欲折，那杨明只感觉掌心一麻，不由倒退了几步。回头去看，莫七的整个后背都挂在一颗粗壮的枫树上，胸膛剧烈起伏，那只密布皮甲的手已经血迹斑斑。“看来你是选第二条路了！”杨明冷哼一声，身型宛如灵蛇舞动，几个闪挪就到了莫七身前，一只手死死勒住莫七的脖子。莫七的脖子细长，在脖颈间还挂有一颗黝黑如深夜的黑石。这颗黑石几乎伴随着莫七的出现就出现了，幼年时很多孩子甚至动手来抢这枚黑石，但是只要触碰到这枚黑石都会在瞬间疼的蹦起来。如今，杨明的手掌刚好覆盖上了这枚看似平常的黑石上。就在他指尖发力要掐死莫七的同时，掌心一股剧烈的痛楚瞬间透过四肢传递脑神经，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低低抽了口冷气，甩开了手。莫七见杨明松手，立时说道，“我自己去鬼庙！”张大千等人统统露出了笑容，那杨明盯着莫七脖颈间的黑石皱着眉头，但是心中却有了忌讳，当下也就不再下杀手，“算你还识时务！”莫七脸色阴沉，与其现在就被杨明杀了，还不如进去鬼庙，说不定那些鬼吃惯了肥头大耳的人，他这么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孩子不一定对口味，没准还给吐出来顺便揣上一脚。想着，莫七在四人的监视下，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林子后面的一座破庙前。这座破庙也就一间房子大小，灰蓝色的墙瓦，破败不堪，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整座庙就一扇门，黑黝黝的完全看不清里面，只有门口一些散落的兽骨让人禁不住泛起一阵寒战。莫七回头看，杨明四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当下一咬牙，心想，老子若是做了鬼，第一个回来杀了你们！心一横，一个箭步就窜进了鬼庙。鬼庙里光线极暗，隐隐透着一种霉腐的气息。努力探视中，也只是模糊的看到无头佛像附近似乎有些物事发出微弱的光亮。而整个洞里最耀眼的莫过于石莲座下那一簇宛如鬼火一般的绿色光晕。那是什么？真的是鬼吗？！莫七咽了下口水，虽说在镇子上不怕天不怕地，但到底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一步。嗡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七只感觉到仿佛是蛛丝网一样的东西被触动了，在眼前浮现了圈圈波纹，但却一闪即隐。洞里的浓郁培元气息此刻毫无保留的扑面袭来，莫七只觉得这些培元气充斥着四肢百骸，那停留在气海中小小的一枚培元核禁不住一阵颤动，不由自主地就贪婪地吸纳起来。莫七越往中间的那道绿色光晕前进，培元气就愈发的浓郁，可是隐隐地，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也随之浮现。心念一动，莫七竟然停止了往前的脚步。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喊他，快离开这里！这时，那绿色的光晕忽然就消失了。整个鬼庙变得更加黑暗，只有四周散落的宛如鬼火般的光点透出些微光亮。莫七正咬牙想要撤出鬼庙与杨明他们轰轰烈烈拼个死活的时候，突然感觉光线明亮起来，他一抬眼就看见前方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看起来身型佝偻的老人。穿着破烂的洗的发白的棉布衣服，那张沟壑纵深的脸上渗出丝丝笑意，眼光深凹进去，看起来有些吓人。“小七，是你吗？”一个有气无力地苍老声音忽然响起。莫七定睛望去，全身一战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闭上眼睛，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再睁开来，对面的老头露出一口黄牙，再度说道，“小七，我是你爹啊，不认得了吗？”老爹？！莫七用颤抖的口吻依然无法相信地问着，眼泪顺着清秀的脸颊流淌下来。对于一个从襁褓中被人拣去并抚养长大的莫七来说，莫老爹虽然穷，虽然也被镇子上的人瞧不起，但是他是真正爱自己的人。是亲人。但是老爹已经死了几年了，怎么会在这里？莫七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就奔了过去，跪在莫老爹身前，“老爹……你是人还是……是鬼？怎么会在这里？”莫老爹眼中笑意更盛，同时一股深紫色的气息已经笼罩住了心神俱荡的莫七，他捧住少年的脸，用粗糙的掌心慢慢摩挲，就如同幼年时一样，终于，他慢慢地说道，声音也忽然间变得无比怪异，“我吗……嗯，太久了啊，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了……我之所以在这里，因为，我在等你啊。”等我？莫七脸庞带着泪水的，呆呆地看着眼前老头，就在这时，老头的身影忽然不见了。莫七心惊之余，就见一道绿幽幽的如同鬼火一样的东西浮现在眼前。细看之下，竟是一个鬼骷髅一样的东西。不由全身一阵鸡皮疙瘩泛起，肩膀一动，刚要施展身法逃脱，就感觉全身已经如同被蛛网缚住一般，动弹不得。“你是谁？！！”莫七一阵惊骇，不由尖叫着问道。那鬼火骷髅忽然荧光一闪，化作一道绿色蝌蚪进入莫七的大脑。绿色蝌蚪进入自己大脑的一瞬间，莫七只觉得整个身体开始漂浮起来，脑海中的意识也变得渐渐开始模糊，然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从神经开始蔓延开来，就像是有什么物体正在强行啃噬她的大脑。只是一瞬间，莫七就疼的昏死过去。就在那道绿色蝌蚪企图占据莫七身体的当口，他脖颈间那枚黝黑的黑石发出一道精光，竟而猛烈颤动起来。啪的一声，那枚晶石化作粉末竟然碎裂开来，然而就在这碎裂的粉末间，一只奇怪的眼睛宛如惊鸿一般进入了莫七的天灵。那道绿色蝌蚪在莫七的身体里快速游荡，继而看到了一条细长的散发着淡金色的脉络，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真是一具天赐绝好的容器啊，哈哈哈哈，我老婆子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没有白费！”那道绿色蝌蚪在莫七体内逐渐开始变大，化为一道人形，与莫七身体开始相融，同时心神触须密密麻麻地渗入莫七的脑中，企图占据他的身体。然而，一阵精光罩来，那膨大的形影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再度缩小，顺着身体内部老鼠一般躲藏。可是那精光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极速追杀而来。“你是什么东西？敢坏我好事？！”那绿色蝌蚪忽然变成一个迷你小人，仔细看去，竟是一个身穿绿衣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容貌还算俏丽，但是一头披散的白发却让人些微有些心悸。此刻这小老太婆对着那道追来的精光张手就是七个气界，连环七界仿佛锁扣一般锁住那道精光，并且发出猛烈的绞杀振动。“哼哼，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能奈何的了我这七杀界的这世上可没几个！”小老太婆不由有些自得，然而只是极短的时间，那道精光猛然像是狂龙怒吼一般，震碎了那七杀界。再度抹杀而来。“我呸！”小老太婆脸都绿了，再度化身蝌蚪逃窜，一个闪身躲入莫七气海深处。那道精光追至气海附近，似乎犹豫了一下，缓缓退了回去。那小老太婆贼着眼睛偷看那道精光退回到了印堂穴中，这才松了口气。“这小娃娃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厉害东西？”小老太婆皱眉自问，躲在气海深处却是动也不敢动，不过她蛰伏多年，懂得隐忍，这时候，又渐渐化为一道绿色光晕，微微摇曳着。莫七睁开眼睛的时候，鬼庙外的光线已经与庙里融为一体。静谧的林间，是各种鸟类虫子的鸣叫。他拍了拍依然有些隐痛的脑袋，不知道之前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视线流转，庙中景致此刻因为他视线适应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这座鬼庙除了正中央一座头颅不知去何处的大佛之外，两侧还各有一些面露狰狞的神将，在此刻静谧阴森的庙里更显得瘆人。四周散落着一些森白人骨和某些兽类的骨骸，还有一些丢弃的杂物。莫七顺手摸到了一只青布囊，这玩意儿他在院长和段长老的腰间见过，这东西别看又小又薄，却能装很多东西。有一年过节，院长的手从这青布囊里摸了一件又一件东西来给学生们，就像是无穷的宝箱一样。于是，他伸手进去，指尖触摸到一片滑溜的东西，用劲一拽，一件淡蓝色的轻衣便出现在眼前。滑爽的面料，柔韧的材质，加上好看的样式，莫七几乎没犹豫，第一时间就将身上破了几个洞的万年衣脱了下来，然后将这件淡蓝色的轻衣穿上。蓝色的衣服与他烟蓝色的头发几乎融为一体，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份华贵的气息。他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立时感觉整个人精气神都提升了，咱有生之年也能得瑟一下也不枉此生了啊！莫七这样想着，尽管置身鬼庙，吉凶未卜，却挡不住少年心性。